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面向他·震懾他·打倒他(三)
王德貴現在甘心於只做一個普通的電器行老闆及興趣使然的私家偵探,可是卻在那天夜裏被我搶走了相機,這說明他的秘密將有暴露出去的危險:一開始他害怕被暴露給“紅龍”,之後他又害怕我就是“迎聖會”的人。
“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因為我在教團里聽說過你,”他不自然地扭動身體,“那些幹部的爪牙提到過,一個中國人,一個中國人偵探,我本以為是在說我,但是我聽到他們提起你的名字。”
恐怕是因為我在幫桃谷櫻做調查的緣故?
“他們還說什麼?”
“他們說,你是‘特殊的人’。”
我皺起眉頭:“什麼是‘特殊的人’?”
“我不知道,”他猛烈搖頭,“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敢和他們打交道,我只敢向他們行禮然後遠遠地躲開,我真的不知道。”
我被稱為“特殊的人”,也許是因為我曾經接觸過非正常事件,也許是因為我曾見過那個詭異的地下世界,也許是因為我幫小野老師和黃蜂仔抓住了百目多彥,有可能是很多原因——我知道自己很特殊,但是不知道他們看上了我什麼,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已經盯上我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桃谷櫻會莫名其妙地找我來調查婚外情,是不是因為有到了‘迎聖會’教團的授意?因為我是所謂的“特殊的人”?
想到這裏我的心跳變快,聯想前後我忽然有種感覺:桃谷櫻的調查邀請其實是一場“他們”針對我的測試,而她突然終止了這個調查很有可能是因為這個測試已經有了結果。
那是什麼樣的結果?
“他們”在測試什麼?
“他們”和我之前遇到的種種怪異事件是否有關?
我的后脊發涼,在這昏暗的雜物間燭火投下的光影中,我似乎又看到了那深埋於地下的白亮池塘,以及池塘中的——我心中不由得有些懼怕,於是立刻轉移了話題:“告訴我,‘紅龍銀行’是什麼?”
這個話題轉折得是如此生硬,以至於王德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那張卡。”我提示他。
“啊啊,紅龍,他們,他們是一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另一個超凡組織,他們好像很厲害。。。”
“你那麼害怕這個‘紅龍銀行’,”我冷哼一聲,“恐怕你知道的不止這些吧?”
“我,”他被我噎了一下,“好吧,‘迎聖會’與‘紅龍銀行’有聯繫,純粹業務上的聯繫。‘紅龍銀行’是一個神秘的組織,他們好像會承接很多奇怪的業務,包括給一些非凡項目提供貸款,由於教團發展需要資金,所以幹部就以‘超能力的開發和研究項目’為名聯繫上了‘紅龍銀行’並向‘紅龍代理人’申請了貸款。那些錢當然不可能會花在什麼狗屁‘超能力研究項目’上,幹部們的計劃就是如果‘紅龍代理人’來檢查項目情況,教團就會把我們這些只有‘微弱超能力’的人推到前面去當研究結果和申請更多資金的籌碼。”
“有一次,有一個代理人,是一個很高很瘦的傢伙,看起來非常陰森,我們照例表演了一下那些小把戲,他要求進行單獨驗證,輪到我的時候,他就那樣坐在房間裏,沒有叫我坐下或者演示讓電燈泡變暗,我們就那樣僵持了五分鐘,他忽然笑起來,他說,你很厲害的哦,你的相機很厲害哦。那時候我只有相機。他說,別想耍花樣,我會盯緊你們的,他說,”王德貴渾身發抖,
“我,我會,我會盯緊你的。”
他竟害怕成這樣!所以在那天夜裏他才表現得如此配合?
“那麼那張卡片?”
“那是他們和僱主之間的契約證明,有的卡是記名的,有的是不記名的,記名卡的對象是人,不記名的對象是物品。我原以為那張和資料放在一起的不記名卡,就是牛山家委託紅龍代理人針對那些資料提供託管服務的契約,他們的規矩是只要能出示那張卡就可以提供服務,所以我就。。。”
“好了。”他這個謊說得很不高明,首先和之前所謂“你竟然被紅龍認可”的話有矛盾,更別說如果那真的是出示就可以獲得服務的無記名契約憑證,為什麼會和對象物品放在一起,那豈不是毫無意義嗎?
當然,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就好像我根本不向糾結王德貴的話里有多少是真的一樣——他的回答倒讓我想起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那些材料上都寫了什麼?”
