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出事兒了(十八)
馬鐵鎖笑的是那麼真誠,說的是那麼實在。
方大美卻沒有被這真誠所打動,而是一言不發的坐在了桌子旁邊。有一位婦女給她倒了一碗水,方大美端起了碗,喝了一口水。把碗放下以後,用目光掃視一下屋子裏的人。
方大美鎮靜的說,「各位相親,我派我的學生們來到村子裏,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為了我們種好莊稼,把土壤和水都化驗一下。化驗土壤的意思就是將來我們要做配方施肥。說白了就是要少施肥,多大糧食。化驗水就是為了了解水質的情況。根據化驗結果採取相應的對策。可能我們有些事情沒有說清楚。引起了大家的誤會,才發生了剛才的事情。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兩個學生也受了傷。大家能不能夠先回去吃飯?我們到這裏,事兒辦不完是不會走的。有什麼事兒咱們慢慢兒的解決,行不行啊?」
二嬸兒第一個跳出來說話了,「我不管你是什麼博士啊?你就想用這三言兩語把我們給打發了,可能嗎?你們憑什麼上我們家地里去采土?為什麼在我們家河溝里去取水?現在都是承包我們了,30年不變,這是有法律保障的,你知道不知道?不經過我們允許,取土樣,取水樣就是犯法。今天你要不說出個子丑寅某來,休想過關。」
馬鐵鎖假模假樣的說,「二嬸兒啊。你別在這兒胡攪蠻纏了,好不好啊?兩個學生取點兒土樣兒,取點兒水樣兒,怎麼啦?是你們家少了一塊地,還是少了什麼莊稼呀?是你掉了一塊兒肉,還是你丟了什麼錢吶?既沒有損失,又沒有受損害。你老是這麼胡攪蠻纏的,要這要那,要什麼說法兒?你不覺得實在是有點兒胡攪蠻纏嘛。你要什麼子丑陰謀哇,村委會給你。你別再跟人家農科院的人玩兒命,行不行啊?」
馬長慶也就是二嬸兒的丈夫說話了,「小鎖子,你是村委會主任,不假,怎麼跟你二嬸說話呢?有沒有點兒長幼尊卑呀?進了我們家地,踩了我們家莊稼,要個說法,怎麼了?咱們農民靠的就是種地,打糧食,你踩了我們莊稼,能說沒有損失嗎?你二嬸兒要個說法,怎麼就叫胡攪蠻纏了呢?你這村委會主任當的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呀?不向著你二嬸兒也就算了,還說我們胡攪蠻纏,你信不信我抽你呀?」
四嬸子說話了,「二哥,你別著急。馬主任不是讓為了這麼長時間有點兒急嘛,畢竟是咱們老馬家的子弟,總得給點兒面子吧。人家農科院的人沒有毀壞咱們什麼。就是禁地才土樣,采水樣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這還需要什麼說法兒啊?你們幾個人不分青紅皂白,摔了人家的儀器,又打了人家的人。人家還像你們要說法兒吶。要讓我說呀,咱們息事寧人,你們也別嚷嚷了,農科院的人也好好的休息一下。大家都消消氣兒,明天咱們再說不行嗎?」
二嬸兒不願意了,高聲的嚷起來,「老四家的,咱們一筆寫不出兩個馬字兒來。都是一個大家族。相互之間本應是相互扶持。怎麼你跟鐵鎖一樣,非要胳膊肘向外拐呀?這農科院給你們倆什麼好處了?我們當家的40多歲了,這兩個小年輕的一看也就是20多歲。敢跟我們當家的動手不是找揍嗎?揍了他啦,怎麼啦?他要是再不服氣,我們還揍他。你出來擋什麼橫啊?你算是哪根蔥啊?」
馬鐵鎖一拍桌子站起來了,「我說二叔二嬸兒,這你們已經鬧騰了一下午了。你們到底有完沒完啊?農科院的同志來咱們這裏是搞扶貧的。另外農科院也是個清水衙門,人家就是技術扶貧,你們拽着人家不撒手,要這要那的,有意思嗎?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呢。我馬鐵鎖是村委會的主任,你們也別說一家人不一家人的。就說我這村委會的主任說話好使不好使?你們要聽的話先回去,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讓農科院的同志休息一下。你們要不聽我的話?那我可就要發脾氣了,圓乎臉兒一拉長乎臉兒,我可不管你們是不是長輩,該怎麼辦咱們就怎麼辦。」
馬長慶夫婦一看事情已經鬧到這個份兒上了,不能讓馬鐵鎖下不來台。反正農科院也知道咱們松林陀人的厲害了。更是知道我們馬家人的厲害了。做事兒他們就不會肆無忌憚。馬鐵鎖這個村委會主任還能夠當家做主,就是我們老馬家人的福氣。
