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勇敢的依仗
勇敢的依仗(兩更合一!)
馬子朝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大踏步地走到蔣晴晴身邊,狠狠地摸了一把蔣晴晴的小臉。伴隨着一聲尖叫,這個小衚衕都震了起來,一眾嘍啰身體瞬間緊繃,連忙看向這暗巷左右的通口,生怕附近有人聞聲而來。
正當眾人將注意力集中在兩側的通口處的時候,即便是馬小剛也不曾發現,衚衕的牆頭趴上了一隻狸貓,用那雙異瞳看着衚衕里的“鬧劇”。
馬子朝也被這超越分貝的尖叫震得耳朵好久都不曾恢復過來,惱羞成怒之下就要一個巴掌扇過去,卻穩穩地被一隻手拿住——正是那面無表情的馬小剛。
他將馬子朝向後拉了一個趔趄,自己蹲下來,盯着面前那個滿臉淚水,眼神中恐懼之中又帶着倔強的姑娘:“小姑娘很機靈嘛。”
蔣晴晴呼吸一滯,看着馬小剛臉上猙獰又猖狂的邪笑,心頭的絕望已經達到了極致,怒懼交加之下也不再顧及聲色,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馬小剛也不躲閃,任憑一口唾沫吐在自己臉上,他饒有興趣地又打量了一下蔣晴晴,站起身來,斂去臉上的笑容,很平靜地問道:“你怕死嗎?”
“死也不會死在你手裏!”蔣晴晴大聲喊着。
馬小剛嘿了一聲,似是覺得有些好笑:“如果我說……你喊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聽到,你會不會更絕望一點呢?”蔣晴晴表情一僵,心沉到了谷底。
沒錯,剛剛的尖叫和怒吼,何嘗不是蔣晴晴向路過行人們發出求救的信號呢?
但馬小剛就像是看透了蔣晴晴一樣,搖了搖頭,轉頭對馬子朝說道:“滿足她的願望。”
馬子朝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嗯?小叔,啥意思?”
“她不想死在我手裏,那就讓她死在自己手裏吧……”馬小剛轉過頭去饒有興趣地看着蔣晴晴,“把她衣服脫光,多摸幾把然後丟到街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馬子朝心情暢快到了極點,小叔這法子當真解恨。一句“遵命”就要說出口,但在馬小剛耳中聽到的,卻是一聲悶響。
馬小剛轉過頭來,卻見得馬子朝已經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很明顯已經失去了意識。
常空扶着衚衕的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發抖得厲害的右手再也拿不住那塊磚頭,任憑他掉到地上。
“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常空小聲念叨着,他的胸腔之中像是點燃了一個火爐,有點兒疼,但是隨着自己的呼吸,一股暖流蔓延向四肢百骸。常空的臉上卻露出了暢快的微笑,這種熟悉感讓他很安心。
只是今天的小火爐好像有些不一樣,或者說從早上被那個從天台一躍而下的男人拍了肩膀之後就變得不太一樣了,似是有些……興奮?
從小開始,每當自己胸口的小火爐開始熊熊燃燒,常空便有了莫名的自信,即便是萬般兇險,這小火爐總能讓他化險為夷。如果說常空的倒霉是天生的,那麼他胸口的小火爐,就是和“霉運”制衡的幸運星,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燃燒起來,然後拉他一把。
雖然多少有些無腦的迷信,但對於一個高中生來說,這就是他勇敢的依仗。
馬小剛眯了眯眼,一股殺氣蔓延開來。
一眾嘍啰也感受到了那冰冷的氣息,竟是不敢靠近分毫。
“你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啊小子……”馬小剛一字一字地咬地很重。m.
常空沒有回話,俯身撿起那塊磚頭,笑着說道:“打、打一個不虧,打兩個賺、賺……按了。”說罷拿出手機打開一個視頻看着——正詳細地講述着滑鏟的技巧——中途還不忘對馬小剛說一句,“別、別……別急,我再……看十秒。”
常空把手機放回口袋,感受着小火爐散發出來的暖意,對着馬小剛招了招手:“來!”
馬小剛覺得面前這小子有說不清的古怪,畢竟剛剛在地上氣息已經微弱到近乎沒有的人,居然毫無聲息地一板磚拍暈了自己的侄子,這本身就是一件很靈異的事情。更何況,如此情形沒嚇得尿褲子已經是不容易,如今居然打開手機看視頻……這更是匪夷所思至極啊!
