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滿月

第90章 滿月

「我說了那麼多。」游黎重新將甲胄掩上。

森白的骨甲像是什麼外置機械骨骼,重新覆蓋在他的身體上時,不僅沒有那種成年男人拉上衣領的曖昧,反而顯出幾分嚴絲合縫的怪誕與恐怖。

「該你們了。」他將骨甲合上之後,拉上了外罩的黑色袍子。

萬銥:「我還有最後幾個問題……你做這些的目的是什麼?」

「完成任務,回家。」游黎雙手垂下:「曾經還想過……庇護信仰我的民眾,不過現在我已經明白了,我誰也救不了。」

「那麼,全知之眼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游黎:「當然和你們一樣——讓這個世界重見光明。」

他說:「要斬除這個邪神,我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我們需要、也應該團結在一起,彼此幫助……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樣,把大家都聯合起來,這樣才有與他一戰的力量。」

萬銥的神色緩和下來,她甚至迎着仇衍不贊同的目光,往游黎的方向走了幾步:「你說的對。」

路熙在戰場第一線緊張地吃着瓜。

他那本來就不太堅定的道德觀已經在三角戀八卦的面前隨風飄散了。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

萬銥和游黎重逢之後,游黎不計前嫌,表示自己還是舊情難忘。而本來就是第三者上位的衍哥此刻已經難以阻止這兩位破鏡重圓,雖然已經黑了臉,但是看起來依舊捨不得和壞女人一刀兩斷。

多麼經典的《我一時被外面的漂亮男人(指衍哥)蠱惑才出了軌,現在我發現還是原配好,別的男人(指衍哥)是旅店,只有原配才是家》。

萬銥主動向游黎伸出了手:「歡迎你加入我們。」

路熙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哇——」

竟然不是破鏡重圓!

而是這種三、三人一起的走向嗎!

衍哥,什麼胸襟廣大的男人!

「加入我們」,這種話都不用和衍哥提前商量一下的嗎!

在場的其他三人齊齊看向路熙。

路熙抱緊自己的骨鐲和滾燈,按捺住心中熟悉的「這熱鬧我也要湊」衝動,做了個手勢,表示「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萬銥看見路熙亮閃閃的眼神,立刻明白過來他腦子裏在想什麼。

萬銥:「……」

她決定當路熙不存在。

游黎原本是沒有移開視線的,見萬銥轉頭過去,才順着她的目光一起望了過去,看見路熙,恍然想起自己曾經改過這位的夢境記憶,轉頭過去,與路熙四目相對。

他倆對視的時間不過短短一秒。

路熙只覺得腦中的記憶瞬間分崩離析、全部打散,然後那些零碎的記憶重新組合,還原成了最初的模樣。

原裝的記憶是如此的渾然天成,以至於路熙有一瞬間開始懷疑自己——他竟然對假記憶深信不疑,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路熙跌跌撞撞地走了兩步,遠離他們,嚷道:「你們騙我!你們騙我!你、你根本和他們倆都不是——」

萬銥:「已經和你解釋很多遍了。」

路熙:「你們又不解釋得清楚一點!你們倆平常關係那麼好誰不會誤會啊!你們倆就不能恨對方嗎!」

仇衍:「……你適可而止一點。」

他本來氣質就凶,音色一壓,聲音冷得彷彿刀劍鳴鞘。

路熙條件反射地住了嘴,但又不承認自己被嚇到了,彆扭地轉過頭去:「哼,不理你們了。」

萬銥不好意思地對游黎說:「我們大家都是朋友,平常氣氛經常這樣不受控制地跑歪。」

游黎勾了勾唇角:「我熟悉這種氛圍,沒關係,這樣很好。」

氣氛已經很放鬆了,游黎肉眼可見地鬆弛了下來。

萬銥同他一起笑,笑到一半,忽然冒出一句:「我認為你已經被「它」控制了。你根本不是游黎。」

她目光灼灼,臉上的笑意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逼視過去。

游黎臉上的笑意慢慢減淡:「你為什麼這麼說?你認為我哪一部分是在說假話」

萬銥張口就編瞎話:「我以前就認識游黎,你演的一點都不像他。」

游黎堅定地搖頭:「我不認識你。」

萬銥比他還堅定:「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我以前暗戀你。我印象里的游黎是個溫柔的人,不像你這樣。」