想到了這裏,馬長慶說,「主任,我們可是一點兒都沒有針對你和村委會的意思。農科院的人不管不顧踩了我們家的莊稼,我是跟他們要說法,既然你這麼說,我們就衝著你的面子,明天再討論,今天咱們回去休息休息,都消消火兒,明天在一起討論怎麼辦?我們先走了。」
說完馬長慶帶着他媳婦兒和馬氏家族的人從村委會離開了。大頭兒鬧事兒和鬧事兒的人走了,看熱鬧的人也就散了。村委會很快恢復了平靜。
馬鐵鎖這才沉靜下心來,對方大美說,「方博士,您別見外,農民就是這樣,沒見過世面,所以也不講理。等他們過去這段兒時間好好的靜下心來,明天我再處理他們。您放心,農科院的事情我們提出的已經吩咐我了,我一定會好好的配合你們工作。不是要采土樣,采水樣嗎?明天我們村委會的人跟着你們一起去。誰要是再搗亂,我就對他不客氣。」
方大美等馬鐵鎖說完話,才開了口,「馬主任是吧?我們兩個學生來,事情做的不周全,給你添麻煩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一位是歷史研究所的錢軍錢教授。這一次也是一起來進行參與脫貧攻堅戰的,另外一層關係就是我的未婚夫。」
馬鐵鎖趕緊的上前,跟錢軍握了握手說,「錢教授。歡迎歡迎。」
錢軍說,「馬主任,你真是讓我們開眼吶。我們還沒有進,就知道我們的學生被人打了。進了村以後還看到了這樣一幕好戲。為什麼呢?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我和方博士和這個村子沒有任何關係。我們只不過是來參加扶貧攻堅戰的。村子裏擺脫了貧困有什麼不好?為什麼村民們這麼大的抵觸情緒?你是村委會主任?到底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馬鐵鎖說,「錢教授啊。你可千萬不要誤會。這些人都是我們松林陀老馬家的人,沒錯兒。可是他們並不代表我,也不代表我們老馬家。這個十個手指頭伸出來還不一邊兒齊呢。我們老馬家在松林陀是最大的一個家族了。怎麼可能?大家的覺悟水平都一樣呢。像我二叔,二嬸兒這樣的落後分子,沒有幾個是極個別的現象。明天等他們冷靜下來,我一定讓他們給您的學生賠禮道歉。這個事兒我能夠打保票。」
方大美說,「小馬呀!到不道歉並不重要。甩到了松林陀的窮帽子才最重要。我看你也很年輕啊。聽說你是齊大志和張靜的發小。張靜是我的學生。對你們松林陀的情況也略知一二。既然你是村委會主任,齊大志是駐村的第一書記,你們又都是土生土長的松林陀人。那麼讓這個村子富裕起來,讓來老百姓走上小康之路,對於你們來說是責無旁貸。我們這些來幫助你們脫貧致富的人,你們應該怎麼對待?不用我來說了吧。」
突然間,一個年輕的婦女沖了出來,衝著馬鐵鎖嚷嚷。
「馬鐵鎖,你這個破主任,我說不讓你幹了吧,你偏要干。你幹了半天村委會主任,你得到什麼好處了?跟着齊大志沒少吃苦受累。人家現在成了見義勇為的英雄,你卻在這兒受人指責。把自己家裏人都給得罪了,也沒有得到好處。反而讓人家指着鼻子問你。你趕緊給我回家,別干這個破主任了。」年輕女人吵鬧着。
馬鐵鎖橫眉立目的說,「你到這裏發什麼瘋?趕緊給我們回家去。有什麼話回家去說,別在這兒吵吵嚷嚷的像什麼話。真是一點兒規矩都不懂了,頭髮長見識短。你以為你是誰呀?敢跟我發號施令。給我滾回去!」
年輕女人咬着牙跺着腳說,「我這輩子倒的是什麼霉呀?給你這個窩囊廢當媳婦兒。」說完一邊哭一邊走出了村委會。
馬鐵鎖陪着笑臉,對方大美和錢軍說,「二位教授。讓你們見笑了,剛才那個是我媳婦。農村人,沒有見過什麼世面。更不會說話。請你們多擔待一些。」
馬鐵鎖的話還沒有說完,有幾個村民氣囊囊的,又吵着進來了。為首的一個人指着馬鐵鎖的鼻子說,「馬鐵鎖,你算不算男人啊?你和你自己的女人發威,算什麼能耐呀?告訴你,你別以為我們老劉家沒人了。小翠的娘家人都在這兒呢,你欺負我們家人就不成。」
幾個人上來就要拉馬鐵鎖的領子。
誰知道正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剛剛跑出去的劉小翠,要飛奔而回。站在馬鐵鎖的面前,衝著要和馬鐵鎖動手的人嚷嚷起來,「三楞子,你耍什麼魂呢?這裏有你什麼事兒啊?你還要跟你姐夫動手。」
三楞子說,「姐,我不能讓他欺負你呀!」
這個時候,剛剛離開的馬長慶一伙人又回來了。馬長慶對三愣子說,「三楞子,你可別撒野。這可是咱們的村委會,你要敢動馬鐵鎖一個手指頭。我們老馬家的人絕饒不了你,你別覺得你們老劉家有人。我們老馬家人更多。」
兩伙人有點兒要鬥氣的意思,局面馬上就要眼看着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