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出發
還以為李弘京不在意呢,福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道:“都有一身的官氣。”
李弘京的心猛地一跳,強笑道:“胡說吧,他們身上有什麼官氣?你見過幾個官?”
張孟思一手摸心口,屏住呼吸說:“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福霖好奇打量二人神色,她早察覺出來李弘京的身份不一般,可究竟有多不一般,這就全憑想像力了。
朝中動蕩過,當今發動宮變殺兄弒父,將太子一脈滅得乾乾淨淨,登上龍位后又進行了一番大清洗,要說有官宦之家的後人僥倖逃出,也有可能。
只是李弘京究竟是誰家的孩子呢?福霖琢磨了很久都沒有琢磨明白,因為當時牽連太廣,自己掌握的朝堂信息又太少,壓根就不認得幾個官員。
不過福霖現在也不在意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還想活夠兩世的本呢!
福霖不在意道:“我也就隨便說說,總之那是一種不像平常人的氣息。”
她給兩人各斟一杯茶壓驚,轉移話題道:“孟思哥哥,你的生意要能做起來,先將掙錢放在一邊,全天下的學子都得感謝你,買書的價錢能便宜一些,種類也更豐富,許多書本不必再用手抄了。”
張孟思湊過來,“那福霖妹妹要不要入股?”
福霖道:“好啊,那弘京哥哥呢?”
李弘京抿抿嘴,他並不看好這個生意,至少短期來說必然虧錢,不過長期么?李弘京看得更遠,若是能得到天下學子的心,他的事就能成一半。
“好,我還有五百兩銀子,今晚給你。”李弘京對張孟思說。
福霖道:“那我就給你三百兩吧。”
張孟思苦着臉,控訴福霖,“你那麼有錢,還只給我三百兩?”
福霖蹙眉道:“弘京哥哥已經給了你五百兩,我再給你三百兩,你手上就有一千一百兩了,要是錢還不夠,孟思哥哥就不要再想做生意了。”
“好吧,好吧,蒼蠅再小也是肉。”張孟思嘟着嘴坐回位置上。
三人離題萬里地聊天,半天才回到最初的起點,顧澤文妹妹的事。
“顧先生的妹妹生活得不大好,換這環境不就好了?”福霖手指輕輕敲擊賬本,她沉吟道:“正好我要去餘杭一趟,救個人並不難,只是,要想把顧先生的妹妹從家庭中救出來,爭取和離是最好的結果。”
李弘京望着福霖如同花瓣般地嘴唇發怔,本來應該是他去的,可他無法離開秋靈縣,他身上肩負的性命太多,容不得一點錯誤。
李弘京低下頭,他壓下自我否定的情緒,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強迫自己抬起頭,直面自己的軟弱,他道:“本應該是我去做,福霖,我離不開秋靈縣。”
福霖一怔,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捂住耳朵,阻止他接下來的話,“你要說什麼我都聽不見!我本來就想幫忙,尤其這種內宅的事情,我身為女兒身,路見不平就該吼一吼的。”
李弘京咽下要說的話,他慢慢點頭,“我會照顧好你的生意。”
福霖眼睛一轉,“正好我打算在山上再修一條小水渠,不如你幫了我這個忙?”
李弘京含笑應道:“好。”
翻過年臘月十三,一輛馬車從宋家的大院子裏出來,由宋老四駕車,南下朝着餘杭狂奔。
等馬車到了官道上,福霖作男子打扮,從車廂里出來,坐在馬車的另一側,在寒風中,她盡量縮成一個球,倆手農民揣在袖子裏。
宋老四皺眉,“快進去,咱們路上有三天,你可別病了。”
馬車裏,杏兒也一身男裝,道:“是啊,小……公子,快進來吧,我將炭盆再燒得旺一點。”
福霖本來打算陪宋老四走一段路,嘆道:“這樣的寒冷我都受不了,蠶寶寶們能扛得住嗎?”
“扛不住你還想養蠶?”宋老四無奈,“平常挺機靈的一個人,為什麼非得跟天時作對?”
福霖一張口,一團霧氣籠罩住她的臉,“我既然有這個條件,為什麼不試一試呢?以前沒有火的時候,天一黑人們都得睡覺呢。現在還不是有了蠟燭照亮?事在人為,若不認真試一試,怎們知道自己能從天時之下再找到一條路?”
“瞧你這軸勁兒!沒有成功可不許哭啊。”
福霖堅定道:“我必然會成功!”
系統里早有耐寒的蠶種,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失敗。
“莫名其妙。”宋老四嘟囔一句,又哄福霖去馬車裏坐。
這回福霖沒有堅持,轉身爬進了馬車裏,她感覺手腳都要凍僵啦,果然她也應該學四哥,在外面披一件羊皮大氅。
杏兒給福霖遞上一杯熱茶,用被子將福霖團團圍住,過了一會兒,福霖暖和過來,感慨說:“過了年怎麼還這麼冷啊!”
杏兒道:“可不是,我聽有老人說,今年天氣不好,可能有旱呢!”
“旱災?”福霖略一沉吟,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杏兒,你去把筆墨拿來,我得給先生寫封信!”
杏兒略遲疑,“也許是渾說的?這哪兒說得准,告訴縣令是不是太大驚小怪了?”
“這怎麼是大驚小怪?種田的老人們都有自己觀察天象的方法,我寫封信讓先生多加註意,防患於未然。你快找出紙筆,爭取到落腳處后,我把信寄回去。”
杏兒只好去拿紙筆,暈開墨汁,讓福霖着筆寫信。
灰撲撲的棉襖袖子折上一道,露出一截皓腕,福霖略一思索,在紙上寫下村中老人談及旱災的事,並建議提前勸課農桑,聽聽老人怎麼講,好未雨綢繆。
一封信寫就,福霖仔細檢查一遍,等墨跡變干,裝進信封中,嘆道:“臨走前我交代弘京哥哥在山上再修一條小水渠,看來是歪打正着了。”
晚上到落腳處,等信順利寄出后,福霖心口凝結的那口鬱氣才消散。她能做的只有那麼多,希望能有用處。
將乾旱的事情拋在一邊,福霖專註在自己的旅程,從路過的一座小城買了羊皮大氅后,福霖便在車轅上長坐了。
她美名其曰“怕四哥孤單”,一路上饒有興緻地看官道上其他人,都是從江南北上的商隊,車上的貨物多為茶葉、綢緞等物,而南下的商隊則多帶毛皮、香料等物。
因他們輕車簡從,將商隊拋在身後,又遇到新的商隊,新鮮事永遠也看不完。
當他們到達餘杭地界時,迎面遇到了餘杭的一場雨,細細綿綿的雨水彷彿能滲進骨頭縫裏去,像美人肩上凸起的骨骼,柔弱中暗藏鋒利,就是羊皮大氅也不管用了。
一進城,福霖對着熱鬧的大街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