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間清醒
“是誰報警?”
“是我!”
三島是一個送貨司機,只要過了今晚,他就安全駕駛二十年。
然而,今天他送完貨,哼着小曲開車行回家時,在一個十字路口遇到了“鬼探頭”。
多年的駕駛經驗,讓他在極短的時間裏,手腳並用的減檔剎車,但一通麻利的操作后,他還是將那個少年撞飛了出去。
三島一輩子沒有什麼大出息,但家裏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妻兒要養。
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只要定責於他,必將摧毀他的整個家庭。
三島下車后查看了四周,發現周圍也沒有攝像頭,就在他差一點就準備跑路時,卻意識到此事責任不在他。
一眼看去,昏迷的少年還沒有成年,但明顯到了明事理的年紀,可他還是做出了自己作死的行為。
迅速上車查看了一下行車記錄儀,它還在正常工作中,三島慶幸自己沒有省掉這個小錢。
三島迅速將林宇送到了就近的醫院,然後立馬撥打電話報警,醫生還沒有檢查完,警察就找來了。
“警官事情是這樣的......”
三島現在已經不慌張了,他的頭腦非常清楚,很快就將事情發生的經過,清楚的告訴的警察。
警官看了一下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林宇,不由的眉頭一皺,臉上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
“按照你說,你本來的車速並不快,車輛行駛中也會發出比較重的噪音,但他即便沒有注意到車輛駛來,也會聽得到車輛製造的聲音!”
三島明白警官是在懷疑,他趁着少年還在昏迷時,將所有的責任全部推到少年身上。
“警官,我車上裝有行車記錄儀!”三島又道。
“聯繫他家裏人沒有?”警官停下筆錄后反問道。
“他電話被我撞壞了!”三島道。
此時,護士在醫生的幫助下,將病床上的林宇翻過身,然後護士便將他背上勒得緊緊的背包拿了下來。
護士在包上邊摸到了錢的觸感,拉開拉鏈看着裏邊有些凌亂的萬元大鈔,她自然懷疑這少年哪裏來的這麼多錢。
護士將林宇的背包拿到警官面前,她也沒有做過多解釋,轉身就去幫忙醫生包紮林宇身上的傷勢。
現在的經濟非常不景氣,今年不知有多少人失業,許多無所事實的年輕人都被生活逼上了絕境。
可是這衣着普通的少年,竟然背這一百多萬日元,又在夜裏慌忙奔走,這足夠讓警官懷疑,這筆錢來得不幹凈。
過了一會,醫生將林宇受傷的地方包紮完畢,白色的繃帶覆蓋了林宇大半個身子。
林宇看起來傷得很重,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在地上滑行了很長一段距離,衣服上邊有很大地方都被磨損壞了,那些受傷的位置都有幹掉的血液。
然而,經過醫生的一番檢查,他卻發現林宇只是受了一些不算太重外傷而已,至於為什麼昏迷,醫生認為他有些腦震蕩。
醫生將檢查的結果告訴三島后,三島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雖然責任不在他,但靠他一張嘴說出事情的經過,警官顯然不相信。
向警官請示后,三島立馬下去調取行車記錄儀上的錄像,至於那個警官,他要查一查林宇。
林宇的包里,沒有任何可以證明他的證件,但在這個科技發達的社會,想要調取一個人的資料非常簡單。
打開辦公軟件,警官用面部掃描技術,
對林宇的臉進行了識別,但卻沒有識別出林宇是什麼人。
警官重複了掃了幾次,卻還是同樣的結果,他很快就確認林宇是個黑戶,這更加讓他篤信,林宇背包里的錢絕對不幹凈。
三島很快就將事發時的錄像調取了過來,警官看后也相信了三島之前的說法,看來這少年確實是在自己作死。
這麼晚不回家,三島的電話早就她的妻子打爆了,警官在錄下了三島的信息,便示意他可以先回家。
警官跟局裏做了一下彙報后,沒多長時間,他的同事來了,然後將那一百多萬的證物帶了回去。
同事走後,警官守在林宇病床前,空無人一的病房非常安靜,疲憊的衝擊下,他很快就受不了了。
用手銬將林宇一隻沒有包紮的手鎖在床頭后,警官坐在林宇的身邊打起了瞌睡。
夢中林宇回到松本太太的家,那裏沒有松本太太只有迷糊的林宇,安靜又漆黑的房間裏,只有一根快燃盡的蠟燭在閃爍不定。
林宇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夢裏,但潛意識告訴他,一旦燭火熄滅,就會有恐怖的事情發生。
拿着快燃盡的蠟燭小心的將燭火護好,林宇在屋裏焦急的尋找下一根蠟燭。
眼看蠟燭就快要熄滅,自己還沒有找到新的蠟燭,林宇越來越急,一不小心便將微弱的燭火弄滅了。
黑暗無情的將他完全籠罩,極度的驚恐中,林宇看到虛無的黑暗中,有一團更為漆黑的霧氣,在迅速聚集成型。
林宇眼睛因為恐懼眼睛瞪得極大,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
然而,面前讓他恐懼的東西,還沒有完全成型,其他的恐懼卻首先降臨。
“我要生命......”
