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驚魂群租房
“小心——”
管蘆雪一時大意,被大力推得一個趔趄,瘦弱的身體被做慣了力氣活的女人一下仰面帶翻,直直朝地上倒去,驚恐萬分,雙手卻下意識護在小腹上。
紀寧心裏一緊,毫不猶豫地朝前一撲,纖長的身子一下子撲墊在地上,結結實實地接住了倒坐下的女人。
瞬間,重力下壓,一陣悶痛爬滿了全身。
【寧寧!你怎麼樣!!!】
【你怎麼就這樣衝上去了!大傻子!!】
系統根本來不及阻攔,自家的宿主就義無反顧地直接沖了上去。
清晰可見,劇痛難忍,被硬生生當成了肉墊子狠狠砸了一下,系統又急又氣,又捨不得說紀寧,只能在空間裏吱呀亂叫。
“沒……沒事……”
紀寧忍着痛哼唧了半天,才勉強撐起一口氣,掛着搖搖欲墜的眼淚安慰系統,沒有半分說服力。
一邊的管蘆雪情況顯然不好。
原本紅潤的小臉“唰”一下全白了,一瞬間的冷汗爬滿了全身,明明被擋了一下,可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顛簸,從小腹泛起一股難掩的刺痛,痙攣着爬滿了全身。
“嘶——”
一口接着一口冷氣倒吸,紀寧方才被管蘆雪一下子衝撞到了牆面,後背痛的像是即將煮熟而蜷縮的蝦子,抖着身體護痛,縮在了牆角。
郁州瞳孔劇烈收縮,慌亂地要將人扶起來,卻又怕碰到紀寧的淤痕。
偏偏地上自己痛的滿臉大汗的人還一個勁推他,嘴裏糊裏糊塗,一會讓郁州去看看一邊同樣痛的抽搐的孕婦,一會又讓他去瞧瞧地上韓雪的情況。
一片手忙腳亂,皮興國搓着手站在一邊,滿臉不知所措,想要插手,卻似乎哪裏都插不進去。
“鬼!都是鬼!”
“誰都別想來害小雪!你們都是鬼!是鬼!!!”
透明的磨砂窗戶上,黑色搖晃的笑臉又一寸寸重新死灰復燃,搖曳晃蕩着空洞的五官和裂開的巨大嘴角重新浮現,詭異陰森。
像是怨氣經久不散的惡鬼,噙着惡劣的笑,無聲的注視着所有人。
“啊啊啊!!!”
林珍麗兩口子驚叫癲狂,似乎魔怔了一般,將地上的孩子死死的護在懷裏,身體顫抖的不成樣子,雙目赤紅,把一切入侵者都視作害人的厲鬼,厲聲喝退一切試圖上前的人。
對峙,痛哭,劍拔弩張,僵持的時間被拉的無比漫長,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劇烈的叫門聲在404外響起。
“快!就是這間!”
白大褂、擔架整齊有素,呼嘯的笛聲風馳電掣,在夜色中留下一道道紅藍交錯的閃爍燈光。
醫生顯然沒料到一間房裏,東倒西歪,角落裏竟然聚集了有三四位看上去臉色刷白、情況不妙的患者。
原本全然在握的值班醫生面色有些發緊,陡然間多了幾分意料之外的慌張,連忙回頭催喊。
“快!再抬兩個擔架來!讓他們再發一輛車!”
“空間有限!孕婦和小孩先走,來個家屬!其他人等下一輛車!”
畢竟受過專業訓練,值班醫生很快就作出反應,雖然聲音有些急切,但還是有條不紊地安排好現場一切。
腳步聲雜亂,小小的身影毫無生氣,一張臉漲得青紫,暴凸的雙眼直勾勾地瞪着上方的白色牆面,渾身僵直地躺在了潔白的擔架上,被哭聲和慘叫聲裹挾着逐漸遠去。
紀寧一陣晃神,冰冷的寒意瞬間瀰漫四肢百骸,讓他牙關顫抖。
韓雪……韓雪她還能救得回來嗎?
管蘆雪死死捂着小腹,蜷縮在角落,滿身冷汗幾乎濕透了全身,隱隱的下墜痛感讓她幾乎窒
息,瘦小的身體被兩個醫護人員硬生生扛上了擔架,顫抖痙攣着發出一聲聲痛呼。
“下輛車馬上就到!家屬和患者耐心等一會!”值班醫生顯然分得清輕重緩急,簡單地交代了兩句就急匆匆地往樓下衝去。
紀寧滿頭細密的汗,被扶着靠在牆上喘氣,勉強按亮了手裏的手機屏幕。
深夜12:28。
距離他打120,剛過去10分鐘。
林珍麗擠上第一輛救護車,哭天抹淚地跟着韓雪去了醫院,而因為承載限制被迫留在原地的□□平似乎還陷在深深的悲痛中。
男人看起來遠遠不止三十,剛邁入中年的人就已經顯出遲暮的老態,臉上溝壑紋路交錯,蒼老面容上淌滿了眼淚,佝僂着身形癱坐在地上,身體一下一下抽搐着,兩手幾乎瘦的只剩骨架子,此刻死死攥在一起,更顯得瘦骨嶙峋。
皮興國清了清嗓子,也抹了把眼角,深深地嘆了口氣,蹲在了男人身邊,痛惜地拍了兩下男人肩膀,勸道:“老韓,你也別太難過了,你是這個家的頂樑柱,得撐住啊!”
