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 長姐如母8

對面的漢子眼睛濕了，微微彎腰鞠躬:“謝謝各位，你們的恩情我們記在心裏，以後有事兒喊一聲，我們大王村的人若有二話，我王大頭三叩九拜給大家賠禮道歉。”擲地有聲，村裡人那點不舒服消散了些。

都是為了活命，唉——

安排幾個人盯着對方，其餘人埋頭繼續挖菜。

分給對方的地方不算大，全部的菜挖出來，能有十幾斤的樣子，區區十幾斤的野菜，讓這些漢子流出眼淚來。

一群大老爺們抹着眼淚挖菜，心裏還不停向上蒼祈禱:老天爺睜眼看看吧，這樣的日子啥時候是頭啊？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app最新內容

那群人離開前，對着村裡人鞠躬道謝。

目送他們走遠，村長沉着臉表情嚴肅:“把菜送回家，叫上家裏人全部去村食堂，一個也不能少，我有話要講。”

氣咻咻背着手走了。

很多人摸不着頭腦，相互打探:“村長咋了？好像生氣了呢？”

腦子靈活的已經猜出村長要幹什麼了，指着大王村嫁過來的幾個媳婦，幸災樂禍的跟別人說:“肯定是要罵這些人。”

庄大娘湊過去，好奇的問:“為啥啊？”

那人意有所指的問:“大王村的人咋會來這裏？”

眾人恍然大悟，庄大娘嗷一聲，張嘴開罵:“要死的賤人，想着大王村就滾回去，不要禍害我們西水村。”

“就是，那可是救命的東西，既然向著娘家，就回娘家去，不要拉着我們村子的人一起挨餓。”

面對眾人的指責，那幾個女人只是悶頭走路，不抬頭看人，也不回嘴。

庄大娘越說聲音越高，一直數落到家門口，還惡狠狠呸了一口。

蕭紅抱着小妹，領着二弟三弟去了村食堂，裏面已經站了不少人，談論着大王村的事情，對着大王村嫁進來的幾個女人指指點點。

那幾個人還是低着頭，一言不發，一副任打任罵的架勢。

村長跟村裡老人一起來的，清清嗓子:“靜一靜，我說一說今天大王村來咱們村裡挖菜的事。”

聲音小下去，村正皺着眉，非常不滿意的盯着大王村的幾個女人，警告道:“那些野菜，是救命的，再有人往外傳消息，我們村子容不下這樣吃裏扒外的人，那就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聲音里含着警告，有兩個女人身體抖了抖，頭垂得更低了。

這招殺雞儆猴還是管用的，人群里真有幾個人眼神遊移不定，不敢跟別人對視，顯然被村長料中了她們的心思。

幾位老人藉機講古，向大家講起以前鬧飢荒時，發生的慘事。最後說到:“不說其他，咱村裡就餓死好幾個，你們誰想自己或家人被餓死？這樣的光景，誰知道啥時候結束，不多點準備能行嗎？”

眾人都沉默了，是啊，別人的命，能有自己的重要嗎？

散會不久，有的人家傳來叫罵打鬧聲，大家心裏清楚，這是娶了大王村姑娘的家裏人，在教訓那幾個媳婦。

村長的警告是有效果的，除了大王村，別的村子一直沒聽到這裏有野菜的風聲。

接下來大王村人每天過來，采走十幾斤野菜，每次走時，都會衝著村裡人鞠躬。

山坡的野菜每天都出現，村裡人對大王村過來挖野菜，沒有那麼抵觸了。

終於在眾人殷殷期盼中，氣溫升起來了，土地里的野菜似乎一夜間，全露出地面。

因為一直沒下雨，缺少雨水的滋潤，長出來的野菜，蔫蔫的瘦瘦的，即便如此，大家也高興。

村裏的人，從早到晚長在野地里，恨不能把見到的每根青草，帶回家裏去。

每家每戶院子裏，擺滿了晾曬的野菜。其實野菜能保證大家不被餓死，可畢竟不是糧食，裏面幾乎不含糖類，所以餓得非常快。

而且天天吃，頓頓吃，再好的東西也吃膩了。

大家吃野菜吃到面色發青，聽到野菜胃裏就返酸水，有人念叨:“我聽到野菜，就噁心。”

可是害怕飢荒依舊會持續，人們還是在不斷的囤積野菜，一旦情況惡劣，這些可是能救命的。

西水村後面，最高的山裏有個泉眼，除了冬天泉水被凍住外，其餘時間一直咕咕往外冒泉水。

泉水流淌到山腳，正好從村邊蜿蜒而過。

在村裡人的印象中，這條小溪里的水，從來沒有乾枯過。去年整年沒有多少雨水，村民靠着溪水才熬到今年的。

冬天溪水裏還有冰，被村裡人背回家，化成水。

本以為春天來了，溪里自然會有泉水，不成想本該在春季咕嘟嘟，湧出來的地下水的泉眼，今年寂靜無聲。

溪水徹底乾枯了。

人們心更慌了，只要睜開眼睛，只要還有力氣，只要地上還有一根能吃的草，絕對不回家。

從大地返青開始，蕭紅沒再催發山坡上的野菜，如今已經熬過了最難的時候，外面自然生長的野菜，足夠用了。

這塊山坡的野菜，來的神奇，消失的恰當，村裡已經有傳言，太上老君在這塊山坡煉過丹。

不少人走過那塊山坡，會誠心誠意的鞠躬。更有些老頭老太太，天天去祭拜，嘴裏念念有詞，俯身叩拜。

每每看到這一幕，蕭紅覺得很尷尬，下意識把頭轉向別處，假裝自己沒有看到。

四月份，本應該是播種的季節，可連留的種子都已經被吃光，還怎麼種地？村長天天往公社跑，看看上面有什麼政策。

好在不光西水村如此，周圍的村子，全都是相同的境況，公社也着急。不能按時春種，秋收就會受影響。

這兩年雨水少，大大影響了地里的收成。聽說全國各地都有旱災，上級部門給他們開了好幾次會議，一再強調要保證農業生產。

針對農民手裏沒種子的情況，公社已經向上級單位反映，周邊的幾個公社跟他們遇到了相同的問題。

上級正在協調，積極從外面調配糧種，爭取不耽誤播種。

趕在最後的期限，等來了糧種，同時救濟糧也發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