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慶王

第 16 章 慶王

伊伊低頭道:“我也不想。”她原本以為裴清被帶進宮裏,過不了幾天便會被冊封,所以才混進給舒妃祝壽的戲團。誰知壽宴上沒見着裴清,倒無意中捲入皇后和舒妃的鬥爭中……

不過她運氣不錯,被人帶走的途中居然還是遇上了她的目標。她低頭拜倒,沉聲說:“姑娘將我帶過來,我相信姑娘已經原諒我了。”

“原諒?”清兒一笑,瘸着腿慢慢走過來,蹲下,將伊伊的臉扳起來,盯着她的眼睛,“你手上還有我大伯的一條命。”

伊伊仰着臉解釋:“裴伯沒有死,用的正是你研製的休冥散,九爺已經派旻岩將他帶走了,入殮的是一個死囚替身。”

清兒一愣,她自己研製的假死葯,到頭來被他們用來騙她。

她鬆開伊伊的下巴,轉過身,攥緊了自己的手,冷冷道:“沒死又這樣,他身上那一刀不是你捅的?”

伊伊咬牙,抽出靴子裏藏着的匕首,雙手遞到清兒面前:“姑娘可以捅回來,伊伊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清兒接過她的匕首扔在地上,從袖口拿出方才莫焰交給她的藥瓶,丟給伊伊。

“給九爺做了這麼長時間毒藥,終於有一次,是給自己派上了用場。”她抿嘴一字笑,“催冥酒,喝下。不見血,於無聲間蝕腸摧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折磨犯人的最好幫手呢。”

她研製的毒藥有多厲害,伊伊是見識過的。

伊伊低聲說了句“好”,便利索地接過,仰頭喝下。

清兒見了,反倒莫名生起自己的氣來,坐到床邊不理會伊伊。

伊伊像是喝了這輩子最噁心的東西似的,捂着嘴,等了好一陣,奇怪地發現沒什麼反應,她看向清兒。

清兒悶聲回答:“養氣露,便宜你了。”

伊伊冷汗都冒出來了,倒坐在地上。

“有幾個人?”

“巡衛隊有十幾個,尚衣局有四個,梅西閣還有一批……我只知道這些。”伊伊回答。

清兒悶悶。他還真有本事!

“九哥怎麼還不回來!”

“爺給姑娘寄信了?”

“寄來一段黑色焚香。”清兒冷哼,“我給他寄了一個蒂頭。”

伊伊鬆口氣,“姑娘果然聰明。”

“不敢不敢,哪及得上你們,腸子十八道彎彎。”

伊伊抿抿唇。“您的腿是怎麼了?”她轉移話題。

提到腿的問題,清兒轉過來,眯起眼眸:“不慎扭到了。伊伊,我想知道,你能保證你、包括九爺,提供給我的信息都是真實的嗎?”

“我正想說這一點。九爺讓我來,除了保護你,還有就是告訴你一個消息:孟長月來到平沂使用了化名,而且有人替他掩護。所以我們一直查不到關於他的任何事情。”

清兒心中一沉。怪不得……儲籍軒沒有一點關於孟長月的記載。她對這裏如此熟悉,而孟長月是她師父,不可能沒有來過皇宮。

“孟長月的死訊是九哥帶來的,而九哥常年來回平沂和彥都,這一點不可否認。加之近來我們查到,當年周國那一次瘟疫的平息,是御醫張澤義忽然研製出了藥方,九爺猜測,藥方很可能是旁人給張澤義的。而這個人,恐怕非孟公子莫屬。”

“那次瘟疫不是說,是,是懷玉公主啟發了御醫……”清兒結巴了。

“你還真相信那個梁懷玉神乎其神的祥瑞之氣?孟公子肯定與她關係匪淺,才會遭受牽連。宇文衷當年因為他未婚妻梁懷玉的死,誅殺了一大批人……”

“你等等!”清兒頭都大了。她挪到桌邊給自己倒一杯茶。

伊伊摸摸自己跪的發麻的腳。

“明明是他自己……”清兒左右望了望,壓低聲音,“宇文衷他自己殺了梁懷玉……另外,傳言不是說懷玉是宇文濟的未婚妻?”

“傳言是最容易被誤導的。它裏面包含的真相最多,謊言也最多。”

清兒給自己倒茶,手卻微微發抖。她擱下茶杯,喃喃道:“那,我是懷玉身邊的人?”