路熙悄無聲息地把頭轉回來了。

游黎的表情再度放鬆,一幅光明磊落的樣子,自嘲一笑:「你認識的那個我,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經歷了那麼多事情,誰都會變的。」

萬銥定定地看着他,只過了幾秒,就下了結論:「你不是他,你就是邪神。」

她沒有給出任何理由,但是仇衍已經立刻動作起來。

游黎身周的八個方位驀然出現了八個鎏金火鈴,鈴聲一振,鋪天蓋地的熱浪齊齊向游黎席捲而去,要將他攪碎。

仇衍動作奇快,似乎是早就做好準備,手上捏着殺招,只等有機會出手。

游黎擁有遠距離傳送的能力,但是他的無限定評級畢竟低於仇衍,仇衍又算得上是以有心算無心,游黎剛化作光點,還沒逸散開去,立刻被奔襲而來的熾熱等離子體擊中,重新還原成了人形。

他身上穿的那層骨甲是評級很高的混沌遺物,硬吃了這麼一擊,竟然也還大致保持着完整。

不過他逃不開去的。

游黎的無限定畢竟不是戰鬥系。

閃電如同靈活的軟鞭,已經悄然逼近,一點反應機會都不給他,如同絞索圈上他的脖頸與四肢,將游黎卡死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電光危險的「撕拉」聲回蕩在石窟中。

他們所在的石窟一年前被仇衍擊穿過一次,剛才又被短髮小哥溪強行洞穿開了一條路,岩窟內部的構造非常不自然,像是一座危房,隨時會崩塌。

游黎……或者說「它」仰起頭來,竟然沒有再為自己開脫,而是光明正大地承認了:「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萬銥心想,這位還真是順風碾壓局打慣了,要是她,她高低得狡辯個三天三夜。

他還真的這麼簡單就承認了。

萬銥:「就不告訴你。」

她才不是那種會在把對手打敗之後,再給對手詳細講解自己動機和手法的反派呢。

其實很簡單,萬銥剛才詐了他一下——那個陳述句「你不是游黎,你是「它」。」

這個邪神畢竟不是人類。

正常人類,在袒露心扉說了一大堆之後,如果還要面對一個冤屈的指控,大部分人的反應都是「她在試探我」、「她也太笨了,這還能搞錯」或者「她是不是故意冤枉我」。

無辜的人堅信自己是無辜的,他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他的反應往往是開始發笑——我話都說的那麼清楚了,你怎麼笨成這樣,現在還搞不懂;或者開始生氣——我都說了那麼一長串了,你還懷疑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只有一種人會問:「我說的哪個部分讓你起了疑心?」

撒謊的人。

大部分清白無辜的人,他認為自己說的話是沒問題的,因為他說的就是事實,如果她產生了誤會,那一定是她有問題。

只有撒謊的人,知道自己在撒謊,才會反過來檢查自己說過的話,並且試圖給自己的話打補丁,以此來再度說服她。

一個簡單的察言觀色技巧。

對於很長一段時間都獨自生活在福利院的萬銥來說,簡直是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的基礎技能。

當然,對在場的其他三個人來說,這就是神乎其技的秘術了。

游黎跪在地上,聽見她的話之後,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猙獰且恐怖。

對於「它」來說,萬物都是沒有自己秘密可言的,所有人的過往都可供他隨時查閱。

但是萬銥不是。

它為這種力之不能及而暴躁。

萬銥謹慎地向仇衍確認:「地上那個短髮男人溪,他確實死了,對嗎?」

她能感覺到自己複製到的無限定正在緩慢地散去。

萬銥還沒複製過將死之人的無限定。

她記得有篇論文,就是說:無限定者死亡之後,身上的無限定還會存續一段時間,轉化為混沌遺物之後,才會徹底消失。

和因為距離過遠而立刻斷開連結的感覺不同,被她複製的人死去時,無限定是一點一點消失的。

仇衍點頭。

「當初在平安里,被控制的並不是土神江益,而是游黎。」萬銥還是覺得不太放心,一邊往仇衍身邊靠,一邊繼續套「它」的話。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它顯示出極度暴躁的樣子。

路熙:「這玩意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萬銥見他不以為意、放鬆警惕,不得不出言提醒:「你別輕敵。」

