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整理排查進度
盧陽郡的地形圖比掛歷的世界地圖還要大上足兩倍,但即便如此,也依舊被近四百人的住宅標得密密麻麻了。
郡守府還有六七百人的指紋沒有比對呢。
若是比對完,一千來人的信息堆聚在一起,還不跟螞蟻堆似的?
幸好她沒有密集恐懼症。
吐槽的情緒只是一閃而逝,陳朝顏的心思很快就沉浸到地形圖上。
拿筆在周家七彎巷的住宅上畫上一個三角符,而後看着以其為中心,方圓五里範圍內的二十七戶在銀鉤櫃坊工作之人的住宅,陳朝顏問謝玄,“五里路,用輕功需要多久?”
謝玄取走她手裏的筆,擱到一旁的白玉魚化龍筆擱后,說道:“不着急這個,陳姑娘且先說說看法。”
陳朝顏不明所以地問道:“什麼看法?”
謝玄道:“陳姑娘今日去了長柳街,又去了積善坊,還比對了這麼多的指紋,對於周忠才的案子,可有什麼新的看法?”
“新的看法……”陳朝顏看一眼還沒有比對的郡守府指紋,又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說道,“腦子有點亂,不知道從何說起。”
謝玄道:“那就想到什麼說什麼。”
“還是邊整理排查進度,邊查漏補缺吧。先前我已經說過殺人案的基本分類是為財、為仇或是為情,加上你添的為權,一共是四個。”陳朝顏重新拿起筆,也重新拿出一張紙,將‘財’、‘仇’、‘情’、‘權’依次寫下后,接着道,“今日,我們就說說偵查方向。”
“案件的偵查方向,分為四步:一是調查被害人的情況;二是研究犯罪實施過程;三是確定殺人動機;四是研究犯罪現場的地理環境。”
將四個步驟依次寫到紙上后,陳朝顏又逐一說道:“調查被害人的情況,我們目前正在進行,暫時還沒有結果。”
她在後面畫了個叉。
“研究犯罪實施過程,通過現場調查和屍體解剖,已經明了兇手有兩個,兩人是通過彼此協助的方式,一個重擊被害人耳根震蕩延髓,一個在延髓受到震蕩的瞬間用匕首刺入被害人心臟,偽造出的自盡現場。但兇手是如何進入的現場,還需要進一步明確。”
她畫了個半勾。
“確定殺人動機……雖然王爺說了是為權和為財,但案件的偵破,講究的是證據,而不是無憑的口說。所以目前而言,這一條也還算不上落實。”
也畫了個半勾。
“研究犯罪現場的地理環境……”
陳朝顏下頜點一點盧陽郡地形圖,“正在進行,但還沒有半分結果。”
所以自然畫叉。
“接下來是如果關係,落實到周忠才的案子上,簡單點來說,就是周忠才的死亡方式雖然像是早就設定好的一道程序,可為什麼這道程序沒有落到別的人身上,而偏偏落到了他的身上?反映到殺人動機的權和財上,則是為的什麼權,為的什麼財?”
陳朝顏看向謝玄。
謝玄則看向她寫的字。
她的字比那首《詠雪》詩,更加力透紙背。
就似……要與他一較高下。
抬眼看向她,看着她眼底暗藏的挑釁,謝玄微不可察的勾一勾嘴角后,說道:“我四歲開始練的字。”
看着她瞬間變成早就知道是如此的鬆快神色,謝玄壓住笑意,輕叩兩下書案,示意她:“接著說。”
“抓住如果關係后,就可以根據犯罪條件,來確定嫌疑……”話到一半,陳朝顏突然頓住,她抬眼看着謝玄,面帶惱意,“你算計我!”
謝玄含着笑,溫文爾雅道:“我如何算計你了?”
利用練字時間,跳過如果關係的問題!而她,還偏上了當!陳朝顏窘迫地加快語速說道:“明確偵查方向,也抓住如果關係后,就可以根據犯罪條件,來篩選嫌疑人了。”
“通過借契,我們已經知道嫌疑人有八個……”
月見瞧着她惱羞的模樣,撲哧一笑后,歡快地說道:“陳姑娘總是詐我,公子總算為我報一回仇了。”
陳朝顏窘色更甚,威脅性地看她兩眼后,悶頭接着道:“但關於八個人的信息,目前我們知道的還不是很多,這個問題,又回到了先前所說的偵查方案,就暫時不多說了。”
“不過,”陳朝顏拿起借契,看着那幾枚還沒有對應上任何人的指紋,說道,“石志的指紋無法提取,但還是要到銀鉤櫃坊取兩份他的字跡做比對,以排除是他人仿寫的可能。”
話音剛落,陵游便蹦躂着進到屋中,揚着手中的兩本賬冊和幾張借契說道:“石志的字跡來了!”
