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什麼?」安室透繫上安全帶,剛給汽車打着火,就聽見了諸伏景光的問題,他思考了一下,感覺自己似乎理解了,「如果你是說挑釁琴酒的事的話,我是想要試探一下他的接受度和容忍度有多少。琴酒是雅文邑的前搭檔,應該知道雅文邑對待下屬的風格,那麼我稍微「大膽」一點也是不足為奇的吧?」
諸伏景光安靜地聽着安室透的話,心中的擔憂消減下去一點,他們雖然知道神院度那裏並沒有監控器和竊聽器之類的東西——只在大門外安放了一個,房間的隔音也不錯,但出於謹慎的考慮,他們還是沒有選擇在房屋內進行交流,而是選擇了在任務結束后回程的路上:「所以你打算以後都按照這個步調?」
「立好人設,在這個框架內只要不出格,有些行為就不會引起多餘的關注。」
諸伏景光點了點頭,然後注視着安室透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安室透頓時感覺有點不自在,想當初他在小時候闖禍/弄傷自己的時候,諸伏景光就是這麼看着他的,他不禁開始回想自己這段時間都做了些什麼:「Hiro,怎麼這麼看着……」
「Zero,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認真回答我。」諸伏景光直視着他的眼睛,鄭重地問道,「你對雅文邑到底是什麼想法?」
「想法?」安室透的手指一僵,他觀察着諸伏景光的神情,試圖分辨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然後不抱什麼希望地想到景光一直是他們中心思比較細膩的那個,也就是說要是沒有什麼把握,他是不會冒然開口的,而他也沒有底氣能瞞得過自己的幼馴染,「我也不確定,只是偶爾會冒出來一點念頭。」
安室透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眼角眉梢上都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了點點笑意,輕聲說道:「只是看到有人離得他太近會感到煩躁,想要讓他再「信任」我一點,想着……」
「要是站在他身邊的人是我就好了。」
猜想證實。諸伏景光心頭一沉,車內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半晌后,諸伏景光蹙着眉,嘆息一般說道:「所以,是有好感是嗎?」
「或許。」安室透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實話說其實他之前從來都沒有想過這種可能,但有時候情感就是如此不講道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Zero。」諸伏景光在接受了卧底任務之後,進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培訓,無數失敗的案例就這樣攤開來展示在他的面前,能夠去進行卧底的每一個都是精英,其中不乏有比他更優秀的,可他們最終還是失敗了,有很多並不是因為能力,而是作為人類最為細膩的感情在作祟。
受不了內心的譴責、在相處過程中產生了動搖……進而出現了破綻,諸伏景光相信降谷零,他一直都是他們中最出色的那個,他毫不懷疑如果他們中有一個能走到最後,那一定會是Zero,可是這並不代表着他不會產生擔憂的情緒。
「……我知道。」安室透的手指一點點收緊握住了方向盤,紫灰色的眼睛透過車窗玻璃看着前方的燈火霓虹,孩子扯着母親的手,執拗地站在可麗餅的攤前不肯離開,母親最終無奈地妥協了,白色的奶油簇擁着草莓,孩子笑得心滿意足……這就是他想要守護的一切,所有在這之前都要讓路,包括他自己,也包括那不明緣由,不知來處,也註定沒有未來的一點情愫,「我再清楚不過了。」
安室透的眼中閃爍着溫柔的光,他不是沒有幻想過假如在一切結束之後,就好像青春期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可能只是陽光正好的午後,他/她從你的桌邊走過,然後笑着沖你打了聲招呼,在那一刻沒有任何邏輯的怦然心動,從此以後滿心滿眼都是對方的身影,沒有去思考現實中有多少的艱難險阻,只是單純的想要去描繪着一個有着對方的未來,可是當他站在那裏,黑色的陰影漫過他的腳邊,清醒和理智就會重新誕生。
卧底是什麼呢?卧底是為了正義,但他們自身卻要與正義背道而馳,他們在泥塘里打滾,沾了滿身的血污,竭盡全力地想要向光明伸出手,期間有人掉隊,卻無一人能夠回頭。
卧底的故事乏善可陳,波瀾壯闊在無人知曉的地方,他的目的,他的願望是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了,所以哪有什麼需要抉擇?又有什麼需要掙扎?
