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與死的決定
武勇是一個偷渡客,來到這個國家已經一年多時間,但依舊沒有在這裏站穩腳跟。
三天前,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無腦的體力活,雖然非常辛苦,但對於一個幾個月沒有收入的人來說,即便再苦再累,他也去做。
昨晚是他第三次上夜班,深夜的疲勞和做不完的體力活,差一點讓他暈倒在工地上。
好不容易熬過了慢慢長夜,武勇在接送來回的麵包車上睡死了過去。
到了他的家門口后,工友只能給了他幾個重重的耳光,才將他暴力喚醒。
天已經朦朦朧朧的亮了起來,那些勤勞的上班族還沒有起床,武勇下車后只感覺全身要散架一樣。
可是,武勇一想起已經懷孕三月的妻子,他覺得自己的幸苦都是值得的。
武勇不想妻子看到自己一副累得要死的模樣,便使勁的揉了揉臉頰,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
抬着沉重的腳步,武勇從房子的側邊走上的樓梯,好不容易爬上並不算太高的樓梯,他看到自己的兩個鄰居倒在了他們的家門口。
老人形容枯槁般的身子平躺在地,胸口並無任何呼吸引起的起伏,少年則側躺在他的身邊,身上因為疲憊止不住的顫抖。
林宇在天亮快亮的時候,才將奶奶帶到了家門口,但他已經耗盡了力氣無力開門,放下奶奶后,他整個人癱倒在地。
兩人身上都有血跡,武勇見后非常驚恐,但林宇伸出顫抖的雙手,嘴裏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道:“勇哥,幫我......”
武勇強壓心中的恐懼,蹲在林宇面前問道:“你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武勇只看到林宇聽到自己的問題后,整個人立刻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那無淚又無聲的悲鳴聲,讓他看了都覺得心疼。
林宇已經沒有力氣將事情的經過講清楚了,但武勇從他的隻字片語中,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經過。
林宇說完后一直死死的看着武勇,直到武勇朝他點了一個頭,他才放下心得暈倒過去,
武勇用目光在街道上仔細的搜索了一番,街上的攝像頭還在工作當中,只要林宇不是從攝像頭的死角出飛上來,那麼他回來時一定被錄像到。
錄像同樣可以幫武勇洗脫謀殺鄰居的嫌疑,但他並沒有選擇立馬報警。
混亂的思緒中,武勇一直在想解決的辦法,隨後一個想法從他腦海里蹦了出來,而他再也無法將這個想法拋棄。
武勇知道林宇一家是黑戶,也知道一個寡居的老人將孫子撫養長得有多麼幸苦。
然而,生活並沒有讓他們變得不盡人意,反而讓他們變得非常善良。
武勇記得剛偷渡到這個國家時,同伴嫌棄他和妻子的笨拙便將他們拋棄。
他身上僅存的錢不足以支付他們回去的船票,他和妻子只能在大街上流浪差點被餓死。
好在他們遇到了林宇的奶奶,那時他們剛搬到現在的住處,將二樓兩戶都租了下來。
奶奶將他和妻子收留,對於武勇和他的妻子來說,林宇的奶奶就是他們的恩人。
做了一段時間鄰居后,武勇也發現林宇一家是一個非常富裕的黑戶家庭。
在老人身上摸索一番后,武勇找到了鑰匙,打開門將兩人抬進屋后,然後他迅速的回到家裏,搖醒了熟睡中的妻子。
聽完武勇的想法后,妻子瞪大了眼睛道:“你真的要這麼做?”
武勇聽后沉默了好一會,
才握緊拳頭堅定道:“我知道這樣做是恩將仇報,但對於你對於我們的孩子來說,我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妻子低頭看向自己微隆的肚皮,最後還是下定決心道:“我什麼都聽你的!”
“嗯!”武勇回應后便將妻子抱在了懷裏。
當初武勇帶着妻子在東京流浪時,為了躲避警察搜捕,找了不少隱秘的居住地,這個橋洞就是其中的一個。
三天前,武勇將林宇帶着這個橋洞裏,但林宇在這三天裏,一直睡得很死很死,期間沒有一次醒來。
“他都睡了三天了,怎麼還不醒來?”妻子擔憂道。
“不管怎麼樣,我們一定要在這裏照顧他,直到他醒來!”武勇回答道。
“可是,你已經報警了,說不定我們已經成了通緝犯了,要是再不走,我們恐怕就走不了了!”妻子擔憂道。
武勇不想恩人死後還無人收屍,所有在帶走林宇后不久,他就報警了。
“這件事情不用再說了,我們一定要照顧他到醒來!”武勇堅持道。
武勇肯定不相信是林宇害死了他奶奶,但他不相信不代表警方不懷疑。
樓下的攝像頭雖然可以洗脫武勇的嫌疑,但也拍到了他將林宇帶出去的畫面。
可以這麼說,如果林宇真是害死他奶奶的兇手,那麼武勇也將會因為包庇罪,而要去吃牢飯。
這三天的時間裏,武勇時不時的去看新聞,期間他看到了一個關於凶殺案的新聞,但並不是關於林宇和他奶奶的案子。
今天,武勇終於在新聞上看到了,關於林宇奶奶的兇手案,但警方沒有將他們三人納入通緝的名單。
雖然武勇不清楚警方為什麼要這麼做,但看到這個結果后,武勇還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川流不息的汽車穿行在橋上,發出永不停歇的響聲,路過的商船遊船時不時的發出,震耳欲聾的鳴笛聲。
第四天早晨,林宇終於被這些噪音吵醒,他一動就驚醒了正在打盹的武勇夫婦。
林宇醒來后立馬抓住武勇的手臂,道:“勇哥,這是哪裏?我奶奶呢?”