路熙理直氣壯:「它上次能被人鎮壓在石頭底下,就證明這玩意強不到哪裏去。」

萬銥不好解釋,只是說:「朱鷺他們到現在都沒到這兒,游黎可是Ap-3,它絕對還有後手,我覺得……」

她話說到一半,忽然覺得心口刺痛了一下。

萬銥平常熬夜過多也會這樣忽然痛一下,她沒太在意,想繼續往下說,可是身體裏的力氣一下自就消失不見了,連簡單的張口說話都做不到。

接着她整個人往下滑。

短短兩秒鐘她就覺得眼前發黑,大腦好像被抽幹了水的池塘,什麼都沒有了。

強烈的酸痛感從心臟往外蔓延,一陣一陣的。

酸痛的間隙,她發現自己在仰頭往後倒。

因為倒下的姿勢,她看見了明亮的月亮從堆積的雲朵后探出頭來。

是滿月。

月光下,那個短髮男人重新站了起來,他的皮膚呈現蜜質的黑色,深紅的血液混跡在其中並不起眼,可是翻絞的傷口逐漸癒合還是能看清的。

他把心口上的致命傷,轉移到了萬銥身上。

滿月的月光下,短髮男人的唇角探出了對稱的兩點白色。

他犬齒的長度已經完全超過了正常人類,向吸血生物靠攏。

這個瞬間,萬銥腦海里閃回過了短髮男人溪的模樣。

他一句話都沒說過,牙齒也從沒有露在外面過。

那麼多血,全部憑空消失不見了。

她們一路追過去,也沒有發現一點血的蹤跡,還疑惑他是怎麼將這些血處理得無影無蹤的。

這個短髮男人,他是Ap-2的寶劍序列,他體質變異的對象……

血族。

吸血鬼。

隨便怎麼叫,反正是這種活死人生物。

所有的傳說都一模一樣——每到月圓之夜,這類種族的力量就會暴漲。

這個短髮男人可以將傷害轉移。

只要有滿月,就算是致命傷,在他身上的無限定凝聚成混沌遺物之前,他也還有救。

仇衍明白過來萬銥的疼痛從何而來,他不敢貿然攻擊短髮男人,怕加重萬銥的傷勢,只是一把接住萬銥,支撐住她的身體。

游黎的臉在璀璨的高壓電光中格外醒目,他朝着萬銥露出了一個笑容。

它就像一個每次打牌都能看見對手牌、還能頂對手號的賭徒,忽然來了個正常的對手,免疫了他的透視掛。

精進自己的牌技太難、需要的時間太漫長了。

還有個更簡單的辦法。

把她殺了。

或許他之前還不確定這個轉移傷害的必殺技用在誰身上——

現在他做出決定了。

眼見仇衍投鼠忌器,短髮男人毫不猶豫地往湖那邊的鎮石奔去。

仇衍本就站在離鎮石最近的方向,見他敢過來,也不猶豫,直接用火焰封路。

它偏頭看向萬銥,帶着惡意說:「看來,他還是更看重自己的命啊。」

.

萬銥渾身發冷,她拼盡全力去凝聚自己的無限定能。

她的無限定和短髮男人溪的無限定一模一樣,雖然評級不如他高,但是擁有和他一樣的特質。

必須得儘快把傷害轉移出去。

哪怕只轉移出去一部分也好。

心臟一旦破損,心臟中的血液湧出到胸腔中,大腦缺血,她會立刻休克。

大腦失去心臟供血,15秒內失去直覺,4分鐘就會出現不可逆的腦損傷。

用自己的心臟為戰場,和一個Ap-2角力,可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

在拉鋸的過程中,萬銥很快就意識到「轉移傷害」對無限定能的消耗巨大。

難怪它前期完全不用這個技能。

在忽明忽暗的意識世界,她的思維還在堅強地運轉,它說的那句話模糊地傳入她的耳中。

「殺了他。」她用盡全力說出這句話作為回答。

「我撐得住。」因為力氣不夠,這句話已經低不可聞了。

以她對自己無限定使用的把控來看,對手絕對沒有足夠的無限定能,轉移第二次致命傷害。

他要到鎮石旁邊去,就必定要遠離月光。

她會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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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複製異能稱霸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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