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訓斥
若若故作成熟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小大人似的勸：「三哥和我說，大哥哥是世子，若不好好讀書往後就只能去要飯了。」
大哥哥怎麼能去要飯呢。
若若為他的將來操碎了心，只能自己受些委屈，不要大哥哥天天陪着她玩了。
喻川穹約莫聽進了心裏，從善如流的不再提。
入宮伴讀一事就此作罷，與長孫家的求之不得截然相反，太子滿心不願卻無計可施。
於是他看喻川穹越發的不順眼，明裡暗裏給他使了不少絆子。
「若不是你，長孫小姐怎會被送回中。」太子嘴上笑意溫和，眼中卻是不加以掩飾的惡劣，「往後不要仔接近孤半步。」
學堂是太子的地盤。
他不喜喻川穹人盡皆知，其他世家公子也懂得趨利避害，不與喻川穹交好。
喻川穹並不在乎。
他一人在書院中獨來獨往，下學便去找若若，把學堂外的大部分光陰耗在了丞相府。
長孫懷英才從外面回府，迎面看見喻川穹要進自家的門，眉心不由的蹙起。
「世子。」他叫住人。
喻川穹倒是禮數周全，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禮。
「世子不回端王府嗎？」長孫懷英溫文爾雅的看着他，拐彎抹角提醒，「你這幾日多半在我們府中，端王爺想你想得緊，今日遇見還托我問你何時回家。」
也不知喻川穹是否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
「我方才從端王府回來。」
長孫懷英罕見的啞口無言。
他袖下的手指微動，無聲算了算時辰——眼下不過酉時四刻。
宮中學堂酉時下學，算上路途的時間，他在端王府停留不會超過一刻，回與不會有何差別？
可來者是客，長孫雲箏也不好對一個孩子下逐客令，溫和道：「進去找若若吧。」:
待人一走，他轉頭吩咐小廝。
「去和端王爺說一聲，世子在我們府中。」
同是朝堂上的歷練成精狐狸，端王不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
未出兩刻，端王親自來丞相府領人，不容反抗的帶走了喻川穹：「阿穹在貴叨擾多日，本王實在過意不去。」
他用眼神示意下人，下人抱着一堆錦盒上前放下。
「此乃本王的心意，還請丞相府不要嫌棄。」
人情往來的禮，長孫懷英知道不能不收下，大大方方的道謝：「王爺客氣了。」
端王不置可否的笑笑。
他並未久留，寒暄幾句后就帶着喻川穹離開，一回府就將他帶進祠堂。
「跪下。」
畫像上的列祖列宗神情嚴肅，不苟言笑的垂目看着闖入的後輩，彷彿千斤之石壓在喻川穹的肩部。
他跪在蒲團上，頭頂端王不辨喜怒的詢問。
「阿穹，你可知錯？」
喻川穹平靜的回答：「兒臣不知。」
「你不知？你倒是好大的本事，翅膀還未長硬就敢惹出這許多是非來。」端王疾言厲色的訓斥，「先前與太子動手一事我不想與你計較，你倒得寸進尺，學了有家不回？」
說到氣頭處，他口不擇言：「丟人現眼！」
不管他說的如何難聽，喻川穹一個字也不反駁，摳着地板的手卻有力到發白。
端王喘氣如牛，來迴轉了幾圈后不容置喙的決定。
「本王送你入宮伴讀，你卻一心不用在讀書上？往後除了學堂你不得再去丞相府。」
去不了丞相府，自然也見不到那個招惹是非的丫頭。
端王算得百無一漏，不曾想一向言聽計從的喻川穹既不假思索的出言反抗。
「父王，兒臣不願意。」
端王扯了扯嘴角，眼中一片冰冷：「由不得你不願意。」
「兒聽父命，你如今竟想違逆父王？」端王久居高位，哪容他人違抗，眼下已被徹底激怒。
「你既不知悔改變，那今晚就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反省自己，我端王府容不下不孝不忠之人。」
他既下令，就不會心軟。
喻川穹心知肚明，並不求饒。
他挺拔的小身子如一顆搖搖欲墜的小樹，端王看得輕嗤一聲，越發決意要折斷他的傲骨。
「來人！看好世子，沒我的吩咐不准他出去。」
下人紛紛應是。
端王一甩寬袖，乾脆離去。
昏暗的祠堂並未點燈。
陰氣襲人，彷彿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探。
隨着時間推移，在一片空蕩蕩的寂靜中，喻川穹的心底冒出一個質問的聲音。
他自記事以來，對父王無所不依。
喻川穹自認為自己已儘力做到最好，可父王卻步步緊逼，如今連交朋友都是奢侈。
他做錯了什麼嗎？
無人回答他。
不甘如種子種在心中，只待某一日破土而出。
接連幾日不見喻川穹，遲鈍如若若也察覺不對，問起家人卻只得到含含糊糊的回答。
「也許是世子忙吧？」
是嗎？
若若苦惱的皺眉，福至心靈的想出一計。
山不來，我就去山。
若若獨自一人去端王府，然而門童一見她就如見洪水猛獸，連連擺手。
「我家王爺說世子殿下不見外人，姑娘還是回去吧。」
有前次她偷溜進去的前車之鑒，門童這次片刻不敢離的盯着她，若若毫無機會，只能作罷。
有氣無力的回到府中，就見長孫季青周身籠罩着惡意。
「二哥哥。」
若若糯糯打了招呼。
長孫季青略一頷首作為回應，若若惴惴不安的跑出幾步，扭頭去找長孫懷。
「怎麼過來了？」
長孫懷英將她柔若無骨的小身子抱在膝上。
熟悉的沉香味緩解了心中急躁，若若舔舔嘴唇，旁敲側擊的提醒。
「大哥，二哥哥身邊的人是不是有點少呀？」
「嗯？」長孫懷英詢問的看她：「若若這是何意？」
若若不擅長撒謊，磕磕巴巴半天才找出一個理由：「因為、因為二哥哥受傷了呀，和若若一樣需要被人照顧。」
長孫懷英啞然失笑。
他只當是小丫頭臨時起意，並不放在心上：「可你二哥已經是大孩子了，我們照顧若若就夠了。」
哎呀！
大哥笨笨。
若若急得左顧右盼，無理取鬧一般嘟嘴：「不管不管，大孩子也是孩子，大哥要一視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