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天，被譚梓強吻，泳紅雖然沒有憤怒，還一時被他攪得意亂情迷。但過後，她心裏惴惴不安，像揣着個老鼠一樣七上八下地亂躥。於是，那搬出去另住的念頭亦愈發的強烈了。這幾天，她神思恍恍惚惚，連上課也都時常溜神。她的反常被一個人注意到了，而且感覺到這裏面一定有事，並開始隱隱擔憂。這人叫梅眉，是泳紅的閨蜜，坐在泳紅對面，不僅人漂亮，大方開朗，而且心細如髮。

放學時，泳紅才轉身便被梅眉一把給拽住，她伸手挽住泳紅，拉着個小臉不滿道：「怎麼，又想着要甩我呀？哼，沒門！」

泳紅心裏有事，說話也少了許多，對梅眉的責備一笑而過，但梅眉並不打算放過。她歪頭黏在泳紅的肩上嘟噥着嘴撒嬌道：「紅紅，老公把給我甩了，一個人跑美國逍遙快活去了。哼，真真的氣死我啦！今晚你得陪我。」

泳紅扭頭低眉瞟了一眼，輕笑道：「怎麼，覃浩又出國了？要多久？」說著，兩人一同走出了語文教研室。

梅眉扭頭望着泳紅把下頜擱在她肩上邊走邊道：「說是兩個月，可誰又能說得准呢，要是哪天他哪根神經突然短路又跑英國玩去了，又或者他哪天忽然開竅了指不定又勾個洋妞玩玩去，反正我才懶得管他，只要有紅紅陪我便不會寂寞了。說，今晚想吃啥，我給買去。」

說著說著，兩人出了校門上了公交。一路上，兩人嘀嘀咕咕，說著悄悄話。

「紅紅，這幾天你怎麼啦，老神神叨叨的，出啥事啦？」

泳紅默不作聲，眸光一閃望向車內的乘客去了。見她避而不答，梅眉自然不便再逮着問了，見她定定地看着那邊，也順着她的視線望去，頓時愣了。因為，她看到兩個半大的孩子摟在一起旁若無人地熱吻。她愣怔地看着，許久后，不禁搖頭嘆息：「唉，現在這孩子可真難管了，說不得，罵不得，打不得，湊在一起就攀比，比哪家哪家有錢哪家哪家錢多，反正都成了「「德才「「兼備的好孩子了。」說著，她忽然想起什麼，眸光閃了閃，而後貼着泳紅耳根悄悄問道：「你像他們這般年紀的時候和男孩子親過嘴么？」

泳紅霎時一愣，但馬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反問道：「你親過？」

梅眉眨了眨眼，笑而不語。片刻后，她又撇撇嘴低聲道：「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我和我老公是鄰居，從小玩到大。到中學的時候，他長得越來越帥氣了，是全校長得最帥的校草，好多漂亮的小女孩都追他，迷他，一個個都被他迷得神魂顛倒。我害怕了，於是就搶先下手了。」

看着她一臉的幸福，泳紅嫉妒了，伸手使出一指禪朝她腰眼上一戳，譏諷道：「好啊，還說別人呢，原來你才是那骨灰級的不良少女。」

梅眉最怕癢了，一碰就笑，尤其是腰眼處，誰都不能碰，哪怕是輕輕一挨都要笑個半死，更何況去戳。被泳紅突然一戳，她便緊緊摟着泳紅格格格地笑個不停。頓時，車廂里滿滿的都是她的笑聲。

梅眉突然發笑，而且還笑個不止，把滿車的人驚得一愣一愣，一個一個全瞅着，目光奇奇怪怪的，都以為她倆是神經病醫院不小心放出來的神經病。而那兩孩子卻依然沒有停下，仍自顧自地親着，彷彿這世界只剩下他倆。愛的世界真小，小到只能擱下兩人……

但對譚梓而言卻很大，大到茫然難尋，還把泳紅給弄丟了。

夜深了，連下弦月都爬出來了，譚梓拖着疲乏的身子下班回家，而家裏卻是門窗緊閉，一片冷清。轉了一圈后，他又失望地步出家門，肚子在咕嚕咕嚕地哼着，撫了撫后，搔了搔後腦勺，猶豫了一下，便扭頭往南正街去了。