——

武英殿,宇文衷默不作聲地煮着茶。房門吱呀一聲,進來一個人,邁着步子不緊不慢地過來,將扇子丟在案几上,在他對面坐下。門外蔡文千輕輕將殿門關上。

宇文衷給來人倒了一杯茶,推過去。

那人身姿頗為風流,服飾配件無一不是精品,身形偏瘦,往上,卻戴了一副只露出下半張臉的面具,嘴角正微微笑着,帶了一股嘲諷意味,端起茶杯:“又是苦丁茶,哥哥的口味七年前到現在竟是沒變過。”

宇文衷也笑:“慶王的毒舌也是七年如一日。”

慶王放下杯子,收起了笑容,“往事莫提。”

宇文衷默然。他看着慶王臉上的面具,嘆氣道:“在我面前,就不要戴了。”

“那可不行,臣弟必須處處謹慎,哪能像皇兄一樣任性妄為啊。”慶王幽幽道。

宇文衷搖頭微笑,順手將慶王的扇子撥到一邊,擺整齊了。

慶王換了個舒服的坐姿,“皇兄叫臣弟來,是想知道田藏維的案子?很明顯,這是有心人策劃的一次栽贓陷害,田藏維欺壓民女看似證據確鑿,實則疑點重重。那李頎也是嗅覺敏銳,這麼一個‘小事’也驚動他又是彈劾姓田的又是斥責姓元的,兵部尚書戴叢到現在都沒吭一聲。還有津湘運河開鑿事宜,一堆麻煩事兒,明日遞幾個摺子給皇兄。”

宇文衷動動眉毛,“你多來宮裏走走,我也就省心了不少。”

慶王似笑非笑:“皇兄這是想累死我。您的事情我還是少摻和一點,否則非給自己氣出毛病來。光是這回您帶的那個裴清,就是個大麻煩。”

宇文衷抬眸。

“皇兄是覺着像,才待她這麼好?”慶王勾勾嘴角,“恕我直言,三年前我親眼看着梁懷玉死的,皇兄也看到了她的遺體。如今皇兄把這個裴清帶進來,意欲何為?要說納為後妃,宮裏前有皇後娘娘,後有舒妃娘娘,巴巴的等着皇兄寵幸呢,皇兄偏偏不正眼瞧,去找外面來歷不明的山花野草……”

宇文衷揉眉低喝:“住口!”

慶王閉上嘴巴,不以為意,伸手去拿宇文衷面前的茶壺。

“也就你敢在朕面前這樣放肆。”

慶王挑眉,“是是是,梁懷玉是禁忌,臣弟下回不敢了。”

——

平沂城西邊並不繁華的一處,坐落着一方小院,樸實而不缺雅緻,院內植有些許盆栽、幾株蒼翠的桂花樹,院外有鬱郁竹林。一身形修長的年輕男子徑直推門入院,幾近黃昏的陽光照在他臉上,映出一張略顯稚嫩的英俊臉龐。

他對着木門輕輕敲擊兩聲,屋內聲音應道“進來”,他這才推門而入,對着屋內的人行禮:“九爺。”

九爺站在窗邊,慢條斯理地攪弄着白瓷器皿中藍色的液體,開口道:“起來。怎麼樣?”

“建鄴一切如常,沒出什麼亂子。益州那邊也辦妥了,田藏維勢必要吃上一些苦頭,案子能否斷得清白,就看那個慶王怎麼審、宇文衷怎麼批了。”

九爺停下動作,“那個慶王,什麼來頭?”

“說是七年前宇文衷被派去駐守北沂關時,認識的結義兄弟。”

九爺將瓷皿合上蓋,“旻岩,查一查他。”

“……回九爺,他的履歷一望到底,我們已經查過,沒什麼——”

“再查一遍。”九爺把瓷皿一擱,“據清兒提供的消息,事情很是蹊蹺。”

旻岩一愣,看着九爺,遲疑片刻,“清姑娘那邊……來信了?”

“她只是肯定了我的猜測,告訴我那個蕭三,就是宇文衷。”

“但是蕭三離開北齊京畿這麼久,說不通。”

九爺一笑,“這就是蹊蹺之處。”

旻岩打量九爺的神色,欲言又止。

九爺將窗戶打開,九哥啪啦着翅膀飛過來,停在窗沿。他摸摸九哥的羽毛,將竹筒系在它腿上,它蹭蹭他的手,展開翅膀飛走了。

九爺看着院子裏的桂花樹,可惜現在還不是開花的季節。

“旻岩,房子選的不錯。”

“……爺喜歡就好。”旻岩垂眸。

九爺回頭看他,“不必擔心,你姐姐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再說清兒,下不了手的。”

聽九爺這樣說了,旻岩總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他繼續稟報:“還有那個裴伯,醒來後知道清姑娘被帶進宮了,惶惶不安,鬧着要躲起來,生怕被清姑娘出賣了,讓人知道他是‘前朝餘孽’。他想遠走高飛,不讓被任何人找到。”

九爺嗤了一聲,道:“清兒出賣他?這幾年清兒是怎麼對他的,他心裏沒數嗎?他屢次私吞我給清兒的銀兩,我還沒找他算賬呢。”

裴伯拿裴清當搖錢樹,這事兒旻岩也聽姐姐說過。但裴清毫無察覺,她對於自己的生活用度毫不關心,也沒有概念,每次裴伯說沒錢了,她便去賣藥草,看診,或者從九爺這裏拿。九爺都沒什麼意見,他們這些影衛就更沒興趣去提醒裴清了。

“那……需要送他走嗎?”

九爺懶懶道:“給他一筆盤纏,讓他自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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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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