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盪世間紛擾鼎定太平(五)
寧王孤身縱馬來到慶安城下,拿着李夜墨早先貼在馬棚的紙條,高聲道:“飛蒲草,又或者叫你夜先生,不是想和我促膝長談嗎?不是想要取我的人頭嗎?本王如今就在這裏,你可敢下來?”
李夜墨站上青灰色的女牆,居高臨下看着寧王,“寧王殿下,陽頂峰上圍殺我時,可曾想過有今日?”
“沒想過,”寧王眯着眼睛,似乎是想要看清李夜墨的臉,片刻后搖頭道:“本王原以為謀划十數載,應當輕而易舉拿下這天下,縱然有些硬骨頭,本王練成了摘星玄葉手,左右也不過是一巴掌。”
李夜墨冷笑道:“真的硬骨頭你就算拍碎了,灑在風裏,卷過來也要嗆你兩個噴嚏。”
寧王勒住韁繩,聳了聳肩,“我更沒想到會是你攔在我面前,將我逼到如今的境地。”
“你急了!”
李夜墨笑道:“你看我現在垂垂老矣,而你看起來青春年少,但你的時間或許比我更少。”
“是啊,如果本王輸了,說不定還會走在你前面。”
寧王沉默良久,忽然說道:“飛蒲草,在你最寂寂無名的時候,本王就曾招攬你,當時的你被所有人瞧不起,而我,以江湖中少有的銀錢、尊重、地位將你納入天門,這些你過去想都不敢想的,是本王最先給你。後來我們有了些矛盾,但是男人間的事,無非是利益二字……本王若奪得天下,為你封王,飛蒲草,好好考慮一下,重新為我效命吧!”
“哈哈哈哈……”
李夜墨笑得跌坐在女牆上,捂着肚子喘不過氣來,“寧王殿下,夜不該這麼黑。”
寧王沒聽懂他的意思,只是順着說道:“夜本身就是黑的。”
李夜墨指着頭頂猛烈的太陽,問道:“夜晚只是比白天少了太陽,而太陽不過是一隻三條腿、燃燒着火焰的鳥,如果舉着大大的炬火,把黑夜也照亮,炬火和太陽又有什麼分別?”
“我明白了,你是想當英雄,”這次寧王聽懂了,他也大笑起來,止不住的大笑,“你這個江湖上人人都看不起的小賊,居然也想當英雄,我給你王爺你都不做,居然只是想當英雄!”
座下白馬不知道主人為何發笑,在城下錯步打着圈。
李夜墨正色道:“我是個出身市井的江湖人,和寧王殿下既有私怨需要兩清,也想逞這個英雄,寧王殿下如果願意,我們兩個人定個勝負。”
寧王止住笑,“如何定勝負?”
李夜墨道:“生死定勝負。”
“明白。”
寧王點頭,“可你有沒有想過,本王是堂堂大明朝的王爺,過了慶安城,拿下南京城,就要自稱朕,是天子,你,一介草莽,憑什麼和朕生死定勝負?”
李夜墨冷笑道:“我若在,你過不了慶安城,我若在,你到死也只能稱本王。”
寧王馬鞭指了指城門下,輕蔑道:“你現在下來,本王和你分個生死。”
李夜墨搖頭,“不在城門下,也不在今日。”
寧王瞬間變了臉,惱怒道:“飛蒲草,本王沒有時間和你胡鬧。”
“我知道寧王殿下趕時間,但我自認會敗,總要給自己選個滿意的死期和埋骨之地。”
李夜墨笑道:“寧王應該想明白一件事,我願意和你分個生死,是在施捨給你機會,否則我只需要保證慶安城不失,勤王大軍一到,寧王也還是要輸。”
寧王問:“所以你是為了什麼?”
李夜墨道:“我是個江湖漢,可能是不願看到因為你的野心,葬送了整個江湖。”
說罷,從城牆上扔下了一封信,牛皮紙封上勾描着“戰書”三字。
“還真想做英雄呀。”
寧王一把抓過飄飛的信封,冷笑一聲,抽出內里的信件:
“七月十九,鄱陽湖中。
黃石磯畔,一尾小舟。
再決雌雄,至死方休!”
今日是七月十四,寧王揚了揚手裏的信,大喊道:“飛蒲草,不要失約!”
