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娘。”賀卿書低喝了一聲，打住徐玉蓮還想繼續說下去的衝動。

徐玉蓮捂嘴輕笑了兩聲，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不耽擱你了。”

他走到瀠月身邊時，她正拿着手包規規矩矩地站着，宛如那開在湖中央菡萏，只是靜靜地盛開着，便別有一番風韻。

“久等了。”賀卿書站在她身旁，轉過頭，低聲說了一句。

瀠月轉過身子，嘴角掛着清淺的笑容：“不久，走吧。”

她並不覺得她作為所謂的已婚女性跟一個未婚男性一同外出有何不妥，不管她和段家豪感情正常與否，都不應該影響她正常的社交。

她有獨立自由的意志，亦有獨立自主交友的權力，而不是依附於男人的附屬品。

瀠月的鋪子就在鬧市，兩個人走了幾分鐘便到了一家咖啡館。

她挑了一間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梧桐葉遮擋住大部分的陽光，碎金的光斑透過葉子的隙罅落在胡楊色的桌子上。

瀠月從菜單后抬起頭來，問道：“賀少帥，想要喝些什麼？”

“摩卡吧。”

賀卿書漫不經心地開口。

他平時多喝清茶，對咖啡這類新式飲品並不熱衷，能叫出摩卡這個名字，還得益於他那喜歡嘗試新鮮事物的娘。

瀠月轉過頭，對着一旁的服務員道：“兩杯摩卡。”

“今天當真是多謝您了，若不是有您幫忙，我還當真不知道怎麼處理。”

賀卿書目光落在她瑩白的指尖，手指勾着兩縷散落在耳畔的碎發，往後一別，烏黑油亮的頭髮更襯得那雙手如同美玉，當真是美人如珠似玉。

“舉手之勞而已。”

瀠月從手袋裏拿出一張名片推到他面前，笑道：“周瀠月，若是有任何需要，可以聯繫我。”

賀卿書玩味地拿起桌上的名片，通身是淺淡的白，右上角是開得正盛的芍藥，他不禁輕輕點了下頭，很有女人味的一張名片。

倒不是他瞧不起女性，時代並沒有完全開放，還是有人願意留着辮子頭，也有偏遠地區的女孩仍然被迫裹腳，女人仍然被拘束在那一方小天地，能像瀠月這樣已婚還能跟未婚男性一起出現在咖啡廳的實在少之又少。

而她現在又給了他一張名片，像她這樣有自己事業的女人，他還當真沒有見過。

他心中雖有好奇和疑慮，他還是收下了名片，禮貌地道了聲謝。

瀠月看出來賀卿書並沒有將她放在眼中，但她卻並不打算放過她這一塊活字招牌。

賀卿書在上海灘是頂頂有名的人物，若是他時常穿着她店鋪的衣裳，都不需要她費多少功夫，她那店鋪便會起死回生，思及此，她言語間都顯得有幾分迫切。

“賀少帥，您要是有需要的話，可以多考慮一下，今日只是誤會一場。”

她生怕賀卿書不答應，急忙為今天的事解釋。

賀卿書看着她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面容，眼神中蘊含著無限的期盼與希冀，他忍不住點了點頭，又道：“那以後多叨擾你了。”

和賀卿書喝完咖啡后，瀠月就回了店鋪，張貼了招聘的告示，又盤點了店鋪的庫房，看着太陽將要西沉，她才往華翎公館的方向走。

瀠月到家時，天上已經掛起了彎彎的月亮，她才把手包掛在門口的衣帽架上，身後就傳來了聲響。

“喲，不要臉的婊子知道回來了呀？怎麼不跟着那野男人走呢。”

她眉頭一蹙，原本忙碌了一日，她早已身心疲乏，此時，她只想簡單吃點東西，早早洗漱完休息，不想再與人起口角之爭。

可當她回眸時，她一眼瞥見傅婆子那尖嘴猴腮的刻薄相，便知曉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抬腳往樓上走，可她還沒走兩步，那傅婆子就像發了瘋似地抓着她的胳膊，不讓她走，嘴裏還不停大聲嚷嚷着：“你這蕩婦，不準走，老段家有你這樣的媳婦可真是丟人，也不知道你給家豪戴了多少綠帽子。”

瀠月拖着疲累的身子並不想跟她爭吵，便喚了聲福伯：“福伯，趕出去，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家裏放。”

“周瀠月，按輩分講，我可是你姨母，什麼叫阿貓阿狗……”傅婆子聲音很尖銳，讓瀠月更為躁怒。

但礙於她並不能掙脫傅婆子的手，她只有無奈地閉了下眼，靜靜地站在了原地。

不一會，福伯便帶了兩個家丁，便準備動手架住傅婆子往外拖，她卻哭嚎得更大聲，還嚷嚷道：“周瀠月，你這惡毒的女人，你要被浸豬籠的，在外面勾搭男人，你個不要臉的婊子。”

見着瀠月仍舊是平淡無波的樣子，傅婆子又將目光投向了段夫人，哭嚷着道：“姐姐你看看你兒媳婦啊，勾搭男人就算了，還不敬長輩，簡直就是反了天了！”

段夫人聽着傅婆子嘴裏句句不離不守婦德、勾搭男人，她的臉色烏青一片，即便平日裏她這兒媳婦待她十分不錯，可她並不能接受一個對不起她兒子的兒媳婦，哪怕是在她兒子讓她獨守空房兩年，哪怕是她兒子有了休棄她的心思，她都不能接受她兒子被戴所謂的綠帽子。

段夫人與瀠月兩人的婆媳關係並沒有太大矛盾，甚至兩人關係還算和諧，她也基本沒有反對過瀠月的決定，這一次，她罕見地開口駁斥了瀠月的話，厲聲喝止了兩個家丁的動作：“都給我放開，我堂妹也是你們能隨便拉拉扯扯的！”

家中從未出現過如此有意見相悖的情況，兩個家丁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動作，便又將目光落到了瀠月身上。

那傅婆子原本像極了一隻斗敗的母雞，可在聽到段夫人的話后，頓時又揚起了頭顱，甚至不時挑釁地望幾眼瀠月。

瀠月也頓住了腳步，回眸望了眼段夫人，看着她臉上那幾分似怒非怒道神情，心裏閃過一絲瞭然。

她所幸叫那傭人將灶上煨着血燕端到端客廳，她則是一臉慵懶地坐在那裏，像個旁觀者般瞧着面前的幾人。

喝了一口熱乎的血燕后，她眼神示意那兩個家丁鬆開傅婆子，又垂下了腦袋，好似這一切鬧劇都與她無關一般。

“周瀠月，你是怕我說出你的醜事？我找就跟你婆母說清楚了，賀卿書不要的破鞋而已……”

啪！

瓷碗清脆的聲音響起，樣式精美的青花瓷應聲而碎，飛濺起來的瓷片擦掛了傅婆子的臉頰，一顆又一顆血珠從皮膚里滲出來，她尖銳的聲音也戛然而止，目光獃滯不可置信地看着瀠月。仟韆仦哾

屋子裏的眾人，一時間都收斂了呼吸，寂靜一片，甚至不時還能聽見傅婆子因害怕而快速起伏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