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路徑依賴

第九章.路徑依賴

上午九點。

也就是在接到警方傳訊電話的一個半小時之後。

作為身上命案暫時還沒有被發現的守法公民,羅塞塔很配合的就答應了到警局配合調查的要求,其中或許也有他想獲取最新信息的緣故。

身為第三監獄越獄事件發生前最後幾批探訪者之一。

他這個才犯下新鮮命案的傢伙,卻反而受到了在蟻川市警局的警官的接待下,光明正大的走進了地方警局之中。

「……在協助槻山先生完成取材之後,我就跟着荒川前輩離開了監獄,老實說,你們講的什麼‘越獄事件",我也是直到今天早上,才從新聞裏面得知。」

詢問室中,羅塞塔如實將自己的經歷全部交代,說出了探監過程中的一切,只是隱瞞了自己對石井崎人的那種特殊感覺。

「那離開監獄之後呢?你又去幹了什麼?」

負責筆錄的警員敲了敲桌子,只是進行一些常規的詢問,似乎並沒有把他當做涉及越獄事情的相關嫌疑人。

「你們連這種涉及私人生活的問題也需要問嗎?」

羅塞塔隨意問了一句,然後飲了一口桌子上放的水,才回答道:「離開監獄之後,我就上了荒川前輩的車,一路從監獄掉頭回到市區裏面,哦,對了,中途我倒是臨時起意,下了荒川前輩的車,到藥店買了一點葯,讓后才自己走回去,我的病歷你們應該可以查到的。」

為預防警方從荒川玲子那裏已經問過話,對於那段時間自己到底幹什麼,羅塞塔早就預先編好了一套根本沒辦法證實的說辭,並提前做好了相關的準備,包括他提到的葯和病歷,都沒有任何辦法證偽。

在這個信息化都還不普及的時代,成熟的城市監控系統,在東京那種大城市都沒有完成覆蓋,更不要說蟻川市這種二三線的小城市了,所以羅塞塔並不擔心自己的說辭,被什麼證據戳破。

他這套編出來的說辭中,唯一的破綻就是到藥店買葯這一處。

只可惜,他以前因為失眠症而大量購買的安定類藥物本就是屬於處方葯,找到這個購買的渠道他也是託了關係走了醫院的後門,因此,從來都沒有留下具體的單據。

哪怕警方特意到藥店去問,最終也只能得到他那天確實是在晚上過去買葯的信息,而沒辦法得知他其實是在下車殺人後的幾個小時才過去的事情。

從邏輯上來講,這套說辭確實沒有問題,負責筆錄的警員只是點了點頭,便將其記錄了下來,等上級的人閱目。「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和你差不多時間過來的你那位荒川前輩應該已經在外面等你了。」

荒川玲子也到了?

捕捉到這個信息,羅塞塔感到有些慶幸,假如他沒有提前在這方面做好準備,而將那一段時間的經歷刻意隱瞞下來的話,只怕等兩份筆錄提交上去,互相對照,自己身上的疑點就會變成「嫌疑」,哪怕他確實和越獄事件不相干,也由不得他自己說了算了。

對於瀛洲警方的道德底線。

相信生活在這個國家每個人都不會對其報以信任。

不論是本土的古老華族,還是外來的財團公司,都可以輕易的依靠權勢來讓這個理應公正的機構來為自己的私慾服務。

至於剛遭到襲擊的羅塞塔自己,就更不敢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四處漏風的瀛洲警方手上了,他可以說是肯定,能做出策劃大規模越獄、隨意操縱怪物殺人這種事情,警察系統裏面必然就有石井崎人安插的內應。

當然。

他並未忘記自己冒着這麼大風險,到警局來的最初目的。

趁着這個機會,他沒有立刻離開詢問室,而是像好奇一樣,向做筆錄的警員順口問道:「現在我也配合你們完成了筆錄,證明了自己沒有嫌疑,你們做警察的也總該告訴我一點關於越獄事件的基本情況吧。」

「新聞上只說是發生了嚴重的越獄事件,但也沒說到底是哪裏嚴重,身為一個守法公民,我覺得我應該有有權利了解一下有關於我生命安危的事情。」

大抵是因為羅塞塔進詢問室以來表現的積極配合的態度,聽到這個問題,負責筆錄的警員倒也沒有表現出什麼對嫌疑人的抵觸態度,而是很快就隨口透露出了一點信息。

「我不是負責外勤的人員,那邊具體的什麼情況我也不是特別了解,如果你要問這個的話,我只能跟你講,在最後離開這批人里,你們兩個還算是蠻幸運的。」

「……怎麼說?」

羅塞塔眉毛挑了挑,想到石井崎人僅僅是懷疑就派怪物來殺自己的作風,隱約已是有了大概的猜測。

「都死了。」

負責筆錄的警員話音有些不忍的說道:「就在你們兩個離開之後,差不多半小時裏,第三監獄那邊就從內部發生了爆炸,不論是看守的獄警、牢裏的犯人,還是來探監的人,大部分被發現之後,屍體都是殘缺的形狀,有些上面還有被什麼東西啃咬的痕迹。」

「如果你們離開的再晚一步的話,恐怕就要跟着被徹底留在裏面了,所以我才說你們兩個至少還是蠻幸運的。」

——啃咬的痕迹么?