南正街依然熱鬧，燈火輝煌，人影攢動。剛一走進去，各色香味便撲鼻而來，把譚梓饞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他飢腸轆轆，也顧不得挑了，遠遠地便瞅見了九和夜宵四個字，急忙穿過人群匆匆而去，在那挑了個偏僻的位子坐下，點了烤腸烤魚烤肉一大堆，然後一串一串地大口嚼着，不一會兒功夫，眼前的簽子便堆得齊天了。吃完，連打了幾個飽嗝，拿抽紙擦了擦嘴，而後朝四周掃了一眼。忽然，他瞅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是她？他心裏一驚，她不是被拘了嗎？這麼快就放了？

她正是小玲。在火車站那晚，因為與人合夥設仙人跳被史峰叫站前派出所給拘了，不說判刑，依照治安處罰至少也得拘個十把天吧，這才幾天？疑惑地看了幾眼后，譚梓轉身離開了……

從凱蒂夜店出來，小玲便一直站在這裏等人。因為是深夜，不敢隻身回去。與她合租的枚兒與她約好了，在這不見不散。都來了好一會兒了，卻遲遲不見人影，等得都有些慌神了。小玲四處亂瞅，來回踱着，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這時，從凱蒂夜店方向來了五個小年青，差不多都二十歲左右。他們摟着抱着喊着《帶你瀟洒帶你嗨》腳下踩着鬼步過來。看見小玲后，他們身子一頓立刻停下，眼睛像鬼火似的瑩瑩發亮，一個個打着唿哨，伸手在她臉上你一摸他一捏。

「這小妮子蠻正點，哥幾個想玩不？」

「碼子，跟哥玩唄。走，開房去。」

「喲，瞧着就火，得勁！」

「……」

「……」

被幾人圍着一通亂摸亂捏，把小玲嚇得花容失色，倉皇躲閃。瞧着眼前這陣勢，饒是小玲算是混跡風塵的老手也怕是心驚肉跳了。而這五人似是吃定她了，開始拉的拉扯的扯要將她帶走。

周圍已圍了一大堆人，但都隔得遠遠的站着看風景，沒有人作聲，更別說有人出手制止。小玲絕望了，只有她陣陣尖叫，四處亂竄，身上白色的衣裙也被扯得七零八落。見逗得差不多了，一個長發小年青上前一把抱住往肩上一扛朝着雲安會所方向走去，另外四人則簇擁在身後，見小玲亂抓亂撓，又忙着上前捉住。

最後，小玲終於不不哭不鬧了。但當她剛一停下，扛着她的長發小年青也停下了。因為，前頭站着一人堵在道中間，並冷森森地盯着他們。這人高高大大，左眉梢一道疤痕在燈光下閃閃發亮。他正是趙成柱。

見有人擋道，長發小年青連忙招呼道：「兄弟……」

「誰是你兄弟？我們認識嗎？」他話剛出口便被趙成柱給打斷。然後，又聽到趙成柱慢慢悠悠地道：「只要把人給留下，我肯定不會為難，你們可以好走好去，相安無事。」

此時，這夥人終於瞧出來了，趙成柱要救小玲，一個個心裏自是上火。長發小年青扭頭看了看另外四人，像是在發問：你們呢？能忍下這口氣嗎？

答案自然是不能。一個紅髮小年青冷哼一聲，上前道：「哈！你好大的口氣，難道我們還怕了你不成？識相的讓開道，快滾，那兒涼快呆那兒去。」

「是嗎？看來你們是要跟我比劃比劃。既然這樣，那你們就一齊上吧，省得我一個一個揍，那樣多費事。」

趙成柱仍不緊不慢道，目光也柔和了許多，嘴角勾起，掛着一絲淡淡的笑意。見他這樣輕描淡寫，五人都心中一緊，臉色也變成鍋底了。或許是扛久了，長發小年青身子抖了一下，而後微微地向前傾了傾，估摸着是要把小玲放下，但又猶豫了。

「放下吧，老這樣扛着，連我都看着累，把自己累得跟只狗似的，這又是何必呢。我都說過了，只要把她留下，我不會為難你們。」

趙成柱依舊是一副好脾氣。他抄着手半跨步立着，滿臉淡然。這時，長發小年青又抖了抖，接着扭頭看了看四人，然後咬咬牙把小玲放下，但依舊捉着不肯鬆手。而小玲也不再掙扎，像只溫馴的小綿羊一樣任他捉住。她心下明白，眼前這人指定會相救。於是，她朝趙成柱望去，滿眼儘是感激。

