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路上
“飛龍在天？”
“嗯。乾為天，天河機場正好處於武漢的乾位，而一架架飛機，像不像飛上天空的龍？
當然，如果天河機場能往西北方向再擴一擴，就更好了。”
龔梓掏出手機，默默把這句話發給商先生。
他當然知道商先生無權決定一個機場能不能擴建，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告訴商先生。
陸凌雲看了眼後視鏡中吃飽后又在打哈欠的離火，“你白天睡這麼久，晚上還能睡着么？”
“為啥不能？”
離火躺了下去，懶洋洋地反問。
有件事，陸凌雲一直挺好奇，“離火，你說咱們國家也開了那麼多古墓了，難道那麼多古墓里，都沒有連山歸藏的隻言片語？”
一旁龔梓收起手機替離火答道，“怎麼沒有？不但有，還有很多。”
陸凌雲一愣，“那，”
“但最早的版本，只能追溯到前漢。而目前能找到的這本最早《連山》到底依照什麼創作出來的，無從考據。”
陸凌雲訥訥重複，“伏羲創易經八卦，周文王在此基礎上將八卦擴到六十四卦，成為《周易》，可易經中的《連山》，最早版本只能溯源到前漢？這當中相隔了……”
“不算伏羲，周到漢，便已相隔了一千兩百多年。”
離火在後排閉着眼睛悠悠插嘴，“所以現在很多人都懷疑，那本《連山》，以及後面其他朝代出現的《連山》，都是憑空捏造。他們認為世間根本沒有連山歸藏，易經只有周易這一脈。”
陸凌雲斜睨一眼副駕上的龔梓，又瞥了一眼後視鏡里的離火，抿抿嘴，“那也許，人家是對的呢？這兩本書，尤其那個《連山》，真有可能是後人看《周易》挺暢銷，就再弄個差不多的出來分割市場？”
龔梓搖頭，“我剛才說《連山》最早出現在前漢，說的是這本書的內容，但這兩本書的書名，最早可是與《周易》這個名字，一起出現在周禮的記載當中。”
陸凌雲不解，“既然周禮裏頭都寫了，那後來那些人又為啥說其實根本沒這兩本書？”
龔梓嘆了口氣，“還不是因為古書沒有標點符號，且用詞造句極為簡練？
一個‘然’之類的語氣助詞，出現在不同的地方都能有不同的解釋，那這連山歸藏四個字，就一定得是書名么？就不能代表其他意思？”
呃……
陸凌雲眨巴眨巴眼睛，覺得誰都有道理。
後排離火接過話頭，“前段時間新聞上不還說，三星堆挖出來的東西里，發現了連山歸藏的圖形？”
龔梓生怕離火誤會商叔藏私，連忙解釋，“疑似。目前還無法完全認定。而且，就算是，也只能分辨出幾個圖形，能有多大價值？”
陸凌雲好奇，“不，剛才不還在說，現在的連山有可能是後世杜撰出來的么？那你們咋知道三星堆里出來的那個什麼玩意兒，有可能代表連山歸藏？”
這問題離火熟，“因為連山歸藏同為易經二脈，與現如今的周易同根同源，都是用來知曉天地奧秘的，所以它們身上都有八卦的影子。只是周易六十四卦，每卦六爻，以六，九為數，而傳說中的連山則以二，八為數，我們的二十八星宿，便源於連山，而非周易。歸藏是三本里最深奧的，傳說只有三十一卦，也是留世線索最少的，但無論如何，它們最初的展現形式，應該大同小異才對。”
陸凌雲盯着前方想了好一會兒，“哦，我明白了。你看是不是這個意思，比如，幾千年之後，已經沒有日韓這兩個國家了，但是考古學家知道他們的文明是怎麼來的，所以就算找不到這兩個國家的東西，也知道這兩個國家用的應該是和中文很像的文字，而不是那些幾里拐彎的英語？”
離火聳聳肩，“對，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意思。”
......
下了高速才知道，商先生已經在當地最好的酒店，給他們訂了間豪華行政套房。
“大氣。商先生大氣。你說這兒的一個套房一晚上才能多少錢？咱自己又不是出不起，但他主動把事情做頭裏，那感覺就是讓人舒服。”
還在計較商先生介紹的人狠狠坑了陸凌雲一把的離火，聞言輕輕撇了下嘴，“收買人心。”
“誒，弟，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陸凌雲看着前方正色糾正，“他可以不這麼做的。他不這麼做，難道你還能因此不去山裏頭？可他明知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沒關係，可他還是做了，那這份情，你就得記着，不能一句‘收買人心’就讓自己享受的心安理得。”
龔梓有些詫異地瞥了眼陸凌雲。
他覺得陸凌雲這人挺有意思。
你說他單純吧，他把人心看的透透的，防範意識極強，你說他世故吧，他又從不忽略外來的善意，三觀極正。
就好像一個親歷過世態炎涼的人，依然努力用一顆乾淨的童心感受人間。
......
