第209章 落腳
雨淅瀝淅瀝地下落,路上行人多打一頂油紙傘匆匆而過,路邊小店早已掛上燈籠,在雨幕中裊裊搖曳。
宋老四摸了摸福霖的手,蹙眉說:“這麼涼?咱們先去住店,等明天我去找個小院租下。”
福霖張口剛要說話,鼻子一酸,接連打了三個噴嚏。
杏兒趕緊出來,將熱熱的湯婆子塞進福霖懷裏,替換掉原來溫熱的一個。
“小,公子!湯婆子涼了要換!您若染了風寒,杏兒怎麼辦?”杏兒噘着嘴,聲音裏帶着哭腔。
我不由搖頭失笑,湯婆子還暖着呢,又何必替換?手腳雖然涼,也並沒有不適的感覺,解釋說:“應該是有人念叨我呢,再不濟就是有人罵我,哪裏是着涼了?咱們出門又不是來享福的,哪裏用得着再租院子?”
我自認為苦口婆心,可宋老四和杏兒並不買賬。
二對一,自然落敗。
宋老四下馬車,牽着馬在餘杭人中問了一圈,便帶着福霖去了餘杭的一家客棧。
客棧是宋老四精心挑選出來的,中等規模,價格適中,由一女子經營,勝在乾淨。
福霖被扶下馬車,草草打量過客棧便被殷勤的店小二迎了進去。
客棧櫃枱前,宋老四已經跟掌柜打聽起客棧房間價格,上房二十文一晚,中房十五文一晚,下等房為通鋪,一張床五文,餐食另算。
“來一間上等房,一間中等的,先住一晚,餐食和熱水送到房間。我們的馬要喂上好的糧草,”宋老四痛快付賬。
掌柜的含笑接過登記,派人去牽馬,店小二殷勤地帶着福霖三人去房間。
上等房分為內外間,內間為寢室,由一扇屏風擋住旁人的窺視,外間為會客廳,還專門設一小榻供僕人休息。
福霖和杏兒略用過飯,便洗漱睡覺,一路坐車趕路,早已疲憊不已,幾乎沾枕頭就着了。
第二日,也理所當然地起晚了,當福霖和杏兒到一樓大堂,宋老四早已經點好飯菜等待了。
龍井蝦仁、蟹黃小籠包、油燜冬筍、蝦爆鱔面,福霖立覺飢腸轆轆,頭昏眼花。
宋老四看福霖、杏兒吃得狼吞虎咽,也拿起筷子,只偶爾吃上一口。
等福霖緩過勁兒,這才注意宋老四吃得很少,關心說:“怎麼吃得這麼少?難道不舒服?把手伸過來。”
福霖學醫的時日不短,不敢說將楊留的本事學了個十成十,十之七八也是有的,何況她利用工坊人力之便,定期號脈磨鍊切脈、開藥的本事,如今辯症、開方都不必楊留時時照看。
可以說她離出師只有臨門一腳,至於為什麼還沒出師,福霖暗戳戳懷疑楊留是想留她幹活。
宋老四笑着搖搖頭,如狐狸一般笑道,“不吃了,今早出去一趟,我才知道餘杭的富庶,街邊小吃美味得很,尤其是干炸響鈴,我打算在餘杭的這段時日,每日都要去一回!”
福霖瞪大眼睛,她沒有想到她四哥竟如此奸詐,摸摸肚子,已經吃了個半飽,有被氣填滿另一半,竟一口都不想吃了!
宋老四把福霖惹生氣,這才往回找補,道:“快吃啊,這可是餘杭最好的酒樓的特色菜。街上那些吃食不一定乾淨,你不常出門,恐怕不太適應,我先替你趟趟路,選出好吃乾淨的,再帶你去。”
宋老四一臉“我真是世上難見的好哥哥”的表情,福霖不由氣笑,發狠似的吃完飯,桌上飯菜被她和杏兒吃了個乾淨,驚掉店小二的下巴,他們餘杭可沒有這樣能吃的小娘子!
福霖和杏兒的男裝打扮騙騙不注意的路人還行,像店小二這種迎來送往的行業,最善識人,早已經把福霖和杏兒看透了,不過他們也不會去揭穿,掙誰的錢不是掙呢?何況要是識趣,說不定他還能多得幾個打賞呢!
吃過飯後,宋老四將今日的計劃說出,“等會兒咱們就走,我已經託了牙行的人找房子,一會兒他們就來尋咱們,順便打聽精通桑蠶事的農人。”
福霖和杏兒也就不耽誤了,立刻上樓收拾東西,等牙行的人來尋時,他們已經準備好,駕上馬車就能走。
牙行來了的面白有須的中年人,眼神精明,見馬車轆轆而來,笑意越深,看來今天這筆生意必定能成!
中年人更打氣十二分精神來與來人寒暄,並不因為他們年紀小而輕視他們,將篩選出來的三套房子一一說給他們聽。
“第一套房子在城西,足有三進,不過缺少馬棚,若是將馬兒養在院子中倒也不錯。
第二套在城南,環境不及第一套房子,也有兩進,有個牲畜棚。離城裏的棲霞寺很近,平常熱鬧得很。
第三套在城東,三進的房子,環境自是不必說,也有馬棚,不過租金貴了點,一個月五十兩銀子。”
光聽中年人這樣說,福霖便有了個大概的印象,宋老四沉吟片刻,提出看看第一套和第三套,中年人更加殷勤,帶着宋老四和福霖去看房。
第一套房中規中矩,但當進入第三套房后,福霖看着院內的枇杷樹就走不動道,等再從第二進瞧見兩棵楊梅樹,她的口水開始泛濫,立刻一臉期待地看向宋老四。
宋老四無奈,“枇杷和楊梅成熟皆在初夏,咱們住不到那時候。”
福霖神情怏怏,垂頭喪氣跟在宋老四身後,系統里也有楊梅、枇杷,甚至荔枝自由、榴槤自由對她都不是問題,可她不能拿出來分享,自己一人想享用總有一種負罪感。仟韆仦哾
牙行的人笑道:“公子若是實在喜歡,不如將這小院買下?這房子也是要賣的。”
福霖眼睛一亮,“作價幾何?”
“一千兩銀子。”
福霖一揚眉,道:“聽了價格,我也沒那麼喜歡了。”
牙行的牙公沒想到福霖這樣說,一時語塞。
宋老四也不做聲,四下打量一番,心中倒是很滿意,道:“就這裏了,我們先租上一月。”
事情商議定,福霖和杏兒留在這裏收拾,宋老四跟着牙公去牙行辦契,他們在餘杭有暫時的落腳處了。
福霖趴在新鋪好的床上,望着帳子上的蘭草綉紋發獃,她該以什麼身份去接近顧澤文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