“這小雪丫頭沒了,我知道你們都難過,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別忘了,小山還在醫院裏等你們呢!那可是你們老韓家唯一一個帶把的小子啊!你們夫妻倆要是現在把身子熬壞了,那以後可怎麼辦!”
說話的人言辭懇切,提醒着,皮興國又嘆了口氣,搭在□□平肩頭的沉沉地又拍了兩下,悶悶的響聲在不大的衛生間走廊顯得尤為清晰。
似乎是沉悶的鼓點,敲在了聽者的心裏。
□□平渾身一僵,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兩隻骷髏般的手掌骨節在地上胡亂摸索強行將搖搖欲墜的身體撐了起來,甚至連臉上的眼淚都來不及抹掉,只知道胡亂點頭,瘦削的身體打着擺子,艱難地朝門口挪去。
嘴裏喃喃不清:“對……我還有小山……我還有兒子……”
“我不能倒下……說不定……說不定這次……”
錯身過去的男人扶着牆,蹣跚地一步一步挪了出去,紀寧耳邊的聲音忽遠忽近,只勉強聽見了幾聲飄散在空氣中的呢喃聲。
“我們也下去。”
在原地等擔架上下樓還是太浪費時間,郁州眉頭一皺,立刻俯身長臂一展,麥色的手臂青筋微微鼓脹,一氣呵成,將毫無血色的人從地上摟至懷中,長腿穩穩地越過一節節台階,目標明確。
陰寒的樓道中不時風穿堂而過,紀寧瑟縮着朝男人胸口縮了縮,臉頰貼近,灼熱的溫度沿着夏日單薄的布料清晰地傳到了另一人膚肉表層,帶起了一陣令人安心的熟悉感。
紀寧倚在寬闊的肩頭,痛意在下樓的節奏中被逐漸稀釋,繼而湧起的是剋制不住的疲倦和困勞。
他微微抬起雙眸,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男人勾勒清晰弧度的下頜,似是察覺到了忽然的注視,微微俯首,在暮色深重的漆黑夜裏,混亂交雜的背景吵嚷聲中。
男人的額頭上掛着幾顆明晃晃的汗珠,眼裏卻噙着不可思議的溫柔,聲線絲毫不亂,被壓得低沉醇厚:“困了就睡一會。”
“救護車馬上就到……”
第二輛車到時,郁州懷裏的人已經睡熟,他擔心將人吵醒,並沒將人交給醫護人員,而是就着橫抱的姿勢直接上了車。
□□平默不作聲,也垂着頭爬上了車。
因為是深夜,尋常習慣看熱鬧的大爺大媽此刻懶得下樓,只是將自家的窗戶給拉開,探頭朝外面瞅了兩眼。
見着120急救的車燈,那點子好奇心怎麼也止不住,有幾戶相鄰的人家扯着嗓子問了兩句,也沒個所以然,也就百無聊賴地擺了擺手,各自散了繼續倒頭回去睡覺了。
安寧小區的路燈聊勝於無,在
漆黑的夜裏只是恍如螢火一般,勉強能照出些灌木叢和飛舞的蟲蛾,整個小區仍舊隱隱沉浸在朦朧的暮色中,視線灰暗。
被急救聲濺碎的寧靜重新撲面而來,除了偶爾鳴叫的蛐蛐聲,就只有微風拂動樹葉的細微響動,此刻的夏夜靜謐極了。
一道身影晃了晃,似乎是確定沒了動靜,才摸着黑,悄無聲息地從低矮的灌木從后匍匐着爬了出來。
“該死的!這都叫什麼事!”瘦長的人影氣憤極了,嘴裏不乾不淨地低聲罵了兩句,恨恨地拍掉了黏在身上的樹葉。
微弱的光傾斜,隱約照亮了鬼鬼祟祟的人影,仔細一看,這人竟然還大咧咧光個着膀子,下半身是頗為古怪,和夏日十分不相配的長褲,皮帶被扯了一半,鬆鬆垮垮,要掉不掉的耷拉在腰間。
“喂!你他媽還磨蹭什麼!還不抓緊!”
就在瘦長人影滿身怒意,嫌棄又燥熱地理着褲子的時候,又一道明顯胖上許多的人影悄悄從黑暗中探出了頭,似乎怕驚擾了旁人,只是壓低了聲音,粗啞着嗓子使勁催着前者。
男人眉頭死死擰到一起,也隱藏到樓道的黑暗中,兩人聲影在黑暗中穿梭,直到一扇門悄然闔上,瘦長人才低聲和胖子埋怨起來。
“知道了!你看你這辦的什麼破事!現在怎麼辦?!”