貪婪的聲音一直回蕩在林宇周圍,但他怎麼也無法找到聲音的來源。
這時,寒冷的氣息從四面八法湧來,林宇狠狠的打了一個冷顫,但讓他崩潰的是,那正在塑形的黑氣竟然消失了。
“我要你的生命!”
這一聲魔音清楚的從耳畔傳來,林宇驚恐轉頭望去,一個小孩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趴在他的背上。
那小孩分明就是纏住松本太太的惡靈,他將整張臉湊到了林宇的面前,道說:“我要你的生命!”
小孩長得天真浪漫,又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但它說出這話后,臉上充滿了讓人恐懼的猙獰神色,語氣中也帶着孩童沒有的極致貪婪。
林宇被嚇得驚恐大叫,雙手並用的將背上的小孩丟了出去,然後小孩以不可思議的卧倒姿勢,一下跳到了林宇的身上。
然而,林宇卻沒有發現小孩又抱住了他,但他卻能感受到身上傳來了陣陣的寒意。
“我要你的生命!”
順着聲音的出處,林宇帶着驚恐的神色低頭看去,一個小小的腦袋,從他的衣服里鑽了出來。
它還是孩童的模樣,但它的膚色極為慘白,水汪汪的大眼中佈滿了鮮紅的血色,它伸手將林宇的腦袋捧住,將那張可怖的臉湊到了林宇面前,道:“我要你的生命!”
此刻,那雙小手變成了細長柔軟的藤曼,從林宇的七竅中,神進了他的腦海里。
夢裏人感覺不到疼痛,但無法擺脫恐懼,林宇終於在極致的恐懼中蘇醒了過來。
這是一間陌生的房間,房裏有三張並放的床,潔白的床單和被子,告訴了林宇這裏是醫院,而正在打瞌睡的警察,讓他意識到,他的身份可能被發現了。
夢醒之後,林宇也就不那麼恐懼,迅速平復好心情后,他小心翼翼的起床,試圖逃離這裏。
林宇發現自己被拷在床上,最讓他難受的是,他的背包不在身邊。
那可是他和奶奶幸苦一個月賺來的錢,現在卻被這個警察沒收了,林宇自然悲憤交加。
簡單的思索一會後,林宇也差不多猜出,這警察查出了他黑戶的身份,認為那一百多萬日元來得並不幹凈,所以才將他銬起來。
要是被警察順藤摸瓜查出,他一家都是資深的黑戶身份,林宇和奶奶估計要被遣返回國,可是他們哪裏還有國家可回呢。
一番思索后,林宇下定決心,即便被關進小黑屋打鹽水鞭子,也不能供出奶奶。
這時,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警察,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坐姿,當他換好坐姿后,林宇發現了他腰間的鑰匙。
還好警察距離林宇只有一步之遙,林宇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拿到那一串鑰匙。
未免那一串鑰匙發出聲音,林宇用很慢的速度將鑰匙從警官腰間拿了出來,期間他一直盯着警察,生怕他突然醒來。
順利拿到鑰匙后,林宇試了一會才將手銬解開,恢復自由后,林宇小心翼翼的下床,然後不動聲色的走出了房間。
現在已經是下半夜,夜班護士都在打瞌睡,林宇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出了醫院。
外邊有些冷,林宇現在只穿着單薄的衣服,而且每走一步,他就能感覺到身上的傷口,發出了火辣辣的疼痛。
最讓林宇難受的是,腦袋裏不僅傳來頭痛,還伴隨着陣陣逐暈眩。
這裏離家還有一大段距離,但林宇的狀態是每走幾步,就要休息一會。
不知什麼時候,林宇聽到身後傳來了摩托車的轟鳴聲。
那些疾馳在夜色中的不良少年發現了林宇,很快他們就騎着摩托車將林宇包圍。
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搶林宇的錢。
一番暴力的搜查后,領頭的不良少年並沒有在林宇身上搜到一毛錢,這成功惹怒了他。
林宇本來就有傷在身,被一通拳打腳踢后,林宇頓時嘔出了一大口鮮血。
領頭的不良少年見后停了下來,但他還不忘朝不省人事的林宇吐了一口口水唾棄道:“廢物,怎麼這麼不禁打?”