從警員的回答中,羅塞塔敏銳的捕捉到了重要的關鍵詞,如果屍體上殘留着這種特徵的話,也就說明屍狗的存在,確實是和越獄事件,以及更深層的石井崎人有着直接的聯繫。

這讓他的推測得到了間接的證明,將一系列的問題,都指向了‘石井崎人",那個帶着掩飾瞳中異色的墨鏡,胸口掛着獸牙項鏈,整個人就給人極度危險感的怪異男人。

結束了一個問題,緊接着,羅塞塔又問道:「關於越獄事件的元兇,你們警方到現在有猜測了沒有?」

負責筆錄的警員搖了搖頭:「這麼短的時間,哪能有結果啊,更別說一場大雨過去,就算有什麼痕迹,也早就被沖刷掉了,頂多能根據爆炸的方向,推斷元兇之中,至少是有幾個監獄內部的人。」

‘監獄內部的人么……"

不知為何,羅塞塔立刻就想到了槻山正夫,根據獄警的說法,當時的自己並不是第一個前去見他的人,而在自己之前,有極大的可能,上一個見槻山正夫的人,便是在走廊上遇到、正準備離開的石井崎人。

蟻川市第三監獄的背景,在等待的時候,荒川玲子曾經和他隨口講過。

以前這座監獄原本籍籍無名,而令它發生改變的,便是監獄現在最大的資助者,原先被從京都的監獄轉過來的槻山正夫在外界成立的基金會。

因此,在監獄的等候室裏面,才會準備有這位大作家的一系列作品,而槻山正夫找民俗學者取材的時候,旁邊才沒有獄警在監視。

假如這位大作家也成了石井崎人的犯罪同夥的話。

那麼,羅塞塔手頭的所有線索也就全都聯繫起來了。

時間線是石井崎人這個傢伙先到監獄,和槻山正夫達成了某種未知的合作,然後便在離開的路上意外碰見了自己,再派出屍狗襲擊,同時準備進行越獄行動,和那位大作家裏應外合。

但……

在確定了這一點之後,更多的問題又緊接着而來。

如果是單純的想越獄的話,槻山正夫明明以前就有着無數的機會,只是他若是這麼做了,那他在外界積累的一切聲望和財富,就將全部白費。

——那石井崎人又是用什麼條件,才打動了他呢?

隨着監獄的爆炸。

羅塞塔知道,這一條線索到這裏又暫時斷掉了。

縱使接見室裏面可能存在着什麼錄音設備,但在爆炸之下,恐怕最後也是什麼都沒剩下來了。

不過,能把事情的全貌補全到這種程度,其實已經遠遠超出了羅塞塔原本的預料,光是確定了槻山正夫和石井崎人之間,確實存在着某種未知的合作,就已經令他找到了一個新的往下調查的方向。

羅塞塔不是那種喜歡坐以待斃的性格,更不會等到石井崎人有空了再對了自己下手。

他對那些怪誕離奇之物的追求,也有一部分就源自於他身處「異世界」的強烈不安感。

而現在有人更威脅到了自己的生命,哪怕是為了緩解內心之中的不安也好,他也必須把這件事情繼續調查下去,直到對方死了,不能再帶給自己威脅為止。

或許是「靈能」,本就是這樣危險的能力。

在意識到自己已經踏進了暗面的時候,羅塞塔更感覺到,自己的身心也隨着靈能的覺醒,而逐漸的異化,那些以往束縛着自己的東西,也只是從頭到尾就根本不存在的鎖鏈而已。

假如說法律和道德,是凡人為了保護自己而設立的防護的話。

那麼對於掌握着‘異能"、甚至‘靈能"這種超凡力量的人而而言,這些東西,便自然是變成了束縛他們自己的囚籠。

人類對自由的渴望就像是高山上的滾石。

一旦身上纏繞的‘枷鎖"被砸斷,從事過殺人這種事情之後,那麼當再次遇到相同相似的情景時,對殺人這件事的畏懼,就絕不會像從前一樣,而是會下意識的,便想到這條最快解決問題的‘捷徑"。

如果說,這種對於「快捷路徑」的依賴也是一種心理疾病的話。

那麼在第一次打破枷鎖,獲得靈能之後,羅塞塔便已經是感染了這種沒有解藥的‘病"。

要想緩解這無可救藥的絕症之苦。

他知道,自己或許就只有找到名為那‘安心"的短期鎮定劑,把帶給自己威脅的人……徹底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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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死於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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