“還有東西呢!你手裏的東西趕緊給我!”瘦長人影一把攥住了胖子的手腕,幾乎將那層肥肉擰的變形扭曲,“我告訴你,後來的那些可都是你喂的!你要是不把東西給我,我要是進去了,你這個死胖子也跑不了!”
“咱們倆誰都別想好過!”
那胖影被攥的痛的齜牙咧嘴,扯着瘦長人影的胳膊就往外拉,嘴裏冷氣倒吸了好幾口,照着男人的手連連拍了好幾下:“嘶——你鬆手!你先鬆手!”
“知道了!我這他媽不就要帶你去找!”
那胖人影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倒是精明的很:“不過今晚的事……要想讓他們閉嘴,20萬估計不行。”
“畢竟……”胖人影賊眉鼠眼地努了努嘴,指着空蕩蕩的馬路,“得趕緊讓他們把證據給全消了,不然,咱倆以後都沒好日子過!”
“那怎麼辦?!”
胖人影不屑地笑了聲:“有錢能使鬼推磨,40萬就不信他們不閉嘴!更何況,他們家可還有個指着錢和那玩意救命的!”
“反正他們原先不就是這個打算?咱們又沒耽誤他們什麼!”
胖子招了招手,示意瘦長人貼過來,竊竊私語:“你聽我的,咱們先去把你那東西偷出來,然後你立刻就去……”
聽着的人一臉懷疑,擰着眉反問:“這樣真的能行?錢的事情好辦,只是真的能讓他們閉嘴?”
“嘿嘿,到時候什麼證據都沒了,他們就是想告,也得能拿出證據來啊!”
瘦長影子捏着拳頭想了半天,眉頭擠出川字,后槽牙崩的緊緊的,半天,終於一狠心,憋出一句:“行!”
“就按你說的!”
“這件事之後,我們倆也別再碰面了!”
胖子嘿嘿笑了兩聲,恭維道:“這肯定!您是什麼人物啊,我這個破落戶怎麼可能認識您,是不是?”
“少說廢話!‘祂’住哪,趕緊帶我進去!”瘦長人晦氣的收回視線,背着手朝屋子裏走。
“這!”胖人影絲毫沒往心裏去,忝着臉笑呵呵地將人朝裏帶,“‘祂’住這裏!”
空蕩的門敞開着,兩人暢通無阻地進了屋,在整潔的屋裏四處翻找。
被單被揉散,擺件被砸碎,皮包被倒騰一空,甚至連毛絨玩偶都被生生扯開縫線,鬆鬆散散的棉花飄散了一地。
胖人影背過身,悄悄地從盛放小衣物的隔間裏拽了兩
條蕾絲花紋的內衣,藉著動作小心地揣進了褲兜里。
電腦里的文件太多看不過來,瘦長人一咬牙,登了自動上傳的雲盤,哆嗦着看了一圈毫無所獲,只能氣的着急上火,將賬號徹底註銷,仍覺得不放心,索性將整台機器都格式化。
整個屋子像是被土匪劫掠了一般,原本溫馨的小屋現在到處是飄散的灰塵和垃圾,一切都被破壞一空,凡是能藏東西的地方,不論是什麼,都被打砸撕碎,整個屋子,就剩下光禿禿的床板安然無恙。
“該死的!她到底把東西藏哪兒了!”瘦影氣的雙目赤紅,將手裏的電腦高高捧起,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砰!”脆弱的機器頓時碎的七零八落,留下一地的殘骸和裂成無數瓣的顯示屏。
“這、這也沒有啊!”胖人影被這暴躁的動靜嚇得一跳,抹了把汗,他也沒想到另一個人竟然這麼瘋狂,只能小心翼翼地轉移話題。
牆上的時鐘嘀嗒嘀嗒轉動,已經指向了凌晨一點的方向。
“不行,不能再這麼耽擱下去了!”瘦子猛地將面前一切都掃到了地上,將地上的所有東西踩得稀巴爛,聲音暴躁。
“是、是啊……”胖子怯怯的,不敢搭話,“要我說還是正事重要,那東西你先別急,不到那時候,不會撕破臉的。”
“最重要的,還是要把那小姑娘的屍體給處理了,不然才是後患無窮!”
“該死!”
瘦長人影一腳將地上的印着巨大logo的奢侈皮包踢飛,可憐的嬌貴真皮在地上滾了一圈,直到撞上床板,才堪堪停住。
“我現在就去,你這裏的,你自己看着辦!”
“就一句話,別出什麼岔子!不然咱們倆,誰都跑不了!”
聲音遠去,牆上的時鐘還在滴答。
卻突然響起一身巨大的清脆響聲,像是鐵器撞擊,聒噪地碰撞出噪音,接着,是接連不斷的嘩啦啦水聲噴濺,愈來愈大,遮掩了屋內的動靜。
“咔。”
黑暗降臨,晃動的時針下,露出一絲閃爍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