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離開盧陽郡
在宅門外,謝謝稍稍止住腳步,回頭看一眼陳朝顏后,便上了第一輛馬車。
月見以及留下來的侍書、若蘭則帶着她上了第二輛馬車。
剛坐好,車隊便緩緩行駛起來。
車簾微掀,陳朝顏歪頭看出去。
她坐的馬車和謝玄平常出行坐的馬車是同樣的規格,這樣規格的馬車,後面還有兩輛。之後,還跟着八輛普通的二馬馬車以及二十八輛裝貨的馬車。
除外,在車隊前方,還有兩隊騎兵、六行步甲隊以及兩面四爪龍旗領路。
車隊兩側,也有手持弓、箭、刀等的禁軍騎兵護行。
後方,則是手持大戟、刀盾、弓弩的折衝兵士押后。
“這些都不算什麼,”許是看出她的不解,月見一邊沏茶,一邊說道,“若不是公子想低調行事,將指南車、記里鼓車及衛隊、鼓吹樂隊、旗陣等等都遣了,所有儀仗加起來,只怕能排滿半個盧陽郡。”
陳朝顏從手持大戟、刀盾、弓弩的折衝兵士身上收回目光,又掃一眼近處禁軍手中所拿的弓、箭上后,回過頭來,目光又在若蘭身上落了落。
月見隨她掃一眼外邊,嘴快地安慰道:“陳姑娘放心,公子已經將行刺你的黑衣人都解決了。安排禁軍、折衝兵士隨行,不過是為寬皇上的心以及以防萬一罷了。”
陳朝顏接過她遞來的茶,淺嘗一口后,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們公子前兩日不在,就是為去解決那些黑衣人?”
月見不顧侍書的警告,坦誠地點了點頭:“公子已經將那幾個黑衣人所在的暗樁連根拔除了。”
陳朝顏瞧一眼侍書後,接着問道:“那幾個黑衣人是什麼身份?”
月見道:“應該是私採鐵礦的主謀培養來解決阻礙他行事的暗衛。”
陳朝顏低喃,“暗衛?”
“對,就是暗衛。像這樣的暗衛,身上基本不會攜帶與身份或是背後主子相關的信物。”知道她想問什麼,月見先一步回答說,“公子也是從他們的劍法推算出來的一二線索。可惜為照顧陳姑娘,趕去得遲了,他們的暗樁許多都已經人去樓空。”
侍書怕她誤會,趕緊補充道:“公子不是故意要瞞着陳姑娘,是陳姑娘不喜歡濫殺無辜,才隱而未說。”
“我的確不喜歡濫殺無辜。”陳朝顏坦誠道,“但他們是無辜嗎?”
“當然不是!”侍書淺笑着從側旁的矮櫃裏拿出來幾頁紙,遞到她跟前的同時,說道,“只要阻礙了他們的利益,燒殺搶掠,他們無惡不作。這些,就是他們的罪狀。”
陳朝顏接過紙,快速掃了一遍后,說道:“既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就紙上那些罪狀,放在現代社會,這些人也難逃死刑。唯一的區別就是,在現代社會,他們會先經過法律的判決,而在這裏,是謝玄直接處決了他們。
車隊出了郡守府,緩緩駛上街道。
盧陽郡城的百姓,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通往城外的大街上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人。
月見動手放下車簾,隔絕開他們探望、指點的目光。
侍書則又從矮櫃中拿出兩本賬冊遞了過來。
陳朝顏接過來,翻看之時,侍書說:“這是從齊武密庫和地室搬出來的各種錢財、珠寶登記冊。公子已將它們全都記到陳姑娘的名下,陳姑娘可以看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需要糾正。”
那些錢財、珠寶的數量,她事先並不知曉,也就談不上什麼糾正不糾正。儘管如此,陳朝顏還是每一頁都仔細翻看了一遍。
其目的,無非是讓光屏將數據完整地記錄上去。
翻看完賬冊,已是午時過。
馬車離開盧陽郡城差不多有五十里遠了。
簡單地用過幾塊點心,又歇息片刻后,陳朝顏望着官道旁的密林,問月見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月見看向侍書和若蘭:“公子凌晨一回來,便吩咐陵游帶着陳公子立刻回京,此後便是吩咐我們收拾出發。要去哪裏,我也想知道。”
若蘭直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侍書聳聳肩,“我也不知道。”
不用陳朝顏質疑,月見便第一個不相信地說道:“你們不是一直跟着公子嗎,怎會不知道?”
“很簡單,我們也是公子吩咐你和陳姑娘收拾收拾準備出發的時候,才知道今日要離開盧陽郡。”侍書說。
月見還是不信,侍書也懶得同她解釋,“你要不信,可以去問公子。”
“你居心叵測!”月見說,“明知道公子這次出去,一路都在風餐露宿,根本沒有時間好好歇息,此刻必然正在熟睡當中。我要真聽你地前去問他,少不了要受一頓責罰了。”
侍書道:“是你不信。”
月見哼道:“我本來就不信。”
侍書無所謂道:“那就隨便你了。”
若蘭突兀地插嘴道:“要不你們打一架吧。”
月見和侍書同時看她一眼后,乖乖地閉了嘴。
若蘭抱劍倚着車壁道:“既然不願意打架,那我就睡了。誰要敢吵我,我就不客氣了!”