當下他不敢大意,邁開步子,向前面的常空一步一步走着。
常空右腳蹬地,暖流瞬間湧入他的雙腿,加速向著馬小剛衝刺而去。
馬小剛也提起速來,縱身一躍,一記重鎚由上而下襲來,就要命中常空面門,哪知道常空向後一仰,一個漂亮的滑鏟避開了馬小剛這致命一擊。
如果能夠對比他的動作和剛剛看的視頻,就會發現,他們的動作幾乎是一模一樣。
馬小剛站定,一擊落空,心中的直覺告訴他這小子絕對不尋常,於是再也不敢有任何的輕視,從背後掏出來一把手槍,轉身指着已經跑到蔣晴晴和徐萬里身邊的常空:“再動一下就斃了你!”
常空又怎會聽不到那一聲清脆的子彈上膛的聲音,他慢慢轉過身子,看着那黑洞洞的槍口,咧了咧嘴角。
“哎喲……”馬子朝捂着腦袋坐起身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常空,手裏拿着的那塊板磚還沾染着血跡。馬子朝從小到大都是欺負別人的份兒,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當下馬上就紅了眼,熱血上頭,一把奪過身邊嘍啰的鐵棍,剎那間從地上彈起來向著常空衝去:“你這個混蛋!!!!”
這可難為壞了馬小剛,本來還想着瞄準常空的雙腿來上兩槍讓他失去行動能力,前面突然竄出來一個馬子朝,這一槍過去,還真不一定打到誰,於是硬生生地收住摳向扳機的食指。
身邊兩個看守着蔣晴晴和徐萬里的嘍啰一時間呆愣在原地不知該做些什麼,就着一愣神之際,常空的板磚陡然襲來,小火爐中的汩汩暖流湧向手臂,只聽“嘭”“嘭”兩聲乾脆利落的悶響,兩位小弟還不等反應過來就失去了意識。
拍完兩磚,動作不停,一個轉身後踢正中那氣瘋了紅着眼的馬子朝的胸口。
往日裏一向是瘦弱的常空此刻卻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一腳將馬子超蹬出去三五米。
馬子朝向後退了好幾步才堪堪停住身子,一側頭,卻是看見了自己叔叔手中那黑漆漆的槍口,這才知道剛剛自己衝上去的時候身後還有另一個更嚇人的東西,當下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撤步閃開。
小火爐真他娘的好用,要不是目前條件不允許,我當場就他磕一個!
一腳蹬出之後常空也沒閑着,一手拎起蔣晴晴一手拎起徐萬里,小火爐發出隆隆的聲音,暖流匯聚到常空雙手,一下子將兩人向著不遠處的通口狠命地扔了出去。兩人一個九十多斤一個一百六十多斤,常空居然輕而易舉地將他們提起來,更是扔了快五十米的距離。
緊接着轉過身來,還不等他舉起雙手,耳邊卻聽到了一聲槍響。
常空只覺得覺右腿一熱,便不受控制地跪倒在了地上。
他顧不上查看自己的傷口,扭過頭去看向衚衕的通口,被綁住手腳的徐萬里和蔣晴晴兩個穿着校服的學生突然出現在校門前的大街上,如何不引人注意,這短短不到半分鐘的功夫,他們周圍已經圍上了一圈學生和家長們。
“就、就這點兒……本事嗎?”
常空見得兩人安全,終於鬆了口氣,倒在地上,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
“小,小叔……走吧,被發現了……”馬子朝開始有些害怕。馬小剛混跡黑道這麼多年以來,還真是第一次被人這麼戲耍,還是一個高三的學生,氣惱得發抖,他結結實實地賞了馬子朝一個耳光,咬牙切齒:“我說了,他們聽不到,也看不見!!”馬子朝轉了足足有兩圈才停下來,捂着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馬小剛深呼吸兩口,這個平平無奇的高中生就在剛剛十幾秒的時間裏,輕而易舉的將自己的計劃破壞,這讓他很不爽。
“你想要看真本事,好,老子成全你。”
馬小剛又掏出來一個玻璃捲軸,輕輕地晃動了兩下,原本透明的捲軸瞬間暈染成了黑色。
常空目光一凝。
只是這次他沒有把這個捲軸摔倒地下,而是小心翼翼地拔開一頭的蓋子。
……然後倒出來一灘水。
那是如淤泥一般粘稠、散發著惡臭氣息的黑水。
不用再有別的作用了,就這玩意兒,再多來一丁點兒這氣味就能直接把常空熏暈過去。
“這、這味道也太他娘、娘、娘……”
馬小剛皺眉:“你叫我啥?”