馬蹄帶起一陣塵土,返回陣中。
張文錦和正一盟眾人都湊到李夜墨身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張文錦陪着笑臉,小聲問道:“李壯士,你真的準備和寧賊一決生死?有信心嗎?”
這種決定眾人都不是很能認可,對不可調和的矛盾,用生死一戰來解決充滿了江湖人快意恩仇的浪漫,但在目前的局勢下,也是極其任性的幼稚選擇。
要知道,不管是白天攻城戰中,靈活機動,銷毀寧賊軍中的攻城器械,還是夜間襲擾敵營,打擊賊軍氣勢,這一切的基礎都是李夜墨冠絕天下的輕功,甚至可以說,慶安城現在還沒有失守,全是因為李夜墨橫插一手。
“很有信心!”
李夜墨指着心口笑道:“我對陽明先生充滿信心,早就聽說陽明先生在南贛平定匪患時用兵如神,十九日前,必定拿下南昌城,到時候寧賊進退兩難,恐怕沒有心思再和我一決生死了。”
聽他這麼說,眾人都長舒一口氣。
看着眾人如釋重負的誇張表情,李夜墨哈哈大笑。
對於和寧王交手,李夜墨自認為會是死的那一個,即使是又吃了一顆陰桃,目前也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寧王可不是什麼實在的君子。
果不其然,十八日時,加急的書信傳到了寧王陣中——南昌城被南贛巡撫王陽明攻破,婁王妃溺死,李側妃死於即黎之手。
寧王暴怒,來到陣前,詢問李夜墨是不是早就和南贛巡撫勾結。
李夜墨不理他,讓守城士卒提來一桶金汁,呼啦啦飛在空中,追着寧王潑灑。
寧王的白馬是千里良駒,但也還是被李夜墨追得狼狽無比。
次日,寧王又在慶安城城頭上看到了李夜墨,知道自己受了騙,取來長弓,把一封帛書射向城頭。
“飛蒲草,王陽明手裏的兩萬人馬也都是從江湖中聚攏來的吧,少林、武當、還有丐幫?嘖嘖,確實讓人意外,明明都是不納稅、不耕種的江湖漢,居然也裝起忠貞不二了?本王或許當不了皇帝,但也不會讓你如願,本王將會用空前絕後的鐵與血,拉着整個江湖陪葬……不不不,他們都會死,但本王不會,你最清楚,本王武功天下第一,誰能殺得了本王?”
寧賊大軍全部拔營,李闊海先帶着火船幫堂主和弟子作為先鋒,湊滿兩萬人,登上江岸旁停靠的巨大樓船,其餘部眾由寧王親自統帥,乘坐稍小的樓船隻跟進。
火船幫的巨大樓船速度極快,二十三日便抵達南昌城附近。
吉安知府伍文定又做回了陽明先生手下的先鋒官,披戴甲胄,身邊跟着楊虎災和鐵劍奴,帶着手下義軍,滿打滿算只有九百人,乘坐數十隻小艇和李闊海數十條高大樓船在樵舍對峙。
九百人對抗兩萬人,巨大樓船上的江湖漢簡直都要笑出聲了,大象踩螞蟻,一腳下去連屍體都找不到。
李闊海還想上去勸降,對方的小艇居然徑直向他衝過來,尤其是伍文定所在船隻一馬當先,把其他自己的艦隊都遠遠甩在後面。
對於這群不知死活的小艇,李闊海當即下令撞沉它。
李闊海所率領樓船,前部開始追擊小艇,然而小艇快且靈活,衝進高大的樓船群中。
李闊海樓船上部署的火器是巨炮,伍文定的小艇上配置的是小火槍。
小艇藏匿在樓船群里,樓船便不敢開炮,反而是這九百人抄着小火槍,向樓船上不斷射擊。
李闊海的前部里傳來槍聲,後部的樓船卻看不到敵人,甚至不知道槍聲是自己人的還是敵人的,為了看清敵人,後部的樓船不注意間便散開了,橫七豎八趴在江面上。
就在這時,後部樓船的更後方也傳來槍響。
即黎和司徒盛帶隊繞到了後方,同樣是狹窄細長的小艇,同樣只有小火槍,穿進樓船間的間隙,噼里啪啦,打得李闊海的樓船抬不起頭來。
即黎踩着繩索,跳上李闊海所在的樓船,把他擒拿下,其餘樓船也全都投降。
而此時,寧王的主力部隊才到了八字腦,一條較為寬廣且平靜的水域。
收到李闊海兵敗被俘的消息,同時也聽到王陽明不會死守南昌城,將與他在八字腦決戰的消息。
寧王簡直要被氣笑了,且不說他這位武林盟主,從江湖中抽調出了十萬人馬,整個江湖近百年的底蘊基本全都在他帳下,王陽明這個儒生只拿了少林、武當、丐幫硬湊起來的兩萬人,就敢和他決戰?
