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 長姐如母7
花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把家裏打掃一遍,天黑了下來。
太多人惦念她家的蛇肉,剩下的蛇湯她不打算留到明天。天黑后把剩下的蛇湯熱了,正好一人一碗。
喝到肚子裏,不用擔心壞了,也不用擔心被別人發現。
今天吃了兩頓飯,弟弟妹妹高興極了。不像往常一樣,天一黑便沒有精神,昏昏沉沉的。興奮的難以入睡,在炕上滾來滾去的,小妹咯咯笑出了聲。
可能是營養缺乏,小妹三歲了,還不太會說話,走路也很容易摔倒。因為發育遲緩,平時很安靜,像今天這樣高興,是很少見的。
家裏沒有蠟燭或煤油燈,太陽一下山,屋子裏黑黢黢一片,看不到彼此,笑鬧了一會兒,不知不覺睡著了。
不光她家沒有光亮,整個村子都如此。即便是有蠟燭或煤油燈的人家,沒有重大事件,輕易不會用。因為這些需要用錢買,老農民一年到頭,掙不來幾個錢,當然是能省就省。
要不這時候的人能生呢,沒事早早睡覺,可不就沒完沒了的懷孕生孩子嗎。
半夜又去催發了野菜,等天空泛起魚肚白,外面傳來吵嚷聲。
蕭紅叫醒弟弟妹妹,她先出去眺望,挖野菜的山坡處,好像有兩伙人在對峙爭吵。
回去囑咐弟弟妹妹把門插上,不要出去,才跑過去看情況。
還沒走近,就聽到老王叔叫嚷着:“這是我們西水村的地盤,你們外村的不能來!”
其他人也喊着:“你們快點離開,否則我們不客氣了。”
白老三扯這嗓門叫:“真當我們村是好欺負的?今天我看你們誰敢上來,問問我手裏的刀答應不答應!”
不少男人上前一步,揮舞着手裏的木棍,氣勢洶洶的樣子。
走到近前,跟村裡人對面而立的有二十多人,全是壯年漢子,雖然因為飢餓面黃肌瘦,看着很羸弱,可是還是讓人覺得有壓迫感。
打頭的漢子嬉皮笑臉的說:“各位鄉親,大家都是為了活下去,我們既然來了這裏,總不可能空手而歸。”
話裏有話的感慨:“人啊,有時為了口吃的,真是啥事都能幹得出來。這裏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不少,你們遇到的事情多,見識多,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
老人回憶起四幾年大飢荒,人間慘劇莫過於此。人在極度飢餓時,真的無法預測會幹出什麼來。
老人猶豫了,漢子說的對,對方明顯抱着,得到食物的決心過來的,村裡人多,死命攔着倒是能攔住。
可衝突難免受傷,如今的情況,一旦受傷,很可能會丟了性命。
如果前幾天,他們快要餓死了,為了一口吃的拚命,村裡人二話不說,抄傢伙上去就干。
可現在有了野菜,他們有了活命的食物,值得為了一口野菜拚命嗎?村裡很多人心裏是不願意的。
這時村長說話了:“是啊,為了一口吃的,誰也不知道,會做出啥樣的事情來。”
“為了自家人不被餓死,我們是會拚命的。”
那漢子一抱拳:“村長這話讓人佩服。”
指指身後的人:“我們都是為了家人能拚命的,舍了我一個人,換一大家子的命。”
後面的人齊聲大喊:“我們都敢為了家人拚命!”
村裡人臉黑黑的。
他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村裡人有了活命的希望,哪裏肯跟他們拚命?來人明顯抓住了村裡人的軟肋,既然不能跟他們拚命,那就只能同意他們過來挖菜。
可真讓他們采野菜,又心有不甘。更擔心今天退讓了,明天得寸進尺,要的更多。也害怕他們跟別人散播,西水村有野菜的消息,別的村也過來挖菜。
那時又該如何?
一時間村裡人被鎮住了。
白老三媳婦在後面叫着:“你們不用嚇唬人,我們也敢拚命,誰敢上前一步,我就跟他拚命!”
誰也沒想到,竟然是白老三媳婦最先站出來,一個女人都不慫,他們大老爺們更不能慫!
舉起手中的木棍:“來啊誰怕誰,上來啊,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
漢子收了笑:“那就對不起各位了,家中老婆孩子等米下鍋救命,大傢伙,準備好了嗎。”
後面人一起喊:“準備好了!”聲音震耳欲聾。
村子裏的人,全是老實本分的老農民,哪見過這樣的陣仗,人家態度一強硬,大多數人心裏就發虛。
有些人悄悄往後退,有的人卻不害怕,還往前擠了擠,準備打頭陣。
村長見過世面,沒被對方的樣子嚇住,“你們也不用嚇唬我們,你們有我們人多嗎?幹起來,你們占不到便宜。”
漢子:“占不到便宜也要干,否則家裏老婆孩子就要餓死了,為了老婆孩子我們也只能幹到底,哪怕豁出命去!”
漢子說的斬釘截鐵,表明他們的態度。
村長沉默片刻,緩和了語氣:“你們讓我們商量商量。”
說完往後走,跟村裡幾個管事兒的和說得上話的老人,湊到一起商量該咋辦。
周圍的人,時不時發表各自的意見,有堅決把對方趕跑的,有的人說算了吧,也挺可憐的,不能把人往絕路上逼。
這句話說到了大多數人心坎里,不能把人往絕路上逼,否則無法預測,將死之人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十幾個人嘰嘰喳喳好半天,才下了決定。
村長走回去,告訴結果。
首先允許他們挖菜,但是限量,劃出一片地給他們。村長也強調,不可能讓他們無限制過來挖野菜,給他們十天時間。
十天之後天氣轉暖,處處都是野菜,他們確實沒必要再過來。
“還有就是,”村長非常嚴肅的說:“這件事到你們為止,如果你們傳出去,讓別村的人知道的,別怪我把醜話說在前面,我就帶着整個村子的人,跟你們杠到底。”
最後一句是喊出來的,睜大雙眼,死死盯着對面的漢子,讓他們看到他眼裏的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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