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祈禱

“全體人類號的同胞們，我是艦長，格里爾.斯托克。我們剛剛經歷了一場沉重的災難。由於無法預知的因素，人類號遭受了兩塊特硬級微行星碎塊的撞擊。

……無數的人類號勇士，在這次事故中失去了生命。我們懷着沉痛的心情，為他們祈禱，願他們一路走好。

但我們不會氣餒，更不會怯懦。新世界的大門，仍在前方，向我們敞開。

同胞們，擦乾眼淚，重上征途，在探索和開拓的道路上，堅定的走下去。無謂犧牲，砥礪前行，為人類美好的明天，奉獻出我們勇者的熱血與豪情！”

……

搶修工作立刻開始了。

白冰的伴飛組的任務是：整流罩維修現場的艙外巡視和輔助工作。

白冰的無人機環繞着方舟整流罩，進行低速飛行。

巨大的整流罩圓弧形罩殼，讓白冰覺得像是在一顆行星的表面飛行。

破損的面積很大，這些由數十層大塊碳炔板拼接起來的罩殼，可以承受特高硬度物體的高速撞擊。

這次的鋨合金碎塊的撞擊，雖然在罩殼上砸出了一個數萬平方米的大隕坑，但是並沒有擊穿整流罩低層的鉻合金層。

這多少讓白冰安心了一點。

前方柯伊伯帶的航道里，微行星、小行星、矮行星，人類號全部都進行了跟蹤，並會自動提前規避。

而且這些小天體大多數組成的成分是冰，其他就是岩石，並不能對人類號構成威脅。

金屬小隕星，尤其特高硬度級別以上的合金礦帶，在柯柏伊帶的比例其實很小，人類號這次遇上了一個由數百顆鋨金礦微行星組成的特硬小行星集群，這也夠背的。

這也讓人類號上的人，開始切身感受到，在茫茫宇宙中，這艘他們唯一依靠的方舟巨艦，是多麼的無助和渺小。

至於為什麼會撞上，當然只能在私下裏，偷偷談論一下。

在方舟艦高壓的政治環境裏，沒有人敢對高層上綱上線。

白冰正想着，提示有來電信息，白冰接通了全息電話。

“老白……”是顧阿軍的影像，一張大白臉佔滿了整個影像投射區。

“哎，別嚇唬人，手機拿遠點。”白冰說。

“老……白……”顧阿軍拉長聲音說。

白冰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那張全息大臉，繼續操控着無人機。

“快幫我想想辦法。”顧阿軍哭喪着的臉，“妮娜得了嚴重的抑鬱症。我也快抑鬱了。”

“妮娜？你那個新女友？”

“是的。她爸爸在事故中過世了。她這兩天不吃不喝，光是哭。連水也不喝，眼淚都哭沒了。“

“她沒被審查嗎？“

“還沒有，這次事故遇難人的親屬，暫時都被免於系統審查。現在在我那裏自我封閉呢。”

“我能有什麼辦法啊。”

“她只兩天只說想去看看現場。但是撞擊區都封閉着，裏面還都是真空，一時半會兒也修不好。”

“是啊。”白冰嘆了一口，“估計沒有兩三個月，是修不好的。聽說鈦板都不夠修。還要工廠那邊現造。”

“我是想啊，你不是有無人機嗎，我們從外面飛過去看看……”

“不行，有規定的，不能擅自使用。”

“幫幫忙啦，就幫這一下，就一下。飛過去，讓她從外面看一下，她看到了，就算去了現場了。”

看白冰沒說話，顧阿軍接著說：“最多，

我把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請你和伊娃吃一頓大的。”

“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豬下水吧。”白冰瞥了一眼全息大臉。

“什麼豬下水，那叫肥腸，真肥腸。爆炒真肥腸！你在艦上絕對找不着這個菜，你要是在艦上找着第二家，我把大臉倒過來寫。幫幫忙，幫幫忙咯。”

“……先說好，只此一次，到時候妮娜再要用無人機可不行。”

“放心，就這一次。”顧阿軍說。

……

在顧阿軍的糾纏下，當天晚上下班后，白冰就領着顧阿軍和妮娜，偷偷溜進了他的控制室。

妮娜坐在一旁。眼睛充血很嚴重。再加上滴水未進，本來就白的膚色，看上去更加蒼白。

顧阿軍心疼的牽着她的手，並排做到了白冰的後面。

無人機悄悄離開閘口，向艦艉處的裂口飛去。

屏幕里出現的裂口的影像，巨大而又猙獰。

在白冰現在看來，任然感覺到那種深深的觸動。顧阿軍張着大嘴，看着屏幕發獃。妮娜在一旁，又開始小聲的抽泣。

裂口周圍有幾個其他組的無人機在巡視。這倒是顯得白冰的無人機不那麼突兀。

有一些穿着艙外服的工程人員掛在裂口的周圍，那些大大小小的機械臂，正在忙碌的進行着維修。

白冰的無人機，懸停在裂口的不遠處。

“爸爸……”妮娜哽咽着，雙手握於胸前：

“全能仁慈的天主，求你廣施慈恩，接納我剛逝去的父親：約瑟夫.卡門，求你派遣天使保護引導他，不為魔鬼所害，把他引領到你的台前，讓他安息在你的懷中……”妮娜用極低的聲音祈禱着。

“……阿門。”

等妮娜念完悼詞，白冰回頭問妮娜：“你爸爸的名字是……”

“約瑟夫.卡門。”顧阿軍替妮娜回答道，“她叫妮娜.卡門。”

白冰轉回頭，望向屏幕。

“約瑟夫.卡門，思維集團副主管，是他吧……”白冰悠悠的說。

“你怎麼知道的……”妮娜紅着眼問。

“你爸爸是我第一個送回的人。”白冰緩緩的說。

妮娜楞了半晌，忽然抓住白冰的衣服，“告訴我，他當時是不是很痛苦……”

“……不，他當時，走的很安詳。”白冰不忍心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