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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龍從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包香煙,並遞給我一支,客氣的幫我點上。我們倆人一邊抽着煙,一邊交談着。
林文龍非常禮貌的問我:“你是否願意協助我調查這個案件?”聽了他的話,我感到非常的疑惑,我試探性的反問他:“難道你在這裏等了半天,就是為了要我幫忙么?”
我接着又問道。但是,林文龍直接打斷了我的話。他踩滅了自己的香煙,然後,背對着我,走向馬路,我看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總覺得他是在刻意隱瞞。
他走在了我的前面,他步子跨的很大,而我一直跟在他的後面。從醫學實驗室的門口,橫跨一條東西大街,繞過了好幾條馬路。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我們倆人一言不發,只是走路。
我看了看我的手錶,現在是上午十點。陽光照在我和他的身上,地上顯現出兩個高大的身影。他突然停下腳步,用手指着鐵軌電車道的對面,和我說:“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么?”
我笑了笑說:“這裏離對面差不多十米的距離,我怎麼可能看不見,這裏是警察局。”原本,我以為他是看我早飯吃的太飽,想要陪我溜個彎,到了這會我才明白,這個傢伙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只是讓我和他一起回警察局。
林文龍為什麼要帶着我回警察局?進門的那一刻,我還是想不明白。剛一進門,我就看見了一個擁擠的大廳,道路兩旁擺滿了辦公桌,辦公桌上錯落疊放着各種卷宗。還有穿着警服的警員們,我眼睛快速的一掃,整個大廳,大概有三十個人左右。
我隨手拿起了一個卷宗,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記錄著罪案經過,還有聆訊記錄。我大概看了有兩分鐘左右的時間。林文龍拍了拍我的肩膀說:“現在,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
我摘下了我頭上的黑色禮帽,順手脫下了黑色的風衣外套,掛在了一個無人的座椅上。我將座椅拉到了過道上,坐了下來。眼睛直視林文龍,說:“這是我第一次來警察局,感覺很好。看來你們每天都很忙碌。”
林文龍並沒有立即回答我的話。而是,直接坐在了我對面的空桌子上,雙腳抬起,摸了一下自己的黑色皮鞋,頭先是低了下去,最後抬起,慢條斯理地說:“我很欣賞你,你的老朋友一直和我提起你。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碰面,今天,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直到現在我的心裏還有一絲絲的疑問。林文龍接著說:“凌慧說你是個鬼才,你在探案這一方面的天賦不輸給任何一個已經成名的私家偵探。”
直到現在,我已經承認了,林文龍確實是一個有禮貌的紳士,而且說話永遠都不是那麼的直接。我一直注視着他的一臉笑意。
“難道,這就是你的誠意,你讓人幫忙,總要讓別人談些條件。”我笑着說。林文龍接着我的話:“你的條件是什麼,只要能做我一定儘力而為。”
他這個人並不是那麼的乾脆,且讓我試他一試。我用手輕輕地拍了拍辦公桌,解開了脖子上襯衣的紐扣,說:“你們警察局就是這麼待客之道么?為什麼沒有杭州西湖的龍井,哪怕是咖啡也行。”
我故意刁難他,他竟然不慌不忙的走進一個木板隔開的單間,從這裏我清楚的看到,他從抽屜里拿出了一罐綠色包裝的盒子,並讓一個警員將它拿去。
沒過一會,那位警員將一杯綠茶放在了我的面前。我欣然一笑,說:“林探長,果然是個講究人,不過我要的是西湖龍井,
你卻給我泡洞庭碧螺春。那我就勉為其難了。”
林文龍不慌不忙的朝我走了過來,對我說:“譜你也擺了大半天了,是時候與我們警察局合作了吧。”我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將裏面的茶水一飲而盡。我慢慢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伸出雙手緊握住林文龍的手,說:“從現在開始,我不談任何條件,與你合作,直到案子告破為止。”我們倆人會心一笑。
十月二十九日,下午一點半,在林文龍的辦公室,他將這個案件的細節全部都告訴了我。但是,我仍然堅持去女屍發現的現場看一下。他沒有拒絕我的要求,說要和我一起去現場再勘察一次。
我之所以這麼要求,是因為,我根本不了解酒店樓頂的案發現場細節。雖然,當時我已入住了龍華酒店,但是,他們警察局在打撈屍體的時候,我並沒有在現場。對於,命案現場的勘察,這是必然的。
我和林文龍,還有四名當天的打撈屍體的警員一起坐着警車去了環龍路二百二十三號龍華酒店。警車大概開了半個小時,我們在酒店門前下了車。
酒店門口依然被警戒帶封鎖着。我們走進大廳,大廳上方的燈光依然通透。整個大廳只有一個人,他慢慢地向我們走了過來。
方景升伸出他那雙肥碩的手掌,和我們倆握手。林文龍說:“麻煩你,帶我們去酒店樓頂看一看。”我們三個人同時進了電梯間。
這家酒店裝修的確實豪華,我在北平,蘇州,南京等地也沒有見過裝電梯的酒店。上海灘果然是引人入勝的繁華大都市。這種電梯我也只是在書上見過,它是一個叫伊萊沙·格雷夫斯·奧的斯的美國人發明的。電梯的出現改變了人們上下樓梯的歷史。這是一個空前而偉大的發明。
我們在電梯上待了差不多兩分鐘的時間,它帶着我們直接來到酒店的樓頂。這個地方非常的空曠,上面只有一個巨大的水箱,還有一些給廚房排氣的通風管。
我站在樓頂,非常靠近邊緣的地方。這個酒店五層,樓頂可以直接眺望遠處,我彷彿可以直接看到黃浦江上來往不絕的鐵郵輪和貨船,高聳的外白渡橋依然川流不息。
方景升指引我們來到水箱的前面。這個巨大的水箱是一個鐵質長方體,聽方景升說,這口大水箱可以儲水十幾噸,酒店專門花重金從國外購買的。這樣可以大大的方便整個酒店的生活用水。
我大概目測了一下這個大水箱,長約為五米,寬約為兩米,高約為兩米。這麼大一個鐵疙瘩維修起來真的很不容易。
這個水箱的右邊有一個鐵質的樓梯,樓梯直接通到水箱的頂部,方景升說這是為了方便維修工人給水箱做保養才修的鐵質樓梯。
我用這個鐵質的樓梯緩慢地爬到了水箱的頂部,俯瞰了整個水箱的內部。果然,從這個角度看下去,就好比站在外白渡橋上看黃浦江一樣。
我站在水箱之上,閉上眼睛,仔細冥想。我的腦海之中立即形成了一個畫面:在一個昏暗的黑夜,有一個黑影,一個健壯的男子,背着一具女屍,利用鐵梯快速的爬到了水箱的頂部,他殘忍的,用盡全力猛的一翻將女屍扔在了冰冷且黑暗的水箱之中,然後利用電梯快速離去。
林文龍在我背後拍了一拍,我緩慢地睜開雙眼,我的腦門汗如雨下。林文龍驚愕的看着我,說:“身體不舒服么?”我一言不發快速地走下鐵梯。
我驚魂未定,站在一旁的方景升滿臉疑惑。我快步的繞過他走進電梯間,這種感覺,在每一次冥想之後都會短暫的出現。每一次站在案發現場冥想之後,我都會有一種令我不寒而慄的感覺。就像是全身被電擊了一樣,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