「哥幾個，我們就這樣窩囊么？好歹也都是站着撒尿的。他就一個我們五個，怕個球啊，一齊上，豁出去了，這妮子玩不了啦就玩他了。上！」

長發小年青再也忍受不了。他鬆開小玲，手一揮，立馬沉下身去緊握雙拳惡狠狠地盯着。見他發作了，其他四人也立馬拉開架勢。而趙成柱則輕輕搖了搖頭，冷笑一聲，手招了招，一臉鄙夷道：「一齊上吧！」

長發小年青像拳擊手一樣晃着雙拳在原地抖了抖，然後毫不猶豫揮拳撲了過去，紅髮小年青也不落後，大吼一聲，便張牙舞爪地沖向趙成柱。另外三人也一齊揮拳而上。

見拳鋒直逼而來，趙成柱輕輕一閃身，那拳頭便擦着鼻尖而去。緊接着，四面八方亂拳飛來，趙成柱身形一動左右閃挪將拳勁一一化去。

長發小年青突然騰身而起，雙腿如流星一般當胸蹬去，見機，紅髮小年青也立即揮動雙拳照着面門飛射而去，其他三人豈肯錯過機會，紛紛揮拳上下三路齊齊猛擊。然而，趙成柱卻是不慌不忙身形飛轉拔地而起連發鞭腿，逼退兩人後，又朝一人一記鞭拳，嘭的一聲，那人便像落葉一般飄飛，隨即，他又回身而去兩記直拳擊向另一人面門，只聽得咚咚兩聲悶響，這人噗的一聲仰面朝天跌倒地上，而他臉上則燦爛如花……

擊倒兩人後，把長發小年青和紅髮小年青嚇了一跳，兩人立即回身，一個揮拳直取面門，一個就地一撲如猴王摘桃一樣雙爪抓向襠部，而剩下一人則亮出摺疊刀，只見寒光一閃照着後頸刺去……

趙成柱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聽到後背寒鋒襲來，立即撲身而起貼着紅髮小年青後背斜刺飛去，右腿猛地一掃擊中了長發小年青胸脯，嘭的一聲，他立即歪倒一邊，同時，又一記直拳擊向紅髮小年青背心，噗的一聲，他撲地而去如餓狗撲屎一般栽倒地上，緊接着，連發鞭腿，一記擊中腕子，摺疊刀脫手斜飛而去，一記擊中左小腿，只聽得咔嚓一聲，儼然是斷了，便見身影一拐，而另一記則踢向下頜，那人便幾個翻飛，最後重重地砸在地上沒了動靜。至此，五人中除一人昏死外其他四人均凄厲呻吟哀叫連連。

這時，圍觀的人群里三層外三層，見好戲落下帷幕，只聽得唏噓陣陣，嘖嘖連聲，然後，悵然若失，漸漸寥然散去。

冷眼掃了一圈后，趙成柱向小玲走去。見他朝自己走來，小玲嫣然一笑。她這一笑，把趙成柱給笑醉了，只見他木然而立，笑戛然而止，嘴微微張開，兩眼傻傻地望着，一雙手十分不自在地亂搓。小玲的笑的確很美，真箇是，人面桃花相映紅，一笑傾人死，再笑傾人活。她那雅緻的玉顏，清淡的妝容，如盛開的白蘭，嘴似月牙，眉如柳葉，唇像花瓣，絲絲嫵媚，勾魂懾魄。古人云，有女妖且麗，裴回湘水湄；水湄蘭杜芳，采之將寄誰。此時此刻，對小玲來說，這一點也不為過，也難怪會把趙成柱給迷成這樣。

見趙成柱發愣，小玲上前輕輕欸了一聲，但沒有驚醒夢中之人。於是，小玲嗨了一聲，聲音自然是不到八度。這一下，趙成柱恍然而醒，望着小玲笑了笑，靦腆得像個孩子。搔了搔頭后，關切地問道：「沒傷着吧？」

小玲笑着輕輕搖了搖頭，而後也問道：「你呢，還好吧？」問罷，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眼裏充滿着關切。

這個時候，趙成柱顯得十分木訥，與剛才那般的神勇和淡定相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有着天壤之別。而小玲從小混跡風塵，什麼人沒見過，什麼場合沒經歷過，而唯獨沒有動過情，心扉被鎖得死死的。而此時，她對趙成柱頓生好感，心扉豁然敞開，定定地望着他，顧盼神飛，一笑百媚，輕吟道：「認識一下，我，顏小玲。你呢？」說著，伸出柔荑小手。

而趙成柱則神色慌亂。慌亂中，他手忙腳亂地握住她，囁嚅道：「我、我，趙、趙成柱……」

可能是趙成柱的勁兒大了些，被他握着，顏小玲不禁蹙了蹙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