拿不下慶安城,他已經是窮途末路,心如死灰,當前所執拗的,只是報復李夜墨對他的背叛,在李夜墨心上也狠狠紮上一刀。
他想當皇帝,李夜墨不肯,阻攔他在慶安城;李夜墨想保住江湖,他便也不肯,把這片八字腦都用江湖人的血來染紅。
寧王之亂,禍起於寧王,卻是江湖斗江湖,正德之後,再無江湖。
……
李夜墨此時也從慶安城趕到南昌城,恰好遇到大勝而歸的楊虎災等人。
即黎立了大功,看起來情緒卻很低落,楊虎災等人本來還有說有笑,看到李夜墨,也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和陽明先生彙報了慶安城的情況,李夜墨提了一壇酒、一壺茶去找楊虎災等人。
楊虎災把他拉到一邊,將攻打南昌城的始末詳細說了:
寧王在慶安城連續十五天攻城,都沒有見到成效,南昌城內早已是人心動搖。
等到陽明先生十六日打着各路勤王軍的旗號,兵分十三路,同時攻打南昌城七座城門時,南昌城內守軍都以為天兵已至,被嚇得魂飛魄散。
而實際上,雖然每一路兵馬數量都大致相當,但三位劍仙和楊虎災都被陽明先生安排跟隨伍文定,共同攻打廣潤門。
敗劍仙司徒盛、晴虹劍仙即黎、鐵劍仙鐵劍奴,三隻劍揮舞霞光,踩着雲梯衝上去,一人一劍,萬夫莫敵。
楊虎災手持桃木棍,橫劈豎掃,藉著三位劍仙開出的道路,從亂軍中摸索到城門,一邊抵禦守軍,一邊將數百斤重的門閂托起。
伍文定率領大軍衝進廣潤門,其他六個門的守軍見到城已經被攻破,也都放下武器投降。
司徒盛、即黎、鐵劍奴、楊虎災,還有前來南昌城報信的陳紅衣和陳青衣,眾人一起殺向寧王府。
只是來時已經晚了,據王府下人說,寧王妃婁妃,著名大儒、理學家婁諒的孫女婁素珍,本想要開城投降,還為遠在慶安城的寧王寫了一首勸夫詩,想讓陽明先生派人送給寧王,盼望寧王回心轉意,兵氣銷為日月光。
沒想到,寧王側妃李蓉蓉得知消息,找來自己的心腹趁亂將婁妃溺死,投進了贛江。
被婁妃委派送信的下人拿出一隻畫軸,畫裏是樵夫砍柴的場景,旁邊題了一首小詩:
“婦語夫兮夫轉聽,
采樵須知擔頭輕。
昨宵再過蒼苔滑,
莫向蒼苔險處行!”
即黎在進寧王府前,還拜託眾人不要取了李蓉蓉的性命,看到此處也是久久無語。
即黎讓眾人自行處置李蓉蓉,她自己則是既憤怒又不忍,痛苦地出了寧王府,又出了南昌城,蹲坐在廣潤門外流淚。
眾人分散開,尋找李蓉蓉這個毒婦,結果是陳紅衣和陳青衣兄弟在王府的後花園找到了改頭換面的她。
兩人看在即黎的面子上,沒有當場格殺她。
李蓉蓉哭哭啼啼,說自己知錯了,想讓二人放她走,二人不許。
李蓉蓉跪在地上,給二人磕頭不止,說如果不讓她走,至少讓她取一件東西,就在後花園中,有了這樣東西陪伴,死也甘願。
陳紅衣問她是什麼東西,李蓉蓉抬手指了指陳紅衣:我的嫁衣。
二人應允,畢竟這個女人不會武功,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
二人和她一起在後花園繞了幾個圈,居然又進了一個庭院,庭院內所有東西一應俱全。
陳紅衣問她:這裏是何處?
