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遠處一婦人坐在汽車上瞧見了事情的全過程,伸手拍了一下坐在旁邊的賀卿書,道:“多標緻的姑娘,怎麼能這樣被欺負呢?卿書快去幫忙。”
賀卿書垂着頭,連眼皮都懶得掀一下,應聲道:“娘,那婦女協會主席就該你去當,全上海也找不到一個比你更好心的人了。”
他這話倒也做不得假,在他娘看見那女人的第一眼就喝止了前邊開車的司機,硬生生在這路邊停了快一個小時,如今觀摩已然是不能讓她滿意了,還支使起他這個堂堂少帥像婦女協會的工作人員一樣去調節人家的家庭矛盾。
見賀卿書沒有動作,那婦人猛地一巴掌就拍上了他的後腦勺,有幾分催促地道:“你快去啊,這丫頭這麼標緻,要是離婚了,你可不就成人家第一考慮的目標了?我徐玉蓮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不開竅的榆木腦袋,你爹當初追求我的時候也沒見像你這樣不開竅啊。”
“娘,和我有何干係,說不定人家夫妻感情挺好的,只是和親戚關係不好罷了。”賀卿書仍是沒有抬眸,只是盯着手中的報紙看着。
下一秒,他卻不得不抬起腦袋望去,目光卻在那一瞬僵住,連耳朵上的疼痛都彷彿消失了一般。
居然是她。
那日僅是匆匆一眼,便讓他印象深刻,只是他沒有想到她結了婚。
若是那日看見那個男人是她丈夫的話,她當真是瞎了眼。
見他沒有動作,徐玉蓮又惡狠狠地擰了一下他耳朵,提高了聲音,道:“快去。”
前面開車的司機老高,對這樣的場景見怪不怪,賀家兩個男人在外都威風凜凜,可回了家之後,都被徐玉蓮拿捏地死死的。
賀卿書無奈地嘆了口氣,打開車門,下了車,他一身軍裝站在長街上很是吸睛,不少過往的姑娘都不由地回眸望上幾眼。
他走到人堆后,那些圍堵在一起的婦人自動地讓開一條道路,讓他通行。
上海幾乎無人不識他賀卿書,見着他的出現,方才那些多嘴多舌的婦人也閉了嘴,甚至有不少人都躲到了人群深處里,生怕自己說錯了一句話會不小心挨槍子兒。
瀠月被那婆子扯得累了,便在鋪子裏隨意地尋了一處位置坐下,也不管四周的議論,她只是低頭看着手裏的雜誌。
這兩年受西洋文化的影響,不少女人都開始追求時髦,衣服樣式更是更迭頗多,她要接手這些成衣鋪子,自是少不了對市場行情的掌控。
“你好,請問需要幫助嗎?”
男人的聲音溫潤如玉,似春風拂面。
聽久了那婆子嘶吼的瀠月,如聽仙樂般耳朵一瞬就恢復了清明。
她抬眸望去,琥珀色的眸子倏地鎖緊。
是他。
那日站在露台的那個男人。
瀠月倒也沒有失禮,僅短短一瞬,她就回過神來,她略帶歉意地勾了勾唇角,微微點了點頭,回應道:“那就麻煩你了。”
她理了理佈滿褶皺和淚痕的裙擺,又道:“這婆子拿着銀錢卻不做本職工作,導致我這鋪子已許久未有營收,我便想着解僱她,可她卻非拉着我不放。”
這時人群中的人才瞧清楚那婆子的模樣,長得尖嘴猴腮,生了副倒三角眼,看起來多了幾分精明和刻薄之相。
“這不那傅婆子嗎?不管誰摸了她家的衣裳就得買下來,態度也不好,這樣的人是應該被換掉啊。”
“對啊,像她這樣的人照看鋪子,不遲早得倒閉嗎?”
瀠月一眼瞥過人群中說話的幾人,恰恰就是方才議論她那幾個,當真是那牆頭草,風往哪邊吹就往哪邊倒。
她對此倒是不在意,此刻,她只想儘快處理掉這些事情,不做它想。
那傅婆子見着賀卿書沉着眉眼的樣子,身上的殺氣若有實質般地威懾着她,她連忙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點頭哈腰地討好:“軍爺,您好,裏邊兒請。”
賀卿書眉目不動如山,呵責道:“她說得是對的嗎?”
方才還趾高氣昂的傅婆子像一隻焉雞一樣,軟綿綿地垂着腦袋,小聲嘀咕道:“哪裏像她說得那樣,我都在這裏幹了快兩年了,這鋪子也不存在得好好的,也沒有倒閉啊。”
“呵。”瀠月聞言輕笑了一聲,若不是她父親周伯禮出資金養着這鋪子,早就倒閉了,也不知道她哪裏能舔着臉說出如此厚顏無恥的話來。
人群中一個銀髮老太太站了出來說道:“軍爺,您可千萬別聽這老虔婆的,這鋪子以前生意可好了,就自從這老虔婆接手後生意就開始一落千丈了,我就住在這個鋪子旁邊,有人進鋪子她也不招呼,要是誰要是多看上一眼或者是摸上一下,都要被強迫買下衣服,久而久之還有誰願意來買。”
話音落,又是一陣附和聲響起。
三言兩語之間,賀卿書便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等他再開口,那傅婆子便顫顫巍巍道:“軍爺,我知道錯了,您饒了我吧,我現在馬上就滾,肯定不臟着您眼睛。”
賀卿書目光落在瀠月身上,驀地與她那雙明凈的秋水剪瞳對上,心間好似被羽毛劃過般,勾起一陣陣癢意。
他刻意地清了清嗓子,道:“你打算怎麼處置?”
瀠月並不想再額外地多些麻煩,她的初衷也僅僅是拿回店鋪的掌控權而已,況且如今的鋪子就是一灘爛泥,她還有許多瑣碎的事情要處置,她便輕快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吧,謝謝你了,一會,我請你喝咖啡吧。”
賀卿書原是想要拒絕,畢竟這個時代對已婚女性並沒有難免包容,他不想她再遭受瑣碎的閑言,可看見她那雙琥珀色像貓一樣迷人的瞳孔,拒絕的話都到了嘴邊,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猶疑了一瞬,他輕輕點了點頭。
他簡單地招呼了瀠月兩句后,便轉身出去告訴了徐玉蓮這個消息,她高興地咧嘴笑着,道:“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有點東西,也是,就憑着你這和我有幾分相似的臉,不得迷倒萬千少女,都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