公子這幾日沒有怎麼歇息過,她同樣沒有怎麼歇息過。閉上眼睛,昏昏欲睡之際,突然想起來馬車裏除了她們兩個外,還有陳朝顏。迅速睜開眼,彌補性地說了句‘陳姑娘除外’后,若蘭又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
陳朝顏微不可察地勾一勾嘴角,從旁拿過前幾日月見給她的書,繼續翻看起來。
太陽西落,晚霞漫天。
在天色將黑未黑之際,車隊駛離官道,進入一條平坦的小道,半盞茶后,在一片夾着溪流,草色也濃密旺盛的開闊處停了下來。
禁軍散向四周守衛。
折衝兵士則快速地從拉貨的馬車中搬下帳篷、桌椅等,在重樓與南嶺的指揮中,快速地搭建起來。
侍書和若蘭在下馬車后,也迅速地幫着半夏與子苓搬鍋架灶。
一切都進行的有條不紊。
陳朝顏也想去幫忙,被月見攔住了,“陳姑娘的手是用來剖屍、斷案的,這種粗活、臟活,就留給她們吧。”
把嫌棄說得這樣清新脫俗也不容易,陳朝顏知趣地止住腳步,看一眼從馬車中出來的謝玄后,拐腳朝着溪邊走去。
月見跟着她。
溪寬約一丈,深半丈。
水質清澈,可一眼見底。
兩岸水草豐富,水中魚兒不少。
陳朝顏在溪邊蹲着,拘水洗了把臉,醒醒神后,又拘水洗了洗手,正要起來,就聽月見說道:“陳姑娘可要仔細些,這裏的魚最小也有半尺,掉下去被咬了,可就不是休養十日半月能好的了。”
陳朝顏順勢拘起一把水來潑向她,“想嘲笑我是吧?”
月見用衣袖擋住臉,迅速退到別處,“我哪有嘲笑你,我分明是在提醒你小心。”
“有你這樣提醒的?”陳朝顏又拘起一把水朝她潑去,“趕緊給我道歉,說你錯了!”
“我不道歉,我沒有錯。”月見堅持。
“那我就潑到你有錯為止!”陳朝顏再次拘起一把水,追着要潑向她。
月見邊躲邊叫道,“公子,救命!”
陳朝顏下意識朝謝玄看去。
距她不遠的溪水邊,謝玄背靠着青鸞牡丹團刻紫檀椅,正仰面朝天,閉目養神。聽到叫喊的聲音,他微微睜眼看過來。掃一眼躲藏的月見,又掃一眼陳朝顏捧着的水,最後看向陳朝顏。
他的目光沉靜,如同古井一般,毫無波瀾。卻又如實驗室里的顯微鏡,讓人無所遁形。
陳朝顏鬆開手,任水漏去后,抽出手帕擦凈水漬,而後朝馬車走去。
經過他身邊時,謝玄重新閉上眼,淡聲說道:“王妃既然閑着無事,那就好好想一想,齊武會躲去哪裏。”
陳朝顏止住腳步,“王爺都不知道齊武會躲去哪裏,就這樣離開盧陽郡了?”
謝玄再次睜眼,“王妃似乎很捨不得離開盧陽郡。”
陳朝顏瞧着他還泛着疲憊的眉眼,壓下要與他辯解的心思,平靜問道:“接下來要去哪裏,王爺該不會還沒有計劃吧?”
謝玄勾一勾嘴角,“等着你做決定。”
陳朝顏也學着他的樣子,勾一勾嘴角:“王爺應當知道,我對……”
“重樓。”似乎早就知道她會如何回答,謝玄喚了聲重樓后,又閉上了眼睛。
重樓將抱着的羊皮卷遞過來。
陳朝顏接過後打開,看着標着黔中道十三郡的地形圖,沉默片刻后,看向謝玄。
謝玄眼也不睜,便道:“王妃可以慢慢思考慢慢計劃,不用着急,本王等得起。”
陳朝顏看着羊皮地圖,從容道:“齊武家鄉在哪……”
重樓又遞過來幾頁紙。
陳朝顏看他一眼,“還有什麼,一起給我。”
重樓看一眼謝玄后,將剩下的幾頁紙也一同遞了過來。
陳朝顏拿着回了馬車。
月見跟着回來,將馬車四角的宮燈點上后,又點了兩盞桌燈擺到她的跟前。
羊皮地圖太大,陳朝顏將之鋪到胡床上,掌着桌燈,用筆將盧陽郡的位置標出來后,她拿出齊武的資料,先快速過上一遍,進而找出他省親的地點,同樣在地圖上標好后,她又找出津義縣的位置,再次標好后,她才坐回來,重新看起了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