李蓉蓉答:不是每個嫁入宮高門大戶的女人都能幸福,很明顯,寧王殿下並不愛我。
二人都是輕蔑一笑,過得再苦也是這個女人自己選的,不過,眼前一排排的房子,說不幸福有些顯擺。
李蓉蓉讓二人在院中稍等,自己進了一間屋子。
片刻后,一個手拿鋼叉的瘸腿大漢衝出來,大喊了一聲:“是誰動老子的女人!”
一個身材矮小、面容猥瑣、披着身漁網的瘸腿漢子跟在他身後,笑罵道:“你瘋了,咱們英明神武的寧王殿下還活着,你敢碰他的女人?”
“他把我們當畜生養,今天就拿他的女人來還債!”
拿鋼叉的大漢邪笑道:“老窩都丟了,他也配叫寧王?讓他給老子舔尿壺吧!”
後面又有四十個瘸腿漢子衝出來,手中都提着各色兵刃,嘴裏大呼着:“喬三爺不敢,喬三爺是軟骨頭,我們敢,我們早想嘗嘗小龍女的滋味了!”
陳紅衣和陳青衣臉色煞白,這四十二個人,但凡江湖上走闖過幾年,都能一一叫出名號,都是天下有名的惡棍,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若是再往前翻幾年,他們叫做惡人王丁典、鬼手喬三,云云。
但自從三年前,青城山八十三位惡人,拖垮了整個九江門,他們的名字只有兩個字——虎丘!
虎丘惡人,原來是被寧王圈養了!
二人轉身就想逃,但馬上各色武器都招呼上來,陳紅衣被鋼叉捅穿了胸口,陳青衣被喬三插了八個窟窿。
三年前,羅氏劍仙、天池劍仙、崆峒劍仙,三劍仙橫掃了青城山,叛徒金絲難解奕難平替換了解藥,放起毒煙,把眾人都變成人傀。
惡人王丁典與鬼手喬三喝了假解藥,也變成了人傀,不久,三劍仙走後,鍾曉和東風惡用真解藥解救被虎丘眾人帶上山的人傀,也叫已經恢復神志的人一起幫忙,只囑咐他們山上站成一排的惡人不要救,誰能想到丁典和喬三沒和其他惡人一起,而是貓在山腰的草叢裏燃放毒煙。
救活他們的好心人,被丁典一把扭斷了脖子,搶過解藥,救活了其他虎丘惡人,燒了青城山的道觀。
這些人在江湖中遊盪時,被天門盯上,寧王親自出馬,幾巴掌將這群不可一世的惡人全都降服,關進了自家的後花園。
這一次,寧王本想讓李蓉蓉指揮,由他們幫助確保南昌城的安全,誰成想寧王一走,這群惡人無法無天,根本不肯出手。
礙事的兩位被除掉了,虎丘眾人就淫笑着搓着手,想要找火船幫小龍女快活。
李蓉蓉此時一身下人打扮,荊釵布裙,但俏麗的美人即使套上麻袋,姿色也不會衰減半分。
李蓉蓉見慣了大場面,絲毫不懼,沖虎丘眾人冷聲道:如今南昌城已破,朝廷的數十萬勤王大軍很快就要駐紮進了,而且今日攻城的有三位劍仙,各位大爺確定要在此處快活?
“那不行,還是小命重要!”
喬三在破爛袍子裏揣着手,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什麼大的決定,“但我很快,晚點也行,兄弟們幫我數三個數!”
說著就沖李蓉蓉上下其手,其餘虎丘眾人也都有樣學樣,大笑着上去撕扯衣物,占些便宜。
李蓉蓉沒想到這群惡棍死到臨頭還在想這種事,被嚇得花容失色,拚命掙扎,但身上衣服還是越來越少。
丁典仗着身高體大,將眾人撥開,狠狠揍了喬三等幾個不知死活的兩拳頭,這才把逃命大事又拉回正軌。
眾人都緊忙換了衣服,在臉上塗了鍋灰,不敢拿長兵器,全都換了貼身的短刀,裝作逃難的南昌城居民。
陽明先生軍紀嚴明,不許手下士卒侵擾百姓,加上寧王的家眷,除了李蓉蓉逃走,其餘人都被拿下,沿途便沒有設置崗哨盤查。
虎丘眾人帶着李蓉蓉,心驚膽顫向城外去。
心驚膽顫說的是李蓉蓉,虎丘眾人都十分快活,從寧王府到城門這段距離如果再長些,李蓉蓉恐怕就要被這群惡漢扒得一絲不掛了,一路上引來不少古怪的眼光。
出了城門,李蓉蓉提了提鬆散的衣裙,羞辱無比,小聲斥責道:“放尊重些……住、住手!我可是寧王妃……我爹可還活着!”
