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談話
第十四章
「等黑川先生身體恢復了，我們就去好好吃一頓吧。」蝴蝶忍溫柔地笑着，抬起手將黑川羽腹部舊的紗布一圈圈解下來，之前可怖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正在長出粉嫩的新肉，她一邊纏着新的繃帶，似不經意地開口道：「說起來黑川先生碰見的上弦長什麼模樣呢？」
所有人聽到蝴蝶忍問起這個問題，都不由將視線投了過來，對於他們所憎惡的惡鬼，並且是欲殺之後快的上弦，所有人都希望可以了解更多的信息，為那些死在惡鬼手中的同僚或者親人報仇。
黑川羽察覺到蝴蝶忍話中的試探，他笑了笑假裝毫無所覺。這次事情在外人看來充斥着偶然，除了自己原本的計劃，並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內容。
「他的頭髮是類似橡木的淺黃，發頂宛如戴着一頂鮮血潑染的帽子，若是你們見到一定可以一眼認出，尤其是那雙七彩色琉璃一般的瞳孔。」
「武器是一對很鋒利的金扇，上面印着幾朵待放的蓮花。」
黑川羽說到這裏微微停頓了一下，轉首看向蝴蝶忍，她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面色在這一刻顯得極為陰沉，紫眸內燃燒着極致的怒火，她的十指緊緊攥成拳，額頭甚至出現了青筋：「就是他——！」
蝴蝶忍的語氣壓抑着痛苦與刻骨的仇恨：「我一定會殺了他！」
原來這才是笑容背後的真相，隱藏多年的恨意與憤怒在這時完全被點燃了。
「蝴蝶小姐....你沒事吧。」作為柱內唯二的女性，甘露寺蜜璃不由露出擔憂的神色。
蝴蝶忍深深吸了一口氣，身軀強忍般微微顫抖，她重新抬起頭，面色前所未有的嚴肅：「我沒事，請你務必告訴我更詳細的內容。」
「他在戰鬥中使用的是血鬼術是冰，但我用的是普普通通的白刃，並沒有讓他使用全部實力，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他手段。」
「他很強，一位柱可能很難殺死他。」
「他是萬世極樂教的教主，上弦之二，名為童磨。」
黑川羽看着蝴蝶忍強忍憤怒的模樣，語氣凝重地將自己知曉的最後一個信息緩緩吐露出來：「他似乎不知道感情為何物，一直有着非常虛假的笑容。」
「......」急促的呼吸表露出蝴蝶忍壓抑的激蕩情緒，所有人相信如果這時候童磨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一定狠狠地揮刀而上，將童磨的頭斬下報仇。
所有人都沒有開口，蝴蝶忍壓抑着說了聲「失禮」，轉身出門去平緩自己的情緒。
「蝴蝶小姐怎麼了？」黑川羽身上的紗布只纏了一半，這是身為醫者的蝴蝶忍往常絕不會疏忽的事情，由此可見她心中激蕩到了何種地步。
黑川羽對他人的秘密並沒有什麼好奇，但是他希望對惡鬼方擁有更多了解，以此滿足自己探究趣味的心。
「蝴蝶小姐一定忍耐了很久吧.....」甘露寺蜜璃黯然地低首。
從她的口中，黑川羽得知蝴蝶忍曾經有一位姐姐，叫蝴蝶香奈惠，是鬼殺隊前任花柱，那是個非常溫柔善良的人，她們姐妹的感情非常好，但是後來蝴蝶香奈惠被童磨殺死了。
黑川羽嘆道：「蝴蝶小姐曾經也並不是這個性格吧。」
「黑川先生怎麼知道？」
黑川羽沒有說話，他能看出來蝴蝶忍只是在尋找她姐姐的影子，她的笑容背後一直隱藏着壓抑的憤怒與仇恨，剛剛那個可能才是原本真實的模樣。
似乎在很久遠的時候，自己也不是如今這個模樣。黑川羽有些出神，不過他也記不清楚了，不管是往事還是最初的自己。
這時忽然響起了拍擊窗戶的聲音，宇髄天元打開窗戶，一隻黑漆漆的鎹鴉飛了進來，大聲嚷嚷道：「主公大人有事召見，請青柱迅速前往！！」
「應該是因為上弦之二的事情。」煉獄杏壽郎鄭重地說：「你的身體可以嗎？」
「早已沒有問題了，我先過去了，煉獄君，宇髄君還有甘露寺小姐，聚餐時記得讓鎹鴉告訴我。」黑川羽下床披上青衫，蒼白的面容上露出與往常無異的微笑。
「真的嗎？好！」甘露寺蜜璃的臉上的本還帶着些許陰霾，聽到這句話頓時明媚起來，開心地用力點首。
她扳着手指道：「不死川先生似乎也快回來了，還有富岡先生，我要叫蝴蝶小姐一起準備，看到大家都在，她一定會感到開心的！」
聽到這裏，煉獄杏壽郎爽朗地大笑起來：「這樣一想都覺得餓了呢！」
