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怕什麼

第26章 你怕什麼

——兩面宿儺。

說實話,從你第一眼見到自己孩子的那刻起,你就想讓他叫這個名字。

這可是詛咒之王的名字啊。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他活着的時候,即使整個咒術界團結起來,都無法撼動他一根寒毛;在他死後,屍體化成無法被摧毀的死蠟,繼續困擾着咒術師千年。

詛咒之王是真的強!

從來只有他傷害別人的份兒,絕無別人傷害他的可能。

同樣都是雙面四手,你不由期望自己的孩子也能習得一兩分詛咒之王的風采。

這樣的話,即便是現在讓你立刻死去,你也能安心地閉上眼了。

也正是出於這份考量,其他名字才會始終讓你覺得差點意思。

孩子安睡榻上。

你側躺在他身邊,目不轉睛打量他。

目光掠過黑色胎髮,稍稍停頓了片刻,就來到他濃密修長的睫毛上。

嬰兒的睫毛都很長。

而他眼睛多。

漫不經心這麼一瞧,只感覺他白皙嫩滑的臉蛋都是睫毛。

就,好克。

你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身上也被瘮出一粒粒雞皮疙瘩。

……被自己孩子嚇到什麼。

你忍俊不禁。

抬手去摸他睫毛。

兩面宿儺被你騷擾地不行。

怎麼都躲不開后,都沒有從睡夢中醒來呢,就生氣地皺起鼻子眉頭,根本不給你阻止的機會,直接放聲大哭。

守在外廂的女房們聽到聲音,紛紛膝行而來。

有的將哭鬧的小公子抱在懷裏柔聲安撫;有的則以袖掩唇,瞅着你揶揄發笑。

「夫人,肯定又是您招惹小公子了。」

「是啊。」

「小公子平常里乖得很,輕易不會鬧人」

「夫人真是孩子心性。」

「不過,主君就是喜歡夫人這樣的。」

「說的也是呢。雖然夫人已經跟主君切緣,但主君至今都沒有再娶,而且,也沒聽說主君跟誰家的姬君貴女相交甚密……」

……

……

原本只是在揶揄你的女房們,話題不知怎得一轉,就扯到鬼舞辻無慘身上,並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

你訕訕。

不由感慨真是不知者無畏。

如果她們知道,她們嘴裏的香餑餑,實際上是個吃人不眨眼的惡鬼,恐怕是恨不得立刻收拾包袱,跑到他夠不到的地方去吧。

不過,你也知道她們是為了你好。

雖然你並不需要,但也不會連個幻想的機會都不給她們。

她們喜歡念叨鬼舞辻無慘就念叨好了。

可你忘了。

鬼舞辻無慘這***玩意兒,最禁不住念叨。

你白天吐槽完,晚上他就殺過來。

張嘴就是怒不可遏的質問,好像你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事似的:「都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就擅自讓別人給他取了名?」

你也不氣。

任憑他如何狗叫,你統統左耳朵進右耳朵冒。

直到他狗叫完,你才無奈又悲傷地看向他:「發生這種事,我也不想的,可我真的是沒辦法了啊。」

「越是靠近你,我就越是清楚地意識到,你是我的丈夫,卻也不再是我的丈夫。」

「我早該明白的,從你死而復生的那天起,我就已經失去你了。」

「是我自己不甘心。」

「非要無視一切的違和,漠視所有的死亡,不顧一切也要奔向你,以至於得到「丈夫又一次想殺我」的苦果。」

鬼舞辻無慘心生煩躁。

他就不明白了。

不就是猶豫要不要吃你一口嗎?

他怎麼就不再是你丈夫了?

