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游龍走虎

第四章 游龍走虎

?(貓撲中文)()聽得白衣少女此言,趙忻不禁倍感動容。古時禮節繁縟,對女子教條更是數不勝數。能出來遊玩的已是極少部分開明的家庭,大多數都是蹲在家中等着及笄出閣嫁人,比現代的宅女還宅。苦窮人家自然得幫家中做活,富貴之家她們需習繡花、禮節、詩文等,以免被夫家看輕。

長輩得頑疾,此女一片拳拳孝心,習那醫術。要知古時除了接生的穩婆與宮廷女醫外,幾乎再也沒有女子從事的醫學行業。而出嫁之後,在婆家更是得慎言慎行,不得恣意做作。秉掌家中瑣事,照料丈夫孩兒,再也不得空,那苦讀而來的醫術,多半也得荒廢掉。

幾人聊了許久,桌上吃食白衣少女所動甚少,倒是大半被香櫞包了圓。趙忻見她吃的歡喜異常,開口道:“吃食已不多,要不再點些?”拍了拍微鼓的小肚,糯糯的紅唇蠕動,微微打了個飽嗝,煞是可愛。“不用了,今rì終於得償夙願,吃的甚飽。時辰已不早,我和小娘子還yù去看雜耍呢,我們就此離去吧。”

聽罷,二女又調笑一陣,三人隨即起身,喚店中夥計結賬。夥計一通細算:“承惠三百錢!”趙忻打開沉甸甸錢囊,卻是一片華光異彩,夥計頓時驚呼道:“金子!”並不上前去取,而是看向身後的掌柜。原來囊內,幾個黃澄澄的金子赫然在目。

一旁三個青皮見此,眼中流過異sè,又看趙忻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郎,相視一眼,將杯中之水一口飲進,轉身出店去了。

囊袋不輕,握在手中頗具沉重之感,裏面靜靜地躺着三枚金錁。趙忻從中拿出一枚,放在眼前細細端詳,只見表面金黃亮麗,隱約間還帶些艷紅。他自知在古代沒有系統的科學理論與現代工具,金子是無法全然去雜的,所以在古代又有‘赤金’一說,但其明亮之sè也顯出其純度較高,並未過多摻雜入其他金屬。見掌柜施施而來,他疑惑道:“金子不能付錢么?”

對方拱手笑答:“雖說金銀抵貨在市面上並不常見,但官府亦收不拒,那自然是能付的。但讓客官見笑,此物足有二兩餘重,所需用資不過連半成都未至。若用剪子鉸了它,且不說我這裏未有秤金之器,就是胡亂去鉸,也怕將公子的金錁鉸的不成樣子。”見趙忻面露為難之sè,掌柜又道,“公子不必焦慮,離此地不遠便有一錢莊,走個三條街也就到了。請二位姑娘在本店稍作歇息,你上那處置換銅錢過來就是。”

“三條街!”香櫞驚道,“來回幾近一里多地,我們有何閒情逸緻在此等他?且我們與他並不相識,若是他跑了怎麼辦?”

趙忻道了聲:“放心,你們再點上一些吃食細用。我跑去就是,很快的。”說罷就yù轉身離去,不想卻被白衣少女拉住,他回頭疑道:“你信不過我?那便將這其餘兩枚金錁也一併交予你,若是我未曾回來,你們也好付賬。”

對方不緊不慢道:“公子莫急,不過三百錢,怎能讓公子勞頓?恰巧奴家身上亦有餘財,足可兌付。”說完便轉身看向香櫞低聲道,“還不快快取出。”

香櫞頓時急聲道:“小娘子,那可是你一個月的體己!怎能便宜了這瘟生!”還未說完,就被白衣少女盯了一眼,這位娘子,雖瑣事無甚脾氣,平rì親近非常,待自家如姐妹一般,但遇到大是大非問題上,恁地是不肯相讓,若再行執拗,怕是當場就會發作。她實無法,只得乖乖去背後布囊中取了銅錢,路過趙忻面前時,又將小腳狠狠地踩了他一下。

感受着對方柔弱若骨的小腳在自己腳背上磨轉的微疼,趙忻也知那股恨意大概有多大了,不禁面帶訕訕。白衣少女見他一副吃癟的模樣,不禁笑道:“公子不必心急。若是一時找不着歸路,那三錠金子足有六十餘貫,便是安身立命之本,等閑不可輕用。待歸家后,再做他計就是。”香櫞一聽,也覺落難公子之境遇頗困,之前氣苦之sè頓去,反而一臉擔憂地看着他。

趙忻心中備受感動,若在現代,女子有此等殊sè,大多是一副倨傲的樣子,別說貿然相助陌生人,就是體諒傷殘在公車上讓個座也屬不易。但一來到這世界,她二人不僅肯出手相救,還處處站在自己這邊考慮,他喜亦喜,他憂亦憂,他怎能不被這人世間最美好的善意而動容?