望着黑川羽離開的清瘦背影，宇髄天元忽然輕笑道：「真讓人討厭不起來啊，這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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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蒙上眼睛被隱部隊員背着前往目的地的路上，黑川羽首次因為體驗太過糟糕而蒙生了乾脆上位讓鬼殺隊換一種出行方式的想法。
直到跪坐在軟塌上的時候，他的胃都在宛如打結了一樣，泛着酸意和刺痛，使得他的虛弱程度比起產屋敷耀哉來說也不遑多讓。
產屋敷耀哉走到門前就聽見屋內傳來劇烈的咳嗽聲，他擔憂地拉開門，輕聲道：「身體感覺有好些嗎？」
「已經無恙了，主公。」黑川羽微微垂下眼眸，看似極為恭敬地回答。
他沒有聽到除兩人外其他人的呼吸聲，說明在這種私人會見的場合，產屋敷耀哉作為上位者竟然一點都不擔心自身的安危，連最基本的護衛都沒有帶。
還是說他對僅見過一面的自己，抱有完全的信任呢？
黑川羽身前擺着剛沏好的清茶，繚繞着熱騰騰的水汽，同時也遮住了他複雜的眸光，他有些摸不透面前產屋敷耀哉的真正想法了。
「抱歉在你傷還沒有好的時候就讓鎹鴉叫你過來。」產屋敷耀哉的聲音有些虛弱，每個字符都像輕輕漂浮在空中：「只是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要制定針對鬼舞辻無慘的情報，你的情報必不可少。」
黑川羽自然表示不介意，他對於這次的會見懷抱着十足的好奇心，沒有半點排斥。
按照之前告訴蝴蝶忍的內容，黑川羽補充了一下細節，又重新給產屋敷耀哉講述了一遍，包括萬世極樂教是引人去往極樂的終極教意。
產屋敷耀哉微微皺眉，認真將這些內容記錄在心中，他雖然看不見一直緊閉着雙眼，但是說話者卻不會感到怪異，反而因為產屋敷耀哉本身溫和的氣質，會有被溫柔注視聆聽的錯覺。
即使是黑川羽也不得不承認，和產屋敷耀哉相處，是非常讓人放鬆和舒適的。
「這就是全部的情報了。」黑川羽講述完那場戰鬥童磨血鬼術的特點后，便徹底止住話頭，端起溫熱的茶水飲了口，他的舉止從容禮儀優雅，一點也不像其他每塊骨頭都透露着尊敬的柱。
室內沉靜了一會，產屋敷耀哉在心中整理好這次的情報，上弦的強大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其實這次除了必要探討的關於上弦之二童磨的話題外，還有件事。
「黑川君並不憎恨鬼吧。」
黑川羽放下茶杯的手頓了一下，他看向溫柔地說出這句話的產屋敷耀哉，保持着微笑沒有出口否認：「是的。我對鬼並沒有什麼仇恨的心理。」
「所以我很感謝你可以留下來，成為鬼殺隊的柱。」產屋敷耀哉展露的是純粹的謝意。
「主公不好奇為什麼我會留下來嗎？如果是做出對鬼殺隊有危害的事呢？」
黑川羽感到奇怪，他緊緊直視着產屋敷耀哉，想要看出一些不一樣的神情，但是他周身平靜的氣息並沒有一絲波動，甚至對黑川羽緩聲說：「你是個溫柔的孩子。」這讓黑川羽感到非常好笑，他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自己最清楚不過了，無序混亂，隨性做事，而還停留在鬼殺隊，不過是期待有更多可以引起自己興趣的事情而已。
產屋敷耀哉卻繼續柔聲說：「黑川君，所有的孩子都很喜歡你，不僅僅因為你表露出來的溫和。」
「你一直看起來都很疲憊，無論是在追逐着什麼，逃避着什麼。我並不知道你加入鬼殺隊的原因，但是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黑川羽在這番話下猛地愣住了。
他覺得自己過得一直是自己追求的生活，他想去哪裏就可以立刻啟程，無論想要做什麼事都能隨心去做，就和無人可以拘束的自由之風，哪怕死亡也牽絆不住他的腳步。
那些讓他骨子裏戰慄的生死搏殺，興緻來了編排的闔家歡樂的喜劇，以及每天都在上演的悲慘故事。
他的骨頭每一寸都粉碎過，也在廝殺時鮮血流盡，在痛苦中強撐着站起身。
他看不起追求死亡的人，那是非常愚蠢又可悲的失敗者，所以他選擇「幸福」地活着。
黑川羽覺得這些就是心之所向，但是在這一刻他卻無法否認產屋敷耀哉的話。
如果這是自己喜歡的道路，為什麼會疲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