“蓉蓉!”即黎提劍站起身,眼角還帶着淚水。
這座城門正是廣潤門,廣潤門最先被攻破,現在守衛也最為鬆散。
李蓉蓉看見即黎眼淚瞬間流下來,更加努力地從虎丘惡漢手中搶奪自己的衣裙,蓋住更多已經裸露在外、白花花的軟肉。
虎丘眾人認得即黎,但因為被關在寧王府,對江湖上的變化知曉不多。
他們知道攻打南昌城來了三位劍仙,都是從李蓉蓉的嘴裏,三位劍仙都是誰,他們印象里應該還是羅氏劍仙、天池劍仙、崆峒劍仙老三位。
一個虎丘漢子上下打量着即黎,壞笑道:“兄弟們好運道,一個嘉陵江上的小龍女不夠用,眼下又送上門來一個即墨家的孤女。”
喬三探出兩把短刀,“出了城了,天高任鳥飛,我們兄弟們一起,除了劍仙誰能留住,膽子可以放大一些!”
“只要你不把場地選在這裏。”丁典也抽出刀,“老子都不反對!”
一眾虎丘惡人吹着口哨,大聲道:“小美人別反抗,兄弟們最不懂憐香惜玉!”
喬三最先動手,伸手抓向即黎胸口,丁典緊隨其後,一雙大手按向即黎的頭頂,其餘人轉過頭接着去撕李蓉蓉的衣服。
“哧——”
利刃出鞘,寒芒乍起,灰黑色的游龍轉眼間喬三和丁典手臂卸了下來,片刻不停,輕輕吻在二人喉間。
烏龍探水,紅浪滔天!
丁典和喬三瞳孔放大,捂着喉嚨飛射的血箭,身子“啪嗒”一聲跪倒在地上。
虎丘眾人回過頭,灰黑色的游龍已經向著他們刺來!
“扯呼扯呼!散夥逃命了!”
這群惡人眼看丁典和喬三已經要死了,直到碰上了硬茬子,身邊又沒帶趁手兵器,大叫着就想要逃,可他們的腿在青城山時都被崆峒劍仙廢了一條,根本跑不快,快不過即黎,更快不過她手中的劍。
四十二個虎丘斗笠賊,轉眼都倒在地上。
鮮紅的血鋪成一張紅毯,上面爬滿了扭動的蛆蟲,正中是跪坐在地上,被虎丘斗笠賊了脫成了小白羊的李蓉蓉。
附近的義軍和百姓大概想來看熱鬧,見到即黎沾血的長劍,也就不敢了。
即黎眼角噙着淚,脫下一件黑絲長裙,披在李蓉蓉身上,“蓉蓉,你後悔了嗎?”
“我怎麼樣都不要你管,怕是成為這群人的玩物,也好過被你嘲笑!”
李蓉蓉瞪着即黎,瘋癲大笑着,眼中滿是怒火和恨意,“你這個寄人籬下的下賤種,憑什麼嘲笑我,我是嘉陵江上的小龍女,李家的鳳凰!”
“我從來沒有嘲笑過你,也永遠不會嘲笑你,你是我的朋友,我最親的姐妹!”
即黎擦了擦眼淚,撇過頭,怕自己的目光繼續刺激到李蓉蓉。
“我才不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是男扮女裝,穿紅嫁衣、擦脂粉的怪胎,說話像唱戲、臉上塗油彩的蠢貨,嘻嘻,他們都死了,我乾的!”
李蓉蓉大笑着站起身,把最後一件即黎為她披上了長裙抖落,赤條條的美人抓着一把短刀,兇狠撲向因她的話而失神的即黎。
“是我殺了她。”
即黎回去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