“我剛才出車禍了!”林宇忍着劇痛道。
“這裏有攝像頭!”一個不良少年查看四周后道。
“窮鬼,算你走運!”
領頭不良少年留下這句話后,就帶着一群小弟騎着摩托車揚長而去。
過了好久,林宇才從劇痛中緩了過來,他掙紮起身朝家的方向而去,但他現在的狀態,真是到了走兩步,就要歇息三下的地步。
走過一個地下通道,出現在林宇面前是一排長長的樓梯,在樓梯的上邊是一個公園。
那個公園裏邊有一個豐碑,以紀念這片地區在大地震遇難的死者,而只要穿過這個公園,林宇就能到家了。
林宇要好好歇息一會才能一口氣走上去,但他坐下不久后,就聽到摩托車的轟鳴聲上邊的公園裏響起。
最後那些摩托車在樓梯的上頭的廣場停下,一個老婦被一群不良少年逼到了樓梯的邊緣。
夜色中,林宇看到那個老婦正與那個領頭的不良少年,在不停的推搡。
老婦自然不是年輕人的對手,粗暴的少年不斷的將她逼得往後退。
終於,那老婦一個沒站穩在樓梯的邊緣踏空,整個人重重的從長長的樓梯上滾了下來。
“該死!”領頭的不良少年暗罵道。
看着橫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老婦人,領頭的不良少年知道他們八成是鬧出了人命了。
周圍沒有攝像頭,領頭的不良少年將從老婦手上搶來的錢收好后,也不管老婦人的死活,然後招呼着一眾小弟騎這機車揚長而去。
那老婦人就躺在林宇的不遠處,這裏雖然很黑,但林宇還是發現那個婦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起身看仔細后,林宇頓感天旋地轉,那個老婦人正是她的奶奶。
夜已經非常深了,距離上次與孫子通話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但林宇依舊沒有回來,而且他的電話也打不通。
奶奶認為林宇一定是出事了,她認為孫子有很大的原因是被人搶劫,但奶奶很快就否定了這一想法。
如果林宇遭遇到了搶劫,那些人只會拿走他的錢,幹嘛要將他扣押這麼長時間呢?
奶奶認為林宇是被警察捉住了,於是她拿出了很多積蓄出門,只求那些警察可以看在錢的份上放過林宇。
林宇這兩種情況都遭遇到了,但他除了糟了一頓打后,並沒有什麼事情。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那些不良少年沒有在林宇身上得到一分錢,他們自然要想辦法繼續搞到錢,而深夜出門的奶奶恰巧被他們盯上了。
“奶奶!”林宇跌跌撞撞的衝到了奶奶的身邊,卻發現她已經沒有氣息了。
淚水從眼中滴落,那讓人窒息的悲痛,幾乎讓林宇暈過去。
“為什麼我要那麼不小心,為什麼我不按時回家!”這是林宇現在心中的想法,他抱着奶奶的屍體悲痛欲絕,自責和無助又在他的心頭傷口上狠狠撒鹽。
看着奶奶那張蒼老又慈祥的臉上充滿了痛苦,林宇邊哭邊道:“奶奶,對不起......”