說得好像他作為人的時候,就很愛你,就沒有想過殺你似的……

「你擁有了新的人生。」

你不着痕迹覷着他的臉色,靈活轉變話術,「在這個嶄新的未來里,你將會擁有新的妻子、新的孩子,甚至,新的情人。而我,只是你過去的污點,你再也不需要我。」

「可即便如此,你也沒有直接殺了我,而是給了我實現心愿的機會,讓我得以陪伴孩子長大,甚至,在我遇到問題的時候,你還是會第一時間出現……」

「我很高興,無慘。」

「只是,我們不能繼續這麼下去了,不然……」

這樣說著。

你眸光動了動,黑白分明的眼睛深深注視着他,眸底浮出些許不可言說的愁絲和悵惘,聲音艱澀,「……我會忍不住生出許多不必要的妄想。」

「要是我像愛自己的丈夫一樣,無法自控地來愛你,那該多糟糕啊。」

「所以,趁着我還能分得清你跟我丈夫的區別,拜託你不要再對我好了。」

「心愛的丈夫想要殺我,這種痛苦……我真的不想再經歷第三次。」

你在你們之間劃出涇渭分明的線。

你不逾越分毫。

也不准他靠近半寸。

鬼舞辻無慘愈發焦躁。

明明你沒有說他一句不好,甚至,話里話外都對他充滿感激,可卻不知怎得,他就是有種動彈不得的憋屈。

他沉着臉。

煩躁在眉心凝聚成結。

不耐沖你發火:「我什麼時候又要殺你了?」

你沒回答。

只是羞愧難言地低下頭。

一時間,你們之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你很沉得住氣。

即使鬼舞辻無慘投來壓抑着怒意的冰冷目光,也不能讓你露怯半分。

甚至,你還趁着低頭的動作,打量起睡得跟小豬豬似的兩面宿儺,某種流露出慈愛的神光。

說實話。

他長得並不是非常難看。

皮膚足夠白凈。

五官也足夠端正。

就是有的器官數量有點多,長得位置和大小還有點過於隨性。

才讓他看起來克克的。

不然,他也不至於長成正常人看了都要做噩夢的程度……

正這樣感慨着,你就感覺自己下巴被一隻大手用力捏住,頸子被粗暴的牽動,被迫抬起頭。

「羽衣……」

不知何時,鬼舞辻無慘已經來到你跟前。

他俯下身,面色陰沉,梅紅色的鬼瞳直直望入你眼底,「這麼迫切想跟我劃清界限,你該不會是覺得我們切緣了,你就能收養幾個***的養子取樂吧?」

你先是愣了一下,心頭旋即生出無邊怒火。

恨不得一口啐到他臉上。

可在仔細權衡敵我實力差距后,你還是忍下抽他兩巴掌的衝動,拉下他捏得你很疼的手,額頭抵在他手背上,無力辯解:「無慘,我已經活不久了……就算不愛我,就算恨不得我死掉,也請不要在孩子跟前說這樣難聽的話……他要是懂了,該多難過啊。」

「那你究竟為什麼……」

鬼舞辻無慘質問的話還沒有說完,就驟然收聲。

有什麼正順着他手背簌簌而落。

你哭了。

無法用掌心狠狠親吻他臉頰氣的。

你知道他想問什麼。

不就是你為什麼強行把他當成兩個人嘛。

笑死。

這還用問?

自然是因為這樣對你更有利啊!

他做人類小公子的時候,你能隨意把他捏圓搓扁;可他成了鬼,你每一次沖他發火,都要斟酌再三,唯恐自己玩脫了。

如果能把他PUA成小公子的形狀,那你豈不是又重新立於不敗之地?

這麼顯而易見的事兒,他居然還有臉問?

真不愧是世上最廢的BOSS!

長了五顆大腦,卻一顆都不頂用!

你越來越膩味。

這種不守男德、沒有腦子,只會暴力狗叫的男人,根本讓你生不出絲毫那種世俗的慾望。

某種程度上,你確實更喜歡小公子。

誰能拒絕一個心高氣傲,卻只能躺在你懷裏絕望哭泣的鬼王呢?

恨只恨自己生死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間,以至於你明明已經不耐煩應付他了,卻不得不跟他虛與委蛇。

……跟給***老闆打工不能說一模一樣罷,至少也是如出一轍的程度。

你更加悲傷了。

哭得情難自已。

單薄的肩膀上下聳動,心裏滿是垃圾話。

馬德!

明明你都快要死了,可被你寄予無盡厚望的富婆小寡婦生活,還是不可避免地變了味兒。

都怪鬼舞辻無慘!

如果他肯乖乖去死就好了!

被你唾罵的鬼舞辻無慘,根本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他開始間隙性出現宇治山莊。

每一次來,都陰沉着臉,活像別人欠他百八十萬似的。

而等他在你這裏勉強恢復了好心情,就會一聲不吭地消失很長一段時間。

你心累。

你可太清楚其中緣由了。

每次看到他來都如臨大敵,女房下人們能攆就攆,實在不行,就讓她們不要發出聲音,放下東西就走,生怕她們成為鬼舞辻無慘怒火的發泄口。

而等他離開了,你就會強撐酸軟無力的身體,去神龕前拜拜,求神明保佑他腳下打滑,一頭栽到太陽下,滋啦一聲化作飛灰,幸福你我他。

可神明就是那麼廢。

原本只能躺在襁褓里哭泣的嬰兒,變成能跑能跳的小兔崽子,它們都沒有保佑你得償所願。

不過,讓你沒想到的是,神明都不保佑的事兒,兩面宿儺差點做到了。

趁着鬼舞辻無慘沒有防備,他推倒了阻擋陽光進入襖障子,差點讓鬼舞辻無慘的戲份提前一千年殺青。

而不成功的結果,也是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你及時將他抱起來,並牢牢把他護在懷裏,那些撕裂了地板,從下方鑽出的血肉刺鞭,大概就要將他捅個對穿。

你驚懼萬分。

抱着兩面宿儺的雙臂不停緊張顫抖。

大腦一片空白,直到確定孩子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你才力竭般跌坐地上,不敢置信地望向站在黑暗裏的鬼舞辻無慘。

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聲嘶力竭質問他這是在做什麼。

鬼舞辻無慘異常平靜:「你怕什麼?他是我的兒子,即使被刺穿,變成鬼不就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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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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