常氏復讀機:“娘、娘、娘……”
馬小剛:“……”
“……娘的上頭了!”常空看着面前的馬小剛,他的身周圍隱隱地好像繚繞着絲絲黑氣,卻讓常空感覺無比的陰森。
話音剛落,只見那粘稠的黑水突然沸騰了起來,咕嘟咕嘟鼓起來一個又一個的水泡。
沒過幾秒鐘,那黑水沸騰得越發劇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拚命地掙扎、拍打着。
突然間,那一潑黑水中,伸出了一根手掌,雖然淤泥一般的黑水覆蓋著,但仍然能清晰地辨認出來這是一隻人的手掌。
常空眼眸中瞳孔縮了縮——居然是個人!!
……
通口處的眾人剪開綁着徐萬里和蔣晴晴的扎帶,兩人急忙向衚衕口跑去,眾人也好奇地望着——但一切平靜如常,衚衕還是那個衚衕,甚至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幾個月之前政府為了進行“和諧生態”城市的項目競標,調動資金將城郊、鄉下的這些窄巷、小衚衕做了規劃和整改,第一外國語旁邊的窄衚衕被作為學校文化展示的地點進行了修繕,豎了好幾塊空着的宣傳欄,馬上九月份就準備將做好的材料張貼。
蔣晴晴和徐萬里看着衚衕里甚至還亮着燈光,哪裏有剛剛那些凶神惡煞的混混們,滿是驚疑的同時,心中卻更加絕望起來——常空還在裏面!
馬小剛的眼睛中也開始閃爍起這妖異的自黑光芒,他獰笑着,一步一步走到常空身邊。
“嘣!”一顆子彈出膛。常空左腿又是一陣顫抖。
“啊啊啊——”常空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
馬小剛一腳踩上去,拿槍指着常空的腦門:“喜歡跟我玩遊戲?!”
常空強忍着疼痛,死死地盯着馬小剛,他伸出三根手指,笑着炫耀道:“我打、打……啊了三個,賺大、大……啊大發了嘿嘿……”馬小剛怒極反笑,似是覺得和這個小結巴多說一句話都是對他的一種侮辱,於是不再多說,深深地吸了一口槍口還未消散盡的硝煙的味道,衝著常空的腦袋:“再見。”
“嘣!”
眾人正疑惑於這兩個學生為何對一個毫無異狀的衚衕十分執着,一聲極其突兀的聲槍響讓吵鬧的放學時間出現了一剎那的安靜。
那是充斥着恐懼、死亡氣息的寂靜。
而這槍響的源頭,正是那個“毫無異狀”的窄衚衕。
細細瞧着那無人問津的衚衕——剛剛看過去還是光華如新的宣傳點,如今不過幾秒鐘,映入人們眼帘的是坑坑窪窪的牆壁,周遭的宣傳欄也被盡數破壞;地面上沾染着一股殷紅,濃重的血腥氣飄了出來,讓人瞬間變了臉色。
徐萬里和蔣晴晴呆住了,他們不敢想這聲槍響背後所代表的事情。
“那個……叔叔突然想起來好像還有點兒事情……”
“對對對,得趕緊回家了太晚了……”
“照顧好自己啊!”
“快走快走,准沒什麼好事兒……”
“喪門星喪門星……”
兩人再轉過頭去的時候,原本還圍着說要幫他們進去探一探的那些學生和家長們,一下子散去了大半,剩下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因為還沒有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而停留的。
這突如其來的冷清讓兩人不由得愣在原地,之前的關切、吵鬧似乎是在餐巾紙上塗抹的顏料,風雨來的時候一個小雨點就把它戳破了。
月亮在天邊隱隱地勾勒出了一個圓。
夏天的夜晚總是來得很晚的。
窄衚衕前只有一個盲人慢慢地走着,前面蹦蹦跳跳地有一隻小狸貓,似是沒聽到剛剛那聲槍響,盲人導盲杖點地發出有節奏的“噠噠”聲也一樣,從未被那聲槍響打亂。
徐萬里和蔣晴晴看着突然冷清的街道,突然覺得有些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