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脫嫌

第4章 脫嫌

柳若雪藉著給自家姑娘更換胭脂的機會去了一趟街上。

大街熙熙攘攘,店鋪酒樓作坊林立,好不熱鬧。

柳若雪精心挑選了幾樣,付完錢,來到官府張貼告示的高牆前,上面並沒有張貼她的畫像,只貼了兩張紅紙。

紅紙告示一般都是大喜之事,但柳若雪並不關心,淡淡瞥了一眼,便轉身離開。

行至一棵大樹下,突然有人叫她,她循着聲音望去,看見一位頭髮微白的老人正對她招手,他的桌旁立了一塊牌,上面寫着「先人知命,不準不要錢」幾個大字。

柳若雪走上前,對那老人道:「老人家,您是在叫我嗎?」

老人點點頭,從袍間拿出一本泛黃的舊簿子,對柳若雪道:「老夫看姑娘面相極佳,是否考慮算上一卦?」

柳若雪笑笑,「命運之事可作天機,可天機不可泄露,老先生焉知我命?若是不準,豈不浪費了我的錢財?」

「姑娘放心,不準不收錢。」

老人笑呵呵地看着她,暗黃的眸子雖然暗淡,倒有幾分熱切。

「行吧,那你且說來聽聽我是什麼命格?」

柳若雪在桌前小凳上坐下,伸修長、紋路清晰乾淨的手掌讓老人看。

老人卻說要先寫下生辰八字才可進行。

柳若雪寫好自己的生辰八字遞過去,老人見了,暗淡的眸子閃過一抹亮色,眼底瞬間堆滿了笑意,他將舊簿放進衣袍,正欲對面前的姑娘好好說道一番,就見另一嫵媚的女子跑來叫走了她。

他連忙使個眼色,樹后陰影處出來兩個男子,跟了上去。

「姑娘,什麼事這麼急急慌慌?」

柳若雪被青鳳舞拽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秘閣來人了,點名要見你。」

「見我?」柳若雪一驚,這大街上沒有見到通緝她的告示,自己又那麼老實本分,那些人緣何找她?

「找我何事?」

「就是那魏公子。」

青鳳舞說下這句話,就不理她了,只顧着往扶香樓趕。

到了扶香樓,魏亦玄跟謝辭等人已經在等着她們了。

老鴇諂笑着告訴謝辭這位就是小柳兒,當晚除了她們幾人可以證明魏亦玄在扶香樓之外,這位小柳兒也是重要的證人。

謝辭盯着柳若雪看了許久,看得她心裏有些發慌。

「小柳兒是吧?」

謝辭在柳若雪身前轉了幾圈,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是。」柳若雪聲音輕輕地答道。

「昨晚魏公子一直在這裏嗎?」

柳若雪瞥了一眼魏亦玄,發現他正平靜地看着自己,便對謝辭點了點頭。

「魏公子昨晚來,今早才走的。」

「你一個婢女,怎麼連客人什麼時候離開都知道得這麼清楚?」

謝辭盯着她,眼裏滿是懷疑。

「是這樣的,謝大侍,我這樓里有一個規矩,貼身婢女跟姑娘是同時下工的,舞兒有客人,這小柳兒必然也得在外守着。」

老鴇陪着笑解釋。

有這麼多人證明魏亦玄昨晚確實在扶香樓,謝辭只得客客氣氣跟他表達歉意,帶着屬下掃興而歸。

尾隨柳若雪的兩個男人,早已在她們進樓時折返而去,其中一位低聲跟洪先生耳語了幾句,隨後兩人便淹沒在人群里。

洪先生趕緊收了攤子,同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僕婦一起前往御史府。

***

謝辭走後,同樣被叫來作證的秦橋之一臉疑惑,他想不明白秘閣的人何時還管起了個人私事,便對魏亦玄道:

「魏兄,這些人未免管得有些寬了吧?照這樣講,那我日後豈不是不能來了?」

魏亦玄笑了笑,沒有回答他,只說了句,「喝酒去。」

聽到有酒喝,秦橋之自然十分高興,二話沒說就摟着魏亦玄的肩膀提議去哪家酒樓。

老鴇是位精明的生意人,第一眼看到魏亦玄跟秦橋之時,便知這兩位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如今看到謝辭對這二人如此客氣,更是篤定了心中所想,便攔住二人道:

「我這樓里有窖藏三十年的老酒,二位公子要是不介意的話,不如在這裏喝?」

秦橋之還想着昨晚的銀牌花魁荳香,想讓她在一旁陪着,便對魏亦玄道:

「魏兄,三十年的酒可是好酒,我看就在這裏吧。」

魏亦玄同意了。

老鴇讓阿芳去叫自家姑娘過來,自己帶着柳若雪去酒窖里取酒。

那是一個很深的酒窖,從小院一直通到後門,搖曳的燭光下,放滿了零零總總的酒罈。

柳若雪按照老鴇的指示,用小鏟子挖出一個散發著濃郁酒香的罈子,抱着它來到青鳳舞的房間。

房內桌上,那幾人已坐好,秦橋之摟着美人在懷,開心地說著一些有趣的見聞,林琅身側也坐了個女人,但林琅並不怎麼搭理她。

青鳳舞一臉燦爛地看着魏亦玄,眼裏的柔情都能掐出水來。

老鴇招呼幾位姑娘過來,交代了幾句,就退下了。

菜已上齊,柳若雪負責倒酒,阿芳負責接菜。

秦橋之連連讚歎:「果然,好酒年限長。」

說罷,荳香又將一杯送到他面前,他豪爽地喝了個底朝天。

看秦橋之如此毫無節制,林琅勸道:「秦公子還是少喝點吧,酒大傷身。」

出門在外,不能暴露身份,這是大部分宦官之家的首要原則,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連謝辭都知道這點,在扶香樓眾人面前,都是以某公子稱呼這幾人。

「無妨,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魏亦玄沒有說話,只是捏着酒杯,眉眼含笑,細細品嘗。

「魏公子,多吃點菜。」

青鳳舞溫柔地夾了一筷子菜到魏亦玄的碗裏,含情脈脈地看着他。

林琅看着青鳳舞,眼神中透着一股無語。

柳若雪也為她捏了一把汗,暗道:我的姑奶奶,你要來事也要動動腦子,這可是有潔癖的主啊。

魏亦玄看着自己的碗,眉毛微微一挑,對柳若雪道:「請給我另換一隻過來吧。」

隨即對尷尬的青鳳舞道:「我最近在吃素,不能吃油膩的食物,姑娘只管自己吃就行了。」

青鳳舞僵着臉,勉強擠出几絲笑意。

新碗換上,柳若雪往魏亦玄杯中斟滿酒,正欲走開,卻被他叫住了。

「小柳兒,你就坐在這個位置替我斟酒吧。」

叫她名字的次數多了,魏亦玄便記住了她叫什麼。

他說的這個位置,是指他和青鳳舞之間的那個座位。

柳若雪知道,他是有意在避開青鳳舞,便乖乖地坐下了。

青鳳舞看着坐在身側的柳若雪,怨恨的目光就像一把利劍,狠狠地刮在她的側臉,讓她渾身不自在。

酒過三巡,秦橋之已經喝得不省人事,阿芳協助荳香將他送到了自家姑娘的房間。

魏亦玄也喝了不少酒,卻依舊溫文爾雅,風度翩翩。

柳若雪越來越覺得這個男人不一樣,他身上似乎有股無形的魔力在吸引着她,使她不自覺地去回想、猜測他的一舉一動。

林琅並未喝多少酒,是最清醒的,他給了荳香一塊發光的元寶,讓她好好照顧秦橋之。

得了元寶的荳香故意在青鳳舞面前炫耀,氣得她臉都綠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撞得哪門子邪,處處被別人壓制。

她想把火撒在柳若雪身上,但看到魏亦玄和林琅還沒下樓,便忍着了。

待二人下了樓,青鳳舞看到顧程的僕人站在門口望着她,馬上心領神會地堆上滿面笑容,對柳若雪道:

「小柳兒,顧公子的人來了,我過去一趟,你等會跟媽媽說一聲。」

說罷,踩着小碎步走了。

柳若雪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

青鳳舞晚上未歸,柳若雪有大把的時間去逛夜市。

楠陵城到底是北桓國都,夜市流光溢彩,仿若白晝,行人瀟洒愜意,流連於商鋪攤販間。

放出的信鴿一去無回,柳若雪只得自己前往聯絡點,她刺殺簫肅失敗后,為了保存實力,閣主下令解散聯絡點。

她一人擔下所有罪責,無論簫肅如何威逼打壓,她都死死咬定沒有幕後主謀,只有她自己。

簫肅查不到任何證據和線索,只得將她送入奴隸谷,日後再審。

到了聯絡點的圍牆前,柳若雪腳尖一點,輕盈地越上牆頭,落入院中,整個過程除了風聲之外,沒有一絲響動。

她輕輕推開房門,裏面空空如也,牆角唯一的方桌上儘是灰塵,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

柳若雪在房中找遍了所有能夠藏東西的角落旮旯機關暗道都一無所獲,這次她與奚月閣的聯繫是徹底斷了。

走在晦暗的衚衕里,柳若雪很是失落,從她入獄以來,奚月閣的人就像消失了一樣,沒有任何音訊。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還是自己被無情地拋棄了?

