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事故報告
救援行動，由內部和外部同時展開。
子艦系統，是人類號啟程以來，第一次開啟。
方舟艦除了伴飛無人機及逃生艙以外，還有登陸駁船和子艦。人類號搭載了12艘，可容納30人的子艦。
子艦屬於小型飛船，沒有單獨遠距航行的能力，但是擁有一門磁軌炮，和兩門作為副武器的小型激光炮。
子艦隊出動的時候，白冰帶領的無人機群，仍在懸停在遇難人海上方的400米處。
白冰通過屏幕，看到遠處飛來的方舟艦子艦。
它們和白冰那架一米多長的無人機不同，每個都有數十米長，呈現魷魚般的流線外形。
十二艘子艦，消無聲息的，從白冰無人機身邊飛過，緩緩的接近那邊飄散的人海。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
不知道是過了幾分鐘，還是過了幾十分鐘。白冰耳機里傳來了子艦隊的聲音：
第1小隊報告，沒有發現生還者。
第2小隊……未發現生命跡象。
第3小隊……未發現生命跡象。
……
第4小隊報告，艙外人群方向，未發現生命跡象，未找到生還者。
……
“我是維斯特，伴飛無人機組，全體出動，配合子艦隊，打撈遺體。
呃，你們就就近打撈，能打撈多少就多少。”
“第三組收到。已開始就近打撈。”白冰回答道。
白冰的無人機率先飛進了漂浮的人海。
在白冰超高清的屏幕上，有一個人，近距離的漂浮在前方。
白冰看到，那是一個男性老者，身穿白色制服。
隔着屏幕，白冰能清楚的看清他制服胸口上的名牌：
思維集團，化工一區，副主管，約瑟夫.卡門。
他模糊不清的臉上，被蒙上了一層白霜，看不清樣貌。皮膚呈紫黑色，那是全身皮下血管爆裂的結果。
每個無人機，配有兩個小型機械臂，平時可以進行簡單的艙外維修工作。
現在用得上了。
白冰用機械臂，輕輕抓住了這位老者的遺體，帶着他緩緩移動，再用另一隻機械臂，抓住了另一具。
將他們推入附近的一個，為運送遺體而打開的氣閘艙口。
本來挺容易的工作，實際做起來卻挺難。
一個原因是，所有遺體都漲的很大，有的衣服都撐破了。暴露在真空中的部分很脆，機械臂稍一用力，就捏碎了。
必須小心翼翼。
控制室里的一些女性組員，根本無法操作出那些平時早已熟練的動作，有些人不僅手在抖，身體也都在不住的顫抖，這是第二個原因。
方舟艦的子艦，有30餘人的倉位，打撈效率不錯。
但無人機組和登陸駁船的打撈進展都很緩慢。
所有人，連續奮戰了十幾個小時，打撈的面積擴大到了數百公里，打撈工作才宣佈結束。
“全體注意，打撈工作結束。”維斯特在耳機里說。
“剩下的都太遠了。都回吧，大家都累了。”維斯特疲憊的說。
白冰，按下自動返航鍵，雙手擦了擦臉，起身離開了控制室，來到總控大廳。
陸陸續續的組員，從控制室里回到總控大廳，維斯特坐在大廳前方那個大型全息影像前發獃。
“怎麼樣了，長官。”白冰走進，小聲的問。
“一萬七千多人。連子艦和駁船的都算在一起，
一共就這麼多。”
白冰站在一旁，等着維斯特繼續說。
“內部救援更加困難，所有相關大區的氣密閘門都已關閉，被隔離在外的區域，目前無法進入，裏面的人基本都完了。”
“回去休息吧。”維斯特說，“明天會有初步事故報告的。到時看報告吧。”
……
第二天。
總控大廳坐滿了人，維斯特打開一個全息文件。全息投屏上顯示着這次事故的初步信息：
公元2532年，10月2日。
2點31分：
人類號航線前方，110萬千米處，發現特硬度小行星集群。
方舟駕駛艙立即採取主動規避動作。
2點32分：
評估結果為規避成功率為32%。
發佈紅色警報。
2點48分：
量子探測詳細結果返回，顯示其為“鋨合金特硬礦分散型小行星集群”。
3點04分：
所有主動規避動作完成。
航線上仍有一塊鋨合金微行星，直徑為676米。無法規避。
3點04分36秒~3點05分16秒：
發射三次“鉻鎢磁軌彈”。兩次命中。
微行星被擊碎成7塊隕石碎片。
3點05分28秒117毫秒：
第一次撞擊。直徑為221米的碎塊，擊中方舟整流罩BK區。
造成BK區碳炔外殼破損，多部位雷達節點損壞。
3點05分28秒271毫秒：
第二次撞擊。另一塊直徑為129米的碎塊，擊中方舟艦體后外壁。
造成11-212區塊至217區塊破損。破損口為：817米×113米，深度96米。
艦體內部，160F至138F，共計526個艙區受開放性損傷。
受損艙區主要為工業艙區419個，居住艙區65個，公共商業艙區42個。
本次事故：死亡20378人，受傷7451人，失蹤38612人。
本次事故物質損失清單：1，部件損壞清單……
……
……
近6萬人的生命。
他們被瞬間拋出了艙室，暴露在真空中，化為宇宙中的小小塵埃。
白冰回到住艙。伊娃緊緊的抱着他。
“太可怕了……”伊娃說，“他們走的時候，應該很難受……”
“只有十幾秒，他們不會難受太久……”，白冰說，他試圖安慰伊娃，卻發現自己用詞不當。
“聽說，柯伊伯帶里，有很多這樣的小行星帶……”伊娃把臉埋進白冰的胸口，喃喃的說。
“別太擔心，沒這麼多鋨礦帶的。”白冰摟着伊娃，看着艙頂的鈦合金板，發著呆。
白冰腦子裏空空的，他不知道下一次危機什麼時候到來，也不知道明天，他身邊的人，或者他自己，還在不在。
想到這裏，他把伊娃摟的更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