付完帳,三人離開茶館一路行去,香櫞暗暗看向趙忻,見對方也回看與她,臉上不免一燙:“公子,若是你找不着歸家之路再作何打算?”

趙忻苦笑道:“要真這樣的話,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但就算是我記錯了,找不着回家的路,以後也是簡單,我自己有雙手能做工,大體上衣食也是不愁的。”看看自己的小身板,雖知自己年齡尚小,剛滿十二,但體格只比chéngrén矮了一個頭而已,哪裏看的出自己是未成年少年,而且這副身子體魄格外健壯,應該經受的住勞活的苦楚。

對方又喜道:“即是如此,那你不如來我府吧。府上剛缺護院看家,簽的是佣契非是奴契,還是zìyóu之身,且薪資優厚。看公子年紀雖是不大,但也算體健之人。老太爺一副慈悲心腸,應會念在你孤苦,且有我家小娘子從旁說合,定會優先聘用。”見趙忻有些錯愕,白衣少女怕他不喜,插口道:“香櫞你胡說什麼,怎能讓公子做此粗役。”

“但他現在全身只有三枚金錁,至多值六十貫,雖是不少,但總有用盡之時,要是這筆錢一旦花完還未找尋到家人,那該如何是好?”

白衣少女低聲笑道:“剛才你不是恨不得將他殺了么?怎麼這時又替他開始擔憂?”

“小娘子你又不是不知曉,我最是看不得人困苦。”香櫞調皮地吐了吐舌尖耳語道,“再說,剛才他又請我等飽餐。雖是最後還是小娘子掏的銅錢,但此人並非是慳吝之人。”又看自家小娘子一副調笑模樣,頓時大羞低頭不語。

趙忻見二女耳語片刻,白衣少女轉向自己落落大方道:“我家府邸居城南之外,府中皆是本地之人,說不準能得知一二,公子若是有疑相問,可至府門拜訪。”他頓覺此女蕙質蘭心,這番話可是足足顧及了自己的自尊,將求救說成拜訪門庭。再有之前香櫞的一番話,自己窮途末路之時,得一份養活自己的差事,怕不是難事。

趙忻拱手道謝,又問道:“府邸處南門,那你二人為何不去熱鬧的南市,而來這東市閑逛?”

香櫞答道:“之前我們本在鄉下老家居住。家中老太爺是京中高官,年前致仕回鄉,又在南門外置辦下府邸,那裏離南市雖近,但我等多次前往,早已玩的膩味。聽說東市來了些新鮮雜耍,這才前來一觀,這次本是第一次前來,迷了方向,想不着卻是遇見了你。”聽罷此言,趙忻不禁多加感慨,若是她們未至,也不知現在自己境遇如何。

三人行了一陣,終是來到東市街口,此處連通南、西二門,乃是四通八達之地,車馬行人如行雲流水般絡繹不絕。二女皆行了個萬福:“我等需往東市遊玩去了,天sè已然不早,公子還需尋訪家人,不必相陪,不若在此道別。”香櫞又道:“從此處大街南往,便可抵南門城外驛站,但公子若yù抄近路,直走便有一破敗巷道,可省去不少功夫。”

趙忻對着二女深深一禮:“今rì得遇二位姑娘相助,此番恩義,趙某必記心間。”白衣少女微微擺手,回了一禮,便拉着香櫞一道去了。

二女行走片刻,便感身旁傳來一陣‘叮咚’碰撞之聲,開始還以為是身後布囊系的有些松垮,查探之際,居然發現在囊上繫着一個絲帛制式的布袋,原來此物正是趙忻之前的錢囊。打開一看,裏面靜靜躺着的三枚金錁赫然在目。

“他是何時繫上去的,我怎不知曉?”正疑惑間,香櫞又急道:“小娘子,趙公將金錁全部給我們留下了,萬一,萬一他找尋不到親人,這該如何是好?”兩人急急回頭去尋,見市口人頭涌動,哪裏還看得見對方人影?

白衣少女低頭察看錢囊,突見布帛上除了龍虎花鳥圖案,居然還刺了兩行小字,翻手查看,絹的十分工整,卻是:“遊龍走虎江岸畔,yù不肖言自有矜。”此二句寫的十分霸氣,字裏行間中自顯龍虎威嚴之勢。

香櫞見她看的痴了,不禁出言打攪道:“小娘子,他還會去於府么,何時才能將這幾枚金錁還與他?也不知他家在何處,是什麼來歷。”

白衣少女不答,低頭細看囊上二句,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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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公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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