“這房間怎麼這麼大？”第一次住豪華行政套房的陸凌雲驚訝的連手裏的包都忘了放下來，“這麼大的客廳，還有電磁爐，還有切好的水果？這水果都切好了，是不是不吃也算錢？”
“放心吧，果盤是酒店送的，都算在了房費里。”
陸凌雲安心地點了點頭，放下包準備洗手，扭臉看見離火竟然打開了冰箱，連忙制止，“弟，弟，酒店的水都老貴了，你先吃水果，等會想喝啥咱出去買。”
話音剛落，門鈴響起。
打開房門，酒店侍應生推着個三層的不鏽鋼餐車，“先生您好，這是商先生為您幾位訂好的晚餐。”
打開一看，熟悉的牛排沙拉雞胸肉，陸凌雲頓時萎了。
他知道為了不影響行程，他們不該這個時候跑到外面去胡吃海塞，但，但能不能不要又是這幾樣？
他吃得真快吐了。
離火也不想吃，只看一眼，他就覺得自己已經飽了。
“哥，咱們出去吃。”
陸凌雲斷然拒絕，“不行，這些都付過錢了，不可以浪費。”
“可我沒胃口。”
“沒事，咱們現在去健身房跑個三公里五公里的，等跑完回來你就有胃口了。”
離火默默掏出換洗內衣，“那算了，我還是先去泡個澡再說。”
這一泡，便泡到兩小時以後，陸凌雲和離火都游完泳回來了，他才穿着浴袍晃晃悠悠地出來。
“哥，咱家啥時候也能裝個浴缸？然後就也可以放浴球泡澡啦，這裏的浴球香香的，裏頭還有一閃一閃的亮粉，布靈布靈的特別漂亮，咱媽肯定也喜歡。”
陸凌雲無語了。
離火真啥都好，就是這審美過於奇葩，一個大男人竟喜歡一些亮閃閃的玩意兒。
他都有點擔心，照這樣審美下去，他以後得給家裏頭領回來一個啥樣的姑娘？
渾身上下全是亮片，跟聖誕樹似的那種？
第二天還要趕路。
吃過早就涼透了的晚飯，三人早早回房睡覺。
一夜無話。
一大早吃過酒店的免費早餐后，三人再次踏上行程。
今天改為離火開車，陸凌雲則摸着凸起來的胃半躺在副駕駛的位子上，恨恨發誓，“等咱們回來的時候，說啥我也要把路過的每個地方特色美食，都吃一遍再走。”
離火撇撇嘴，打擊他，“那你可能吃到過年也回不去家。”
“總之，再也不吃健身餐了，誰讓我吃我跟誰急。我就納了悶了，這牛排啥的沒傳進中國前，咱們國家的人就不健身了？你說人家武術世家吃的啥？咱們部隊裏頭吃的又是啥？”
後排龔梓認真提議，“等回去后見到商先生，你可以當面跟他提。”
陸凌雲頓時萎了，“那還是算了。牛肉挺好，以前的人想吃還吃不上呢。”
說著掏出手機，“我大學的時候，暑假和我們同學去西安玩兒過。那兒真不錯，我覺着有時間離火你應該去那裏好好轉轉，那兒可是做了1100年的國都，地底下隨便挖一挖都是古墓。說不定你們要找的東西，就在哪個不識貨的人手裏藏着呢。”
離火點頭，“西安我原本就是要去一趟的。當年周武王定都於鎬，這鎬，便在現如今的西安邊上。”
陸凌雲突然靈光一現，“周文王創周易，周武王定都鎬，然後周穆王去了崑崙墟，跟西王母一呆就是三年……西王母乃伏羲後裔，伏羲又是八卦易經的開創者，你說他們當初……是不是知道了點啥？”
離火目視前方，淡淡反問，“不然呢？”
“可跟西王母呆了三年的周穆王，為啥最後沒長生？”
“可能西王母的長生之法，周穆王無法接受。又或者周穆王看出西王母的長生之法有很大瑕疵。畢竟西王母所轄之國，在那之後不久便消散在了歷史長河中。身為一國之君的周穆王，無法接受用一個國家來換取幾個人的長生。”
陸凌雲不自覺間較起了真，“可西王母不是伏羲的後裔么？伏羲自己易經八卦成了神，那他的後裔卻怎麼連長生都做不到？”
“誰說沒做到？從山海經始現西王母，到周穆王，這當間可是跨越了一千五百年，這還是有文字記載的部分，沒有文字記載的部分呢？再者，西王母是成神了還是死了，至今也並無定論。”
後排龔梓忍不住插嘴，“復旦出來的老師，也不能保證自己的每個學生都考上復旦。孔子三千弟子，留下姓名的不過七十二位，就這七十二人，被後世稱為聖賢的，也僅四位而已。可就這四位，你可曾見過他們當中誰留下哪怕一本，不說比肩論語，只說影響後世的思想著作？”
呃……
這話題沒法繼續下去。
因為知識儲備原本就不夠豐富的陸凌雲，甚至不知道孔子那號稱四聖賢的弟子裏，除了顏回，另外三位到底是誰。
就是顏回，不百度一下的話，他這會兒都沒辦法立刻說出，一沒為民做過官，二未留下醒世著作的他，到底做了什麼品德高尚的事，讓後輩讀書人推崇備至，視為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