陳朝顏接過來,仔細看過幾眼后,同借契擺到一起。而後藉助光屏,進行細節比對。比對的結果,認定同一。也就是說,借契的確是出自石志之手。
謝玄對她這麼快就比對出結果,已經見怪不怪。將借契和賬冊推到一邊,將她寫的紙拿出來,認真看過幾遍后,掀眼細瞧着她,“後面是不是就按這上面的步驟排查了?”
“你如果有方向,那就按你的方向。”陳朝顏道。她是搞技術的,對偵查這一塊並不擅長,也就不專權。
謝玄定定看她幾眼,又看回紙上的內容,半晌后,說道:“先按你寫的步驟查,查不出結果再說。”
陳朝顏點頭,“也行。”
將紙交給陵游,讓他收好。繼而將盧陽郡的地形圖拿過來,鋪到兩人跟前。看着上面的密密麻麻的標註,謝玄轉回她先前問的問題:“輕功也分高低,五里路,不一樣的輕功,需要的時間也自然不一樣。”
陳朝顏順口問:“最好的輕功需要多久?”
謝玄回答:“最好的輕功,逃路之時,也就三五息之間。”
一息約等於三秒。
三五息,約等於九到十五秒。
九到十五秒之間,五里路……
陳朝顏不可思議地看他一眼后,接着問:“普通的輕功呢?”
謝玄平靜地回答:“普通的輕功,逃路之時,大概在六十至八十息之間吧。”
一百八十秒到兩百四十秒,雖然也很快,但跟最好的輕功比起來,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陳朝顏繼續問:“差的輕功呢?”
謝玄目光從地形圖上收回來,落到她身上,“那就要看有多差了。”
陳朝顏道:“一般差就行。”
謝玄叩手輕敲兩下書案,“一般差的輕功在逃路之時,差不多百息往上吧。”
陳朝顏思索片刻,壓着眉眼,不動聲色地問:“王爺認為在盧陽郡這個地方,如果殺周忠才是事先就計劃好的,那麼背後的人或者組織,會讓什麼樣的人去殺他?”
“獅象博兔,亦用全力。”謝玄沒怎麼考慮,就說,“周忠才在郡守府雖然只是個不入流的司倉史,但在背後的人或者組織眼裏,他或許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人。天下雖大,但有絕頂輕功者,不超五數。所以,就按普通的來算吧。”
“普通的輕功,那就是六十到八十息之間。”陳朝顏一邊念叨着,一邊以周忠才家為中心,框出半徑五里的範圍,“等將郡守府的指紋也比對完后,就先以五里為界,排查走訪這一片宅子。如果沒有收穫,再逐一擴大範圍。”
謝玄應好。
“另外,郡守府和銀鉤櫃坊來往密切之人,要儘快查完。”
“再有就是……”
陳朝顏問謝玄,“和周忠才往來密切的人,何時可以查出來?”
“周忠才貪生怕死,和郡守府里的人相處得都不錯,往來也都差不多。”謝玄道,“郡守郡里的人,差不多都去過他家,但因他家中逼仄,去的都不多。”
跟王達所說一樣。
陳朝顏看向地形圖,銀鉤櫃坊只有二十七人住在以周忠才家為中心的五里半徑範圍內。
將二十七人所住位置大致掃了一遍后,陳朝顏拿過郡守府所有人的指紋,看着最上一頁馮守道的信息,順勢問道:“周忠才年初買下的那上百畝良田的來源都是官田?”
謝玄點頭。
陳朝顏抬頭看他:“查過郡守府的賬目,確定了?”
謝玄道:“正在查。”
陳朝顏點一點頭,偏頭朝外看去。
天已經黑了。
一天又過去了。
而周忠才的案子,卻還是一點眉目也沒有。
“不用着急。”謝玄似知道她在想什麼,“大魏開國以來,破案最快的紀錄雖也是一日,但最長紀錄,卻足有十三年之久。周忠才的案子,從目前所得線索來看,顯然也不是個小案子。用上三五個月,也不奇怪。”
“我不着急。”陳朝顏說。
就算是刑偵技術高速發展的現代,也沒有說,就必須一兩天或是兩三天就能破的。
她只是在想今天晚上會不會又有案子發生?
收回目光,陳朝顏看向郡守府所有人的指紋,正要拿起最上一張比對,謝玄的摺扇便壓了過來,“說過不用着急。”
示意月見去傳飯,謝玄在一旁的梨木椅子中坐下來,看着雖然停下來喝茶,但眼睛依舊不離郡守府所有人指紋的陳朝顏,他有意問道:“那個給你寫詩的老朋友是誰?”
陳朝顏抬眼,看一眼侍書,又看向他。
謝玄恣意悠然地側靠着椅背,再次問道:“那個給你寫《詠雪》詩的老朋友,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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