自1927年RB國內發生“昭和銀行危機”之後,RB政府對國內金融業的把持和操控就日益加深,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前期,RB逐漸進入所謂的“金融管制”時期,也就是通過頒佈《銀行法》、《軍需企業制定金融機關制度》等法律法規,強制要求國內各銀行與各軍需企業、軍用物資採買部門、軍隊技術研究部門配對,保證RB侵略軍及附屬於侵略軍的各個企業、部門、組織能夠優先獲得充裕的資金,從而在經濟上全面支持侵略戰爭的推進。
而牛山淳在戰爭時期,就是帝國銀行中專理這一業務的負責人之一。
當時牛山淳主要負責與隸屬於RB關東軍相關研究部門之間的業務往來。其中聯繫最頻繁的、恐怕也是和牛山私交最為密切的,應是當時“731”部隊在東京分部的部門負責人北野政次,北野政次作為繼“731部隊”頭號劊子手、戰犯的石井四郎之後的第二號人物,於1942年前任“731部隊”東京總部負責人,1942年被調往哈爾冰任“731部隊”第二部隊長。資料中有時任“731”部隊第二代部隊長的北野政次與牛山之間的多封來往書信,書信中的絕大多數內容都是北野向牛山抱怨石井四郎“策略保守”、“效率過低”、“對待‘馬路他’(731部隊中對中國人及中國實驗活體的蔑稱)過於仁慈”,以及為自己設計的更為變態的、更為邪惡恐怖血腥的實驗計劃進行大力鼓吹,當然,除此之外他還透漏出自己對於故鄉東京的思念、對於前線戰事的不滿並要求牛山照顧好他的家人及在東京的資產。
戰爭末期,北野對戰事的絕望溢於言表,他開始表述自己擔心未來會上軍事法庭並被判處死刑,希望牛山能夠利用自己在東京的人脈關係為他脫罪,牛山亦有所應承。戰爭結束前一個月,通過牛山的運作,北野被調離哈爾冰來到上海,並在上海以軍醫部長的身份被俘,1946年與其他戰犯一道被遣送回國。
森田的資料顯示,牛山曾通過帝銀的賬目替北野隱瞞了巨額的私人財產,但是這些財產的大半最後又是經由牛山的手流出。而此時的北野似乎是有希望按一般軍人身份而非戰犯的身份被就地遣散的,但是此時蘇聯方面對外公佈了“731部隊”中主要負責人的名單,要求按國際特別法庭審批要求對這些戰犯進行重點審理,而北野政次的名字赫然在名單上。
牛山再次為了自己這位“朋友”而奔波。資料顯示牛山去拜訪了一位神秘的美國人“約翰·華爾茲”上校,並帶去了從北野那裏獲得的原“731部隊”部分研究報告,似乎正是因此促成了後來的GHQ對石井四郎、北野政次等一干“731部隊”戰犯的全面保護。在其後的信件來往中,北野表示了對牛山的感謝,卻又不滿於美國人將石井四郎一併納入到了保護當中:『石井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他不過是個坐享其成的官僚。』但是牛山的回應則要冷靜得多:『愚有此安排,乃因米國方面曾反覆強調石井的價值。其於君亦有益處,當知石井為一等檔案項目中之一號負責人,若事後盟軍追究起來必以其為罪首,餘下不過附庸,量刑必有不同。況且米國方所承諾者名為保護,實際應為軟禁,君之研究成果大半不在一等檔案中,必不被認為是核心研究人員,不過三五載則可重獲自由,盼君體量。』
與此同時,牛山淳還與其他的“731部隊”幹部保持着一定的聯繫,大多為各研究部的負責人或實際研究員,其中有人對牛山的救命之恩大為感激的,也有人對牛山的行為大為不恥的:“牛山君所為,雖於我等有活命之恩,但忘卻了米國與我國互為仇敵之實!因小利而失大節,實為賣國求生、賣國求榮之舉爾!百年後必被世人所唾棄哉!”
於是在GHQ的操作下,北野政次被藏於東京帝國大學內擔任圖書館翻譯,后美國方面又對其身份完成了進一步的改變和漂洗,最終他與石井雙雙從公眾視線中消失,徹底被美軍“保護”了起來。
而“731”部隊的其他餘孽,也因此一道擺脫了遭受審判的命運。除了被美軍直接保護及雇傭的一等檔案項目相關人員之外,大多數人以普通軍人的身份被就地遣散。與其他被就地遣散的部隊類似,原“731部隊”的士兵、工作人員、研究員組成了“RB關東軍給水防疫部隊復原軍人團”,並在東京和其他幾個城市設立了聯絡站用以串聯。
一如一些資料中所描述的,原RB侵略軍的軍官在美軍的扶持下大多被留用在了RB戰後設立的“第一、第二復原省”中。到1950年RB成立自衛隊后,這部分軍官又被調回自衛隊中繼續擔任武職。而普通復原軍人則在領到了微薄的遣散費后,就被要求立刻回到原籍,餘生只能靠打零工、干苦力來勉強維持。
基於這樣的現狀,“RB關東軍給水防疫部隊復原軍人團”多次向牛山提出如“需要金錢來謀生”、“家庭已經破裂,自己需要重新開始生活”之類的要求云云,而最終的結果就是在牛山的默許和幫助下,“RB關東軍給水防疫部隊復原軍人團”協作完成了“帝銀事件”這一震驚全國的搶劫殺人事件。
這就是那些資料中記載的全部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