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種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朝屏障邊緣跑了兩步，忽然頭腦暈眩，風物驟變，天崩地裂。
用手支撐的地面，變成了眼前垂直的牆壁，爭吵聲直接進入我的意識。
“小莫，你不能公開這個發現。
過去數十年間，氣候反常造成的連鎖反應，指數式增長和集中爆發，已經把地球環境破壞的滿目瘡痍。
乾旱、酷暑、雪災、嚴寒、暴雨、洪水、荒漠、沙塵暴、森林火災……
還沒等溫差變化，把人類凍死熱死，就迎來了瘟疫爆發，雞鴨、豬貓狗、牛羊等家畜無一倖免，死屍遍地，無人敢食。
病毒變異，人人自危，口罩升級成防毒面具，也未能阻止病毒在人類之間的徘徊遊走。
到那時候他們才發覺，隨意砍伐，別說森林、雨林、連小樹林都沒了，沒有節制的開採，甚至海里、地下都被他們掏空了，土地、河流里堆堆砌着，來自工廠的垃圾和污染……m.
全球範圍的糧食、水源、宜居地爭奪戰，一經開始就沒斷過，剛爆發就讓人口少了近三個數量級。
你出去看看現在的地球，是你當初培育了適應惡劣環境的植被，才穩固改良了土壤，形成了全球環境復蘇。
沒有人不知道你的豐功偉績，沒有人再對植物施加無情刀斧。
他們像神明一樣供奉你，像保護命根子一樣愛惜還沒有長到一人高的樹苗。
遍地都是你辛勤優選的種子，現在你告訴他們，這些種子長大以後會橫行於世，會擠占其他動植物的生存空間，成為真正的世界末日？
你想讓他們把你掛路燈，還是釘十字架？
你瘋了？你以為你有幾條命？”
“可是，我用貝貝研製的快速生長藥水做了幾次實驗，反覆確認過……”
“小莫，我不是質疑你的結論。
算了，不管我怎麼說，你都聽不進去的。
我們去找子楚，讓他來決定吧。”
“嗯，好吧。”
“宛丘，你的嗓門太大了，會影響別人休息的。”
“子楚，你來啦。
我以後注意。小莫的事情你剛才也聽到了吧？”
“小莫，說說你的發現具體是什麼。”
“貝貝前兩天發明了一種能讓種子迅速長大的試劑。
剛開始，我在種子上滴了一滴，觀察了3天，沒有變化。
所以我增加了劑量，在原來的種子上增加了到1毫升。又拿了新的種子，分別澆灌了5毫升、10毫升和15毫升的生長液。
僅僅過了兩天，它們就都長成了樹木。
粗略估算，僅使用1毫升生長液，種子的生長速率就能達到普通種子的近千倍，5天的增長量相當於正常10年的。
生長液的效果固然神奇，但關鍵在於它們長大之後，高度和粗細都遠超已知的其他樹種。
子楚，你跟我來看看就知道了。”
“好。”
我走出房間，揉着眼睛，進入客廳。
“子楚，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沒睡覺啊？”
子楚長的很像我的師父，小莫有點像花園的主人“M”，宛丘則有幾分工業大咖“W”的派頭。
只是，他們都是二十齣頭的樣子，而他們眼中的我，依然是我。
十五六歲年紀的我。
“如玉，是我們吵醒你了嗎？”
“嗯，你們在討論什麼？”
“小莫的一個新發現，你要不要一起來看看？”
“要。”
子楚叫我去穿了件外套，然後毫無顧忌地拉起我的手，跟小莫走到了他的戶外實驗室。
沙漠裏，四棵樹擠在一起，連縫隙都沒有，像高矮不一的摩天大樓，錯落有致。
總佔地面積有大約500平米，部分盤根錯節的樹根露出地面。
最高大的樹木，約莫兩三百米，直徑十來米，彷彿失去地心引力的束縛般，直衝雲霄。靠近一些就能感受到很強的壓迫感。
因為實驗地點十分靠近我們居住的城堡，所以會導致城堡被完全遮擋在樹蔭之下，不見天日。
所幸樹木都種植在城堡一側，還有另外三面可以受光。
無論是植物還是動物，失去了陽光都無法長久而舒適的生存。
如果人們播種時，並沒有考慮樹會長到如此高大，那麼勢必會形成“樹木牢籠”。
屆時不僅採光成問題，再想伐木也猶如推倒一座大樓一樣難了。
“子楚，現在公佈這個發現，或許還可以挽回局面。”
“你想採取什麼措施呢？
現在就讓大家挖出所有的種子，拔出所有的樹苗，還是等十年後再讓他們砍掉所有的樹木？”
“這個，我還沒有想好。”
“在對應的方案還沒有着落之前，就急着公佈問題嗎？”
子楚的語氣不似責備，而像是單純的疑惑。
他看着小莫接著說道：
“小莫，你的責任感很強，也知道考慮事情的後果，這些都是很好的品質，你要保持下來。
我們生存在社會中，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完全脫離人，科研也是。
很多事考慮過純物質世界的理論之後，還需要考慮一下社會和人的影響，三思而後行。
關於做事的順序，也是一門大學問，我自己也在摸索中，你可以體會體會。到時候，我們可以交換心得。”
幾人里宛丘是最年長的，但是看上去，師父倒像是承擔著家長、老師的角色。
“夜裏天冷，我們還是回去再詳細討論吧。
如玉，你不困嗎？要不要再睡會兒覺？”
我搖搖頭，說：“我想聽你們討論。”
“好。”
子楚把我讓到舒適的沙發角，給我拿了一條毛毯蓋好，坐在了我的旁邊。
“宛丘，你給小莫講講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故事吧。”
宛丘看了看我，朝小莫點頭，開始講述：
“當初我早就預料到了，全球氣候變暖是指數曲線。
開始只是緩慢的徵兆，溫水煮青蛙。等到真正嚴重的時候，就是一枚重磅炸彈，會瞬間爆發且一發而不可收拾。
我四處演說，但是年紀小、人微言輕，儘管之前發表過一些世界級的論文，有一點兒關注度，招來的大多也是‘危言聳聽’、‘杞人憂天’、‘陰謀論’等的消極回應。
後來大家見到我就躲，因為我一直都堅持這一個論調，最後直接無視我。
小莫，你以為富商們都是傻子嗎？你以為他們看不出地球的生態瀕臨崩潰嗎？
不，他們再精明不過了，而且，他們對此心知肚明。
但是，他們才不會願意為了地球，放棄自己明明應該到手的錢。
他們寧肯全人類滅絕，都不可能讓自己吃一點兒虧！
商人之間互相推卸責任，都在等着第一個自願停廠倒閉的人。
但是這樣的人是不會出現在大眾視野里的，更會被商人們視而不見。
因為一旦他放棄了工廠，就失去了財富，沒有了地位和籌碼，不可能再和商人有所交集。
一個平民，自然就再也入不了任何人的眼了。
心灰意懶的我，想來沙漠隱居，就發現了這座城堡，遇見了子楚和如玉，定居在這裏了……”
這時，我熬不住了，眨着眼，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