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矛盾
一股暖流自手心流遍四肢百骸，將身體的苦楚洗盪一空，林青恍惚以為自己在做夢。
定睛一瞧，若若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林青莫名紅了臉，羞澀一笑。
兩人志趣相投，不出幾句話便由生轉熟，小老鼠似的將頭聚在一塊竊竊私語。
尋來的喻川穹將此情此景盡收眼底。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若若下學時才見他守在門口。
「大哥哥，你來了。」
若若興高采烈的跑近，喻川穹這才稍稍收起心中的彆扭，一如往常般應聲。
「嗯。」
他舉止自然，連若若都未曾發現不對。
可隨着若若和林青之後越走親近，喻川穹的臉色逐漸如山雨欲來前的陰沉。
忍了幾日，他的情緒噴薄欲出。
「若若。」喻川穹寸步不讓的將若若堵在學堂門口，固執的道，「男女有別，你別與他太親密了。」
彼時夕陽正低垂。
學堂里的公子聚伴離開，林青和若若本打算一道去看池魚，這時頓時羞紅了臉。
林青小小年紀卻懂察言觀色，退後一步吶吶道：「你們說話吧，我先走了。」
「哎。」
若若跺腳追了幾步，卻不及生了雙白鶴似長腿的林青跑得快，只好鼓着臉頰回頭瞪喻川穹：「大哥哥！」
她臉上的不贊同彷彿一根針刺傷了喻川穹的眼，藏在袖下的手咯咯作響，不知怎的生出一股悶氣。
「你以後不許再和他說話。」
霸道又蠻不講理的話，若若心裏自然一百個不樂意，何況偏執不講理的喻川穹與之前判若兩人。
彷彿被觸了逆鱗，若若嘟嘟囔囔的和他唱反調。
「若若不要。」
喻川穹默不作聲，漆黑的眼中情緒翻滾。
兩人直挺挺的站着大眼瞪小眼。
由遠及近腳步聲中穿插着孩子獻媚討好之言。
太子被人前呼後擁的找來時，瞧見的就是喻川穹將若若堵在角落的畫面。
此情此景，不免令人遐想。
太子溫和的面具裂出一條縫隙，眸光沉下：「喻世子，你這是在做什麼？」
若若不明所以的掃過來。
不知可是光線作怪，太子隱約瞧見她的眼角染着層薄紅，越發坐實了他的猜測。
喻川穹解釋，太子的質問兜頭砸下：「喻世子，你竟然欺負長孫小姐？」
不知眼下是何情況，若若紅潤的小嘴微張。
水潤潤的眼彷彿隨時會落下淚，太子心中湧起一股正義感，二話不說衝上前「英雄救美。」
「你未免太放肆了！」
他饅頭似的拳頭打在喻川穹的臉上，後者反應極快的回擊，拳拳到肉，藉此抒發心頭的悶氣。
兩人不大不小的身影扭打在一起，隨行的人目瞪口呆，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辦，這這這？」
「殿下怎麼突然和世子打起來了，我們攔還是不攔？」
「噓，千萬別聲張。」
四下人心思各異，若若看傻了眼，如夢初醒的上前阻攔：「大哥哥，別打了，別打了。」
然而兩個血氣方剛的小子打起來豈是旁人能勸得住的，若若勸架不成為，又新生一計。
她悄悄跑去太傅的書房。
太子和喻川穹身上已是傷痕纍纍，卻紅着眼不肯停手，直到匆忙趕來的太傅的訓斥如雷霆砸下。
「太子，世子，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太傅氣得面紅耳赤，當即下令將兩人脫開，讓鼻青眼腫的二人跪在書院前的青石板上。
「成何體統！」
他恨鐵不成鋼的訓斥：「皇上命我為太傅，授太子殿下學識禮儀，不想太子殿下既與人大打出手，微臣實在愧對皇上信任，竟將太子殿下教成為這等模樣。」
太子不服氣的昂首挺胸，目不斜視。
訓完太子，太傅又訓喻川穹：「世子殿下才來學堂幾日，就惹是生非，不如捫心自問，你可對得起端王殿下的良苦用心？」
喻川穹低眉垂眼一聲不吭，顯然不以為自己有錯。
知曉自己再費口舌也無濟於事，太傅恨恨恨道：「既不知自己錯在何處，你二人各自去抄三遍《道德經》，以免往後重蹈覆轍。」
說完之後，他氣呼呼的甩袖而去。
兩個罪魁禍首被分開帶走，藏在人後的若若鬼鬼祟祟的隨着喻川穹而去，費力趴在窗沿看他。
「大哥哥。」
喻川穹握筆的手頓住，卻不作回應。
墨汁在筆尖匯聚成滴，落到白紙留下一個顯眼的墨團。
「唉。」若若長嘆一口氣，憂愁的捧着肉嘟嘟的臉，「大哥哥生若若的氣了嗎？」
意料之中的沒人回答，她玩着手指自言自語。
「我知道大哥哥喜歡若若。」
「可是喜歡的東西不一定要據為己有呀，大哥哥是若若的好朋友，林青也是。」
「喜歡也是可以分享的呀。」
她喋喋不休說了許多，喻川穹卻自始至終沉默不語。
夜色將至。
剔墨紗燈在黑夜中如琉璃生輝，皇上閉眼假寐，如一隻沉睡的老虎靠在椅間。
貼身太監步履匆匆而來，湊近耳語幾句。
「什麼？」
皇上睜開精明的眼，不辨喜怒的詢問：「太子和端王府世子大打出手？」
「是。」
「就只是為了丞相家的小姐？」皇上神色莫名，深長色法令紋帶着嘴角弧度向下，不怒自威。
得到太監肯定的回答后，皇上頭疼欲裂的揉着太陽穴。
「太子太不懂事了！」
貼身太監察言觀色，巧妙的勸說：「太子少不更事，也是難免的。」
「他既是太子，就必須學會喜怒不形於色，更不該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人動手，成何體統！」
皇上的胸膛起伏不定，繃緊下頷思慮良久，方才做下決定。
「他今日為丞相家的小姐打架，明日就會為她越發放肆，留丞相家的小姐在宮中到底是個禍患，未免再生事端，明日就送她出宮吧。」
「是。」
太監腳步無聲無息的退下去安排。
得知此事，長孫一家自是喜不自勝，翌日就親自到宮門前接入。
哄了一晚，若若才給喻川穹順好了毛，可在他說要一道離宮時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大哥哥要好好讀書識字，不能陪若若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