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霧村——仿生

【花已落，蒼天踩了一腳，碾泥成塵。

沒有葬花，沒有香冢，彷彿飄落枝頭抱香而死的那一瞬，註定了今生的凄涼。】

人被送往了醫院。

顧沈清裝作放鬆的樣子拉着泡泡玩「烏龜」。

兩人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

「現在玩什麼牌？陳蘭都那樣了你還不急？」

「上次最急的可是你！」泡泡不滿地看着顧沈清放出瑪格麗特，讓她做第三個牌手。

段更在泡泡懷裏，不滿地大叫：「不帶我玩！壞人！」

「……」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

「這個要用手，你下巴撐不了。」顧沈清平靜解釋道。

撲克烏龜三人互抽，開始先去掉一張牌，然後開發，發完牌后，每人把自己手中所有每每兩張數字相同的牌，拿出來。

接着就可以互抽了，抽到牌后發現自己的牌湊成了一對，就打出去。

……

段更沒手，不方便玩，只適合看。

顧沈清沒有回答泡泡的問題，自顧自進行洗牌。

牌分成兩半在左右手，顧沈清手指微微用力，清脆的洗牌聲隨着薄紙片的節奏疊旋迴盪在桌面上。

「你有沒有想過，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

「就像她，就像我們的相遇。」

顧沈清拿出最上面的牌，翻開一看是「7」。

頭七？倒也有趣。

他開始發牌，速度像風一樣，不一會兒就把牌發完了。

「你是說陳蘭肯定會難產？」

「為什麼？」泡泡托着腮。

「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解釋。也許你可以認為我擁有劇本？」

「我們現在是一部連續劇，我是位特殊的、知道故事脈絡的n。」.

泡泡看了幾眼自己的牌，把相同數字或jqk的拿出來，放在了桌上。

「你在做夢？」她小小的臉上，神情似是不屑。

「我看你也沒被車撞、看小說碰掉水杯觸電啊…」

「霧村又沒四個輪又沒電腦，你該不會被比我還厲害的鬼附身了吧？」

說雖然這麼說，但泡泡臉色鬆鬆然，還朝瑪格麗特那邊伸長脖子，想偷看她的牌。

她看出來了，顧沈清想向她坦白些什麼。

瑪格麗特揮了揮自己的羽毛扇，擋住了她的小臉。

「安分點。」

「小姐姐你不要這麼無情嘛~」泡泡作勢抱她。

瑪格麗特反手就想把扇子疊回去打她。

下一秒，顧沈清攔住了她的手。

「沒做夢。」

他定定看向泡泡。

「萬陽歌就是我，他的人生就是我人生的投影，陳蘭經歷過的事，也是我母親經歷過的。」

「某個角度來說，我們不分彼此。」

三人都把牌弄好了，顧沈清抬手抽泡泡的牌，抽了個3，剛好手裏也有單隻的3，就把這兩張拿出，拍在了桌子上。

他繼續解釋道：

「所以，我在你眼裏會很奇怪…」

紙牌落桌，顧沈清聲音悶悶的。

沒等他下一句話說出，泡泡接話了：「我又不介意！」

「我管你出現在這裏是因為什麼，你救了我，不是嗎？」

「我相信你不會害我，就行了。」

泡泡一邊說，一邊糾結地從瑪格麗特手中挑牌，最後抽了一張中間的。

幸運的是也湊成了雙數，泡泡高興地打了下去。

「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不急了，因為我們着急也沒用，萬陽歌家裏要發生的，都是既定的事實。」

顧沈清沒有說話，默默把自己的牌面向瑪格麗特，讓她來抽，完成一個輪迴。

瑪格麗特果斷地拿了最邊邊的一張。

她和顧沈清他們一樣，也湊成了雙數。

「啪！」

牌拍下去，她笑容婉靜美好。

「主人何必如此不自信。」

「是這個壓抑的小地方讓主人不愉快了嗎？」

顧沈清抽了張泡泡的牌。

「怎麼？我不開心你給我燒了這？」

一個仿生機械人，能有討主人歡心這種情緒么？

瑪格麗特看着泡泡轉身抽中某張牌，臉上的笑意更大了。泡泡瞅了好幾眼，手腕晃了晃，換了張牌拿。

泡泡拿到手心后一看，是一張新牌，她手裏沒有重複的。

「n95研究員為我設定了固定程序。」她看到泡泡氣悶，優雅地理了理自己黑玉色的頭髮。

斜式劉海的玉米捲髮型，顯得她十分文靜，像真人一樣。

顧沈清聽到「n95」愣了愣：這好像是他的夢話吧？

當時他喝了酒，醉醺醺的。

想到了自己最愛的動漫，新一是喝了aptx-4869藥劑變小的，他卻嘴瓢說成了n95，以為陸應次是黑衣人，在和他接頭。

他一口就拒絕了！

這可是另外的價錢！

瑪格麗特隨手抽了張顧沈清的牌。

「我必須不危害主人，也不允許看着主人受傷，袖手旁觀；

我必須絕對服從主人，除非這種服從有害於主人；

我必須保護自身不受傷害，除非為了保護主人，或為主人的命令而做出犧牲。」

三個「必須」，化用了阿西莫夫提出的「機械人三守則」。

瑪格麗特語速較快，音色含着一絲電子音感，但顧沈清一字一句聽的分明。

陸應次根本沒有對守則有任何修改，甚至處處都在維護他。

難道他不怕自己利用瑪格麗特，利用身份特權去做什麼壞事？

瑪格麗特看到顧沈清沒有動作，輕輕提醒他：「到你了。」

她黑色的眼睛彷彿能看透人心。

「主人無需感到疑惑。」

「他對您有絕對的信任。」

剛開始，她不理解自己的程序為什麼會這樣設定。

專門為一個人類服務，在他們仿生人的信息庫里，是前所未有的。

而在自己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也就是門撒的地下室后，她就偷偷點開了研究員設定的「所屬關係」。

研究人要登記自己和仿生人服務對象的信息。「所屬關係」就是其中之一。

「情侶？」她愣了愣。

這兩個字旁邊還有詞條解釋：

「「情侶」指兩人相互吸引、相愛，在戀愛期間約定白首永不分離。」

瑪格麗特看着顧沈清伸手拿牌，緩緩說道：「所以，需要我放火燒山嗎？」

顧沈清忍不住一笑，「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我們等着就行了。」

有一個無限信任自己的陸應次，有一個這樣的外掛，他在擔心些什麼？

「我只是有點害怕，再經歷一次自己的人生，會受不住…」

「可能是我心靈太脆弱了吧。」他有些明白，為什麼萬陽歌的專屬技能是「敏感」了，因為他本身也是一個這樣的人，只不過被閱歷磨平了心。

所以，給萬陽歌抽到的技能早有預兆。

巔峰跌落、父親賭博、本以為回歸平常又再度陷入深淵。

他學心理學，不知道是為了救治誰。

一直想忘記過去，可長達二十多年的記憶，找誰都沒用。

「那主人，我們需不需要燒了這提前出去？」

顧沈清被逗笑了，「不需要，你這麼愛燒，我們偷只雞采點荷葉，做只叫花***！」

瑪格麗特火燒天花板歷歷在目。

「走，不打牌了！吃東西去！」泡泡扔下牌。

這局沒有輸贏。

顧沈清想到了陸應次，他看了看瑪格麗特的眼睛，心中閃過百轉千回。

似乎……有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