武勇嘆了一口氣道:“我將你帶到這裏后就報警了,你奶奶或許已經被人安葬好了!”
林宇聽后重拾悲傷,溫熱的眼淚奪眶而出,武勇和妻子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靜靜的等他冷靜下來。
武勇出去買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回來,雖然林宇醒來后不久肚子就被餓的直叫,但他沒有任何心思吃飯,時不時的還愣在原地默默的流着淚水。
妻子見后嘆了一口氣,用林宇聽不懂話安慰着他。
在武勇的故鄉,死亡是屬於一個人的旅行,活着的人要帶着與故人美好的記憶好好活下去,只有這樣活着的人才對得起死去的故人。
武勇用日語翻譯給林宇聽,然而林宇聽后反問道:“可是,奶奶最後留給我的是痛苦的記憶!”
武勇被這話噎住了,他也不想翻譯給妻子聽,只能大口吃飯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林宇只吃了很少的飯菜,然後又被湧上來的疲倦給擊垮了。
等林宇睡着后,武勇小聲的叫喚了幾次林宇的名字,也沒有見到他醒來。
武勇與妻子對視了一番后,兩人沉默的點了一下頭,然後武勇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信封放在了林宇的身邊。
夫妻二人只簡單了收拾了一下為數不多的東西,便準備離開這裏。
臨走之前,武勇帶着愧疚的神色看了一眼林宇,道:“對不起......”
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林宇沒有看到武勇夫婦,但很快就發現他們留下來的信封。
打開信封,林宇首先看到了一疊日元大鈔,細數一番後有三十萬日元。
在錢的下邊,林宇發現了一封信,一封武勇帶着愧疚寫的信。
武勇的日文算不上太好,字寫得也是扭扭捏捏,其中還有很多錯字,但林宇還是看懂了信上的內容。
看完信后,林宇無力的將手攤下,信最後被吹來的風給帶走,但帶不走林宇心中的悲傷和些許憤怒。
信上的最後一段話,讓林宇見識到了人心的複雜。
武勇因為奶奶的恩情救了他,但他也因為對奶奶財富的貪婪,選擇將奶奶積攢多年的錢捲走。
“對不起,但這筆錢對於我來說非常重要,有了這筆錢,我可以回到越南重新活過,我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也不會再過上顛沛琉璃的生活!”
林宇望着下方濤濤江水怔怔出神,心中悲痛和憤怒的情緒發酵了半天才停下來,直到夜幕和恐怖同時降臨。
自從醒來,林宇的眼中就充斥着一股寒熱暖流,在這股暖流的流淌中,他看到了許多當初看不到的東西。
武勇和他妻子在的時候,林宇發現他們身上散發這一股純正的白光。
那股白光所散發的力量,給林宇的感覺是溫暖的感覺,-與鬼神身上散發的寒冷力量完全相反。
然而,當他看向自己時,身上有一明一暗兩道光,光與暗在他身上竟然實現了不可思議的融合。
至於那到黑光所散發的力量,林宇的感覺與鬼神所散發的寒冷力量一樣。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斷手斷腳的人從很遠的地方看到了林宇,下一刻他像是發了瘋一般朝林宇飛來。
那人已經算不上是人,它恐怖的臉上有很多血淋淋的傷口,那血淋淋的傷口沒有結疤,也沒有流出鮮血。
林宇那晚將奶奶一路抱回家,就已經看到過無數渴望得到他生命的鬼神。
林宇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能擺脫鬼神的層層封鎖,但他記得那個時候他並不害怕,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將奶奶帶回家。
然而,此刻對於林宇來說卻有不同,他已經恢復了理智,身為活人他天生畏懼鬼神。
林宇沒有想過逃跑,而是爬到橋上,然後翻過圍欄,看着下邊漆黑的江水怔怔出神。
此刻,林宇只想跳下去結束自己的生命,那樣自己就可以見到奶奶了,那樣自己就可以不再經歷恐懼。
就在林宇下定決心的那一刻,一個念頭從林宇心中沖了出來。
“不,我還不能死,我要見奶奶靈魂最後一面,我要親口對她說一聲對不起,我一定能做到!”
那個鬼神已經飛上了大橋,距離林宇差不多有十米遠。
林宇近距離看到它恐怖的樣子后非常害怕,但奇怪的是那個鬼神選擇用行走,這一緩慢的方式來追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