林宇一直重複着這句話,直到聽到那遠去的機車聲后,那個揍過他領頭不良少年的醜惡嘴臉,浮現在他腦海中。
憤怒和仇恨從他的心頭湧出,林宇將那個領頭不良少年的臉牢記在心中,心中很快就出現了復仇的想法。
“奶奶,我要殺了他們為你報仇”。
熟悉的寒冷氣息從四面八方急速湧來,那寒冷中的驚悚氣息,讓林宇身體發出汗毛直立的反應,雞皮疙瘩也迅速出現在他身上。
如果此時林宇有一些理智,肯定會感受到周圍驚悚的氣息,然而他心中現在只剩下悲痛和憎恨,他甚至並沒有感受到身體已經出現了異常。
那些湧來的寒冷氣息,逐漸彙集到了一處,而那個地方正是林宇略顯單薄的身體。
過了許久,林宇終於從悲痛中恢復了一些心緒,他也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了身上的寒意,還有從四面八方湧來的驚悚氣息。
恐懼一下就佔據了林宇的內心,隨機他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要你的生命......”
這幾個字在林宇周圍響起,但這一次不同的是,這句話是由數個不同的聲音混合而成,無一例外它們的言語,都充滿了無盡的貪婪。
恐怖的幻想再次出現在他的眼中,林宇只看到一些斷手斷腳或者臉色慘白恐怖的人影,出現在他周圍。
它們都向林宇伸出了完整或者殘損的手掌,但它們並不是一夥的,卻都對林宇有着極致的渴望。
林宇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股股力量左右撕扯着,期間一張張完整或者損壞的恐怖人臉,不間斷的湊到了他的面前。
它們一張一合,嘴裏都說著:“我要你的生命!”
極致的恐懼中,林宇不斷的掙扎,卻一不小心將懷裏的奶奶丟在了地上,奶奶的頭頓時磕在地上。
那一聲略顯沉悶的聲響,將驚恐中的林宇徹底喚醒,隨即他就發現奶奶的額頭磕出了鮮血。
憤怒讓林宇忘記了恐懼,他從它們中掙脫而出,然後將奶奶的身體抱在懷裏,淚水再次從他的眼中不受控制的滴落。
恐怖的幻想並沒有消失,反而變得越來越真實,林宇可以感覺到它們的拉扯力變強了許多。
那清楚的拉扯力,還有那一張張可怖的人臉,這一次並沒有讓林宇感受到恐懼,反而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為什麼要纏上我,為什麼要讓我感到害怕,要不是你們,我也不會出現意外,要是不出意外,奶奶也不會出事!”林宇朝着一種顯性的鬼神嘶吼到。
那些鬼神似乎很畏懼林宇的憤怒,無數的魔音頓時消減了許多。
林宇看到它們的身體,正逐漸模糊起來,手上拉扯林宇的力度也弱了很多。
然而,從四面八方而來的驚悚氣息依舊沒有停止,它們源源不斷的衝進了林宇的身體。
此刻,林宇並沒有去管周圍的鬼神,他望着奶奶死亡時凝聚的痛苦表情悲痛欲絕,伸手將她額頭上那一抹血色擦拭乾凈。
做完這些后,林宇用手揉了揉奶奶緊繃的臉頰,最後奶奶那凝聚痛苦的表情舒緩了下來,她又變成林宇熟悉的慈祥老人。
周圍的鬼神並沒有消失,當林宇憤怒平息很多后,它們又變得清晰可見,手上拉扯林宇的力度又增強了一些。
望着那一張湊過來的恐怖人臉,林宇雖然又開始恐懼起來,但他不能讓自己倒在這裏。
林宇將奶奶奮力抱起來后,又在身邊那些鬼神的拉扯中倒了下去。
即便林宇短暫的掙脫而出,也因為受傷的身體,無法將奶奶抱起來多走一步。
憤怒再次佔據了他的身體,林宇躺在地上發出了絕望又憤怒的嘶吼。
他想要將這些人人畏懼的鬼神殺死,甚至想要奪取這些個鬼神的力量,來補充他身體耗盡的力量,讓他能將奶奶抱起來離開這裏。
林宇整個人突然冷靜了下來,他看着一眾撕扯他身體的鬼神,發瘋般的吶喊道:“來吧,都來吧!我可以將我的生命獻給你們,如果你們真的想要,就先把你們的力量給我吧!”
那股充滿驚悚的寒意驟然在林宇體內消失,周圍那些恐怖的幻想全部消失。
林宇沒有流淚,卻感覺眼中充斥着一股寒熱之流。
四面八方朝林宇湧來的寒冷氣息並沒有停止,對於此時的林宇來說,他除了能的清楚感覺到那寒冷氣息之外,還能看到那些散發著寒冷氣息的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