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瀠月並沒有想要刻意撩撥他,現在她鋪子裏大多都是女性消費者,男性幾乎都沒有,而賀卿書作為上海灘最有名的男性,落在她眼中那便是金燦燦的活字招牌。
賀卿書對上她那雙琥珀色的瞳孔,心跳倏地漏掉了一拍,他躲開了視線,不敢再與她對視,胡亂編了個借口,壓低了聲音回道:“近來太忙,有空便去了。”
雖聽出來是客套的話,可瀠月心中仍然高興,畢竟既然願意找借口敷衍她,必然還是有望成為她的活招牌的。
賀卿書耳根子都泛起了紅暈,而那個罪魁禍首心裏的算盤卻打得飛快,生怕錯過了賺錢的機會。
“那就靜候佳音了。”瀠月彎了彎唇角,笑道。
幾人走到了一家洋裝店門口停住了腳步,周夫人好似終於想起了身後的瀠月一般,她連忙捉了她的手,生怕她下一秒會反悔跑掉。
她拉着瀠月往裏走,各色的西式洋裝看得人眼花繚亂。
那店裏的服務員倒都十分有眼色,並沒有因為幾人穿着晚清時的衣服就鄙夷,反而是招待得更為用心,畢竟就單看那手腕上玉鐲的水頭,看起來都不像那差錢的人家。
周母和徐玉蓮兩人進店就把賀卿書丟在一旁,拉着瀠月看起了衣裳。
西式洋裝十分強調女性的曲線美,腰身收得恰到好處,露出她不堪一握的腰肢,裙擺也僅僅到了膝蓋下方,瑩白如玉的小腿也暴露在外。
當瀠月拉開帘子的那一霎,店裏的人目光的齊齊地匯聚在她身上,賀卿書也自是不例外,甚至在看見她那一瞬間,心跳如鼓。
徐玉蓮對瀠月當真是處處滿意,若不是想着她兒子或許還能有點戲,她肯定早早就把她收做乾女兒了。
看着賀卿書,那目光躲閃的樣子,徐玉蓮笑得牙不見眼,問道:“卿書,月月穿這身衣裳可好看?”
賀卿書輕點了一下腦袋,緩緩開口道:“好看。”
他說得並不做假,雖然瀠月還頂着舊時的髮飾樣式,但和身上的洋裝並不突兀,反而平添了幾分精緻的美感。
瀠月對着鏡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滿意地點了點頭,晚清時的衣裳到底是過於繁瑣,於她而言,行動上十分不便,這樣輕便的西式洋裝倒是頗合她心意。
還不等她付錢,周夫人便將她剛才試過的衣裳都買了,而作為一行人中唯一的男人,即便賀卿書在外名聲顯赫,卻仍然逃不過給女人拎東西的下場。
幾人興高采烈地滿載而歸,卻不料被朱秀玉撞了個正着。
如那幾個報社的筆杆子所說,在和瀠月登報聲明離婚,不過一周以後,段家豪便與朱秀玉登報結婚。
瀠月和徐玉蓮聊着閑,並沒有注意到迎面而來的朱秀玉,不過她的一聲低喝倒是驚擾了瀠月。
“周瀠月,果然是你。”朱秀玉的聲音並不小,百合大樓里又多是些閑來無事的太太小姐,整日裏最愛的便是八卦,一時間,大樓里的人都停住了腳步,目光齊齊向兩人投去。
瀠月停住了腳步,抬眸望去,或許段家豪對朱秀玉當真是千嬌百寵,她整個人都珠圓玉潤了不少,氣色也比初見時紅潤了許多。
她就定定地瞧着朱秀玉,也不接話。
只是朱秀玉並不似她那般鎮定,扯着嗓子叫嚷道:“原來傅婆子說道都是真的,你果然在外面有外遇,怪不得能那麼痛快地跟家豪離婚,還說什麼孝敬父母,不會是於心有愧吧。”
瀠月沒有想到還能再遇上朱秀玉,也沒有想到過了這麼久的日子,朱秀玉仍是這般是非曲直不分的單純。
她嘴角噙着淺淺的笑容,道:“段夫人有錢到百貨大樓買衣裳,怎麼也不想着把錢還了呢?雖不是幾個錢,還了我給我家旺財買幾根大骨棒也是行的呀。”
段家豪自打進了報社以後,名氣便越來越大,各種才子的封號都往他身上落,而朱秀玉呢,也就自然落了個佳人的好名聲,憑着段家豪的名氣,朱秀玉也結交了不少達官貴人的夫人小姐。
而那些人大多都是原配正室,雖表面上同她要好,可背地裏卻很是瞧不上她,,不管她曾多少次明裡暗裏說過段家豪和瀠月離婚並非自己,她也不是破壞別人婚姻的女人,她和段家豪是新時代的自由戀愛。
可那些人每次都是表面上應和她,可心裏卻不願相信她所說的話。
好不容易撞上瀠月跟其他男人在一起,她便清楚,她證明清白的機會到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瀠月會大剌剌地將欠債的問題擺到枱面上講,如今倒是弄得她下不了台。
她周遭的人聽了瀠月的話,也是神色各異,原本她們對於朱秀玉並無好感,只是礙於段家豪握得一手好筆桿,想要拉攏他才出此下策,不過是將她當作消遣的玩意兒而已。
朱秀玉看着那些神色各異的目光,她彷彿被扒光了衣裳丟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無異於是奇恥大辱,理智的最後一根弦便轟然斷裂。
她指着賀卿書,惡狠狠道:“周瀠月,你別想避重就輕,是不是你和你這身後的男人早就好上了才同意和家豪離婚的,還故作委屈,害得我和家豪替你背黑鍋!”
朱秀玉留洋時曾是學校的辯手,她辯論技能並不好,可她慣會的伎倆就是偷換概念,而大多數不清楚事實真相的人也自然會被她牽着鼻子走。
她胸有成竹地抱胸微笑,眼睛裏溢出幾分譏諷的笑容,好似在嘲諷瀠月作為一個從未接受過新式教育的人,自然是不懂她的高超伎倆,她輕蔑地勾了勾唇角,彷彿這一切都被她玩弄在鼓掌之間。
沉默不語的賀卿書站了出來,他身量極高,比朱秀玉高出了許多,他居高臨下地瞧着她,陰沉着臉,十分有威懾力,他低沉着聲音道:“這位小姐,說話要憑良心、講證據,不是你嘴皮子上下碰兩下就能把白的說成黑的。”
賀卿書看起來文質彬彬,可股子裏卻充滿野性,他眯了一下眼睛,閃着狩獵的光芒,道:“不過呢,我也喜歡嘴皮子一碰,把黑的說成白的,不知道小姐願不願意擔了這偷盜的罪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