回想往日在奚月閣的種種,柳若雪選擇相信前者,一定是奚月閣發生什麼事了,她有些擔心起來。

「追,快給我追,不要讓他跑了!」

急切的聲音劃過衚衕上空,柳若雪機警地躲到一片陰暗處,一個敏捷的黑影從屋頂一閃而過,接着陸陸續續閃過很多穿侍衛服的人。

他們被那人耍得上躥下跳,口裏不住地叫罵。

仗着人多,幾經周轉后,那人被他們逼着往死胡同里退去。

為首的侍衛大口喘着粗氣:「小毛賊,我讓你跑!給我抓活的!」..

話音剛落,一群手拿利劍的人蜂擁而上,卻通通撲了個空。

那死胡同的的陰影里竟然有道小門,魏亦玄自己都沒想到,他正準備展示自己絕妙的輕功,就被人一把拽了過去。

那人拽着他輕車熟路地在小衚衕里穿行,直覺告訴他,那是個女人。

果然,轉過一個拐角,魏亦玄看清了自己救命恩人的臉。

那是一張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臉,白皙精緻的面容上,一雙清澈水靈的眸子散發著一股清冷感,秀美的鼻子下一張小嘴紅潤如櫻桃,鬢角兩縷短碎發相襯,使她的清冷多了幾分俏皮與可愛。

「小柳兒?」

魏亦玄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驚喜。

柳若雪轉過身,盯着身後之人的雙眸,愣住了,那雙好看的眸子她怎麼會不認識?

「魏公子!」

魏亦玄摘下面上的黑巾,和煦地看着她。

柳若雪頓覺面上一熱,連忙鬆開拽着他的手,眼裏滿是疑惑。

「快,給我搜仔細了,他不可能這麼快就跑出了這片衚衕區!」

急切的腳步聲傳來,柳若雪低聲道:「魏公子先把夜行衣脫了,我帶你出去。」

魏亦玄脫下夜行衣,身形玉立,一襲素白長袍仿若謫仙降世。

柳若雪不敢再次上前拽他的手,默默在前帶路。

魏亦玄跟着她,不一會兒就從陰暗斑駁的衚衕來到熱鬧的街市。

秘閣的侍衛也在街市上搜尋,他們逮着一個人就上下打量一番,搞得別人一頭霧水,暗罵一句「神經病」。

侍衛迎面走來,凌厲的眼神掠過柳若雪盯在魏亦玄的臉上,他面上淡定,私下卻做好了防禦。

侍衛過來想要拉住魏亦玄好好瞧瞧,卻被柳若雪搶了個先。

她親密地拉過魏亦玄的手,撒嬌道:「相公,看在我這麼喜歡的份上,你就將這枚珠釵買下來吧。」

她一邊指着身前攤位上的銀色珠釵,一邊對魏亦玄使眼色。

魏亦玄微微一笑,馬上明白過來,隨即板著臉道:「不行,我這身上沒錢了,要買你自己掏錢。」

「相公,你就給我買嘛?」

「你煩不煩啊?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魏亦玄一把甩開柳若雪的手,一副不容商量的語氣。

柳若雪低頭抹起了眼淚。

一旁的侍衛看不下去了,開始批評魏亦玄:「我說這位公子,你也太窩囊了,連給內人買珠釵的錢都沒有,沒錢買就沒錢買吧,脾氣還這麼臭,瞧把人家委屈的。」

侍衛轉過頭來安慰哭得梨花帶雨的柳若雪,他越安慰,柳若雪哭得越傷心,最後竟哭着跑了。

魏亦玄無法,只得不耐煩地去追她。

侍衛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對身後的屬下道:「如花似玉的姑娘,嫁了個徒有其表的相公,真是可惜了。」

說罷還微微一搖頭,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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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千層馬甲又被殿下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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