微弱的那點不甘在心臟的裂縫上開出了花,又一次一次被摘掉花瓣,拔出根系,他站在外面看着那株小小的萌芽,親手將其折斷,然後又等待着它仿若不知疲倦地再次長出,控制、摒棄、遺忘……抑或是利用,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不是嗎?
喜歡與愛,嫉妒與厭惡,全部都可以成為向上的道具,誰說這不是真實的呢?他是真切地喜歡着神院度,即使有太多的東西摻雜在裏面,多到他甚至可以忽略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房間內只剩下指針轉動的聲響的時候,在月光被窗戶和窗帘擋在窗外的時候,一層一層地剝去假面之後,隱藏在最深處的那一點連他自己都無從察覺的難過。
「……是嗎?」諸伏景光定定地看着他,然後緩緩移開目光,聲音像是從遠處飄來。
「當然!」安室透斬釘截鐵地回答道,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別擔心,我都計劃好了,這已經比我最初打算的要好上太多了,雖然風險相對來說也要大得多。有雅文邑在,很多事情都不會那麼麻煩,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拉大旗作虎皮?」結尾還說了一句玩笑話。
可是Zero……光影交替着在諸伏景光靜穆的藍色眼瞳中流轉,他看着安室透神采奕奕的臉,不知為何心中卻出現了些許悲哀,你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無所謂嗎?如果在最初的時候,他們都能夠「純粹」一些……
可是這是絕無可能的。在某個瞬間,諸伏景光的臉上彷彿出現了憂慮和擔憂的嘆息,他在冥冥之中似乎感受到了某種不祥的意味,對於他自己,同樣也是對於安室透,他從不認為卧底生涯可以一帆風順,一旦要是有意外發生……
人無法永遠堅強,永遠毫無缺憾,到那時,zero你又該怎麼辦呢?
「不說這些了,我還是比較在意格拉帕。」距離回去還有一段路途,安室透手指輕點着方向盤,轉移話題道,「他身上肯定有問題。」
雖然當時他想要翻閱相冊的動作被萊伊打斷了,但事後他還是找到機會大致瀏覽了一遍,毋庸置疑的,他被格拉帕吸引了注意力。
他發覺格拉帕在這個家中的存在很詭異,好像很少有人會提及到他,到現在他所知道的信息就只有格拉帕是瑪克的兄弟,是在朗姆的算計下身亡,以及白蘭地好像不是很喜歡他(存疑),除此之外就再沒有更多了,他感覺這裏面一定有點不對勁的地方:「信息量太少了,或許我該從別的方面搜集點信息。」
「格拉帕是一個怎樣的人?」同一時間,赤井秀一也問出了差不多的問題,只不過卻是採用了不同的方式。
「格拉帕?」庫斯塔嘴裏叼着手指餅乾,她咔嚓咔嚓將餅乾吃進嘴裏,然後看着赤井秀一有些納悶,「為什麼問這個?」
今天家裏就只有庫斯塔和赤井秀一兩個人,赤井秀一乾脆趁着神院度不在問出了口:「那本相冊,我有問過雅文邑大人,但是雅文邑大人似乎並不願意多說。」
「嗯……也不奇怪啦。」庫斯塔撐着臉嘆了口氣,看起來有點憂傷,「這件事情鬧得太大了,後來就被下了封口令,你看後來進來的人只是知道朗姆和雅文邑不和,但並不知道具體是因為什麼,這對於雅文邑來說也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可是朗姆為什麼會……格拉帕是情報人員?」赤井秀一能想出的是可能格拉帕知道了什麼有關朗姆的情報,所以導致了朗姆要對他下殺手,不然朗姆為什麼要冒着徹底得罪神院度的風險呢?
「說是情報人員……也算是。」庫斯塔似乎思考了一下格拉帕的定位,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格拉帕是黑客,或許你可能會聽說過他的名字?」
赤井秀一的眼睛微微睜大,他聽到了庫斯塔吐出了兩個熟悉的英文字母,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在赤井秀一離開之後,庫斯塔蜷起腿,雙腳踩在沙發上,神色莫名地看着赤井秀一離開的方向,嘴裏嘀咕道:「雖然瑪克不讓說,但是果然還是能幫助雅文邑的人越多越好才對。等雅文邑回來跟他商量一下,如果萊伊能夠在我的提示下找到答案,就代表着他應該有資格加入計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