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爭吵
普通人的生活，沒有轟轟烈烈，跌宕起伏的故事，有的只是鍋碰盆，盆碰碗的瑣碎日常。
秦家的理髮店，生意時好時壞。農忙時，理髮店好幾天沒人光顧，一進臘月，又是人來人往排隊預約。
秦劍安每天還是早出晚不歸，他已經好久沒有出現在家裏的飯桌上，張秀英以前也沒注意過，自從秦平安結婚後，她的關注點更不在秦劍安身上了。
她現在每天都催着秦平安和郭四萍要孩子，結婚好幾個月了，四萍的肚子一直沒反應，她心裏着急啊。
看着街坊四鄰都看孫子，她心裏很是羨慕。在外面，她言語上從不表露出來。可一回到家，她就開始催秦平安。
明裡暗裏說了幾回，秦平安沒有反應，她又開始從四萍身上使勁兒。
“萍子，你和平安結婚好幾個月了，有些事得抓緊了”
郭四萍從前院聊天回來，端起桌上的一茶缸涼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聽到婆婆的話，她滿心不悅。要孩子，她比婆婆可着急多了。還沒結婚，母親就告訴過她，一定要趕緊生孩子，生了孩子，在婆家才能有地位，最好是生個男孩兒。
“抓緊了，光我一個人抓緊頂啥用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說你倆得當回事，上上心”
“嗯，在努力了，在努力了”，說完，郭四萍鑽進廚房，沒再吭氣。
張秀英一肚子怨言，此時不知道該和誰說。
她來到理髮店，秦福貴正在給村東頭老張刮鬍子，倆人聊得正起勁。
張秀英站了好一會兒，發現插不進去話，轉頭找了找秦平安，沒看見人，此刻，她忽然想起了大兒子。
如果秦劍安在，那她還能和他抱怨兩句，就算秦劍安不理她，她也能把肚子裏的委屈倒一倒。
這時，張秀英才發現，她好幾天沒見到秦劍安了。
“你哥呢？吃飯的點兒不回來吃飯，去哪兒了？”吃晚飯時，張秀英端起碗，發現秦劍安還沒回來。她剛才就聽見掛鐘敲了7聲，天都黑透了，也早過了下班的點兒，秦劍安卻沒回來。
“剛回來點了個卯，說不回來吃飯，不用給他留飯”，秦平安頭也沒抬地回答到。
“又去老五家鬼混了！飯也不回來吃了！”
張秀英的話，讓秦福貴和秦平安有些吃驚，倆人抬頭對視了一眼。
“他又不是第一天不在家吃飯，可能一把兒家裏有事呢吧”，秦福貴覺得她今天有些大驚小怪的，秦劍安都好幾天沒在家吃飯了，今天怎麼突然發火了。
“別人家的事都重要，自己家就不用管了！家也不回，死外面算了！”
“媽，大哥恐怕真有事呢，下午看他回來挺着急又走了”，郭四萍第一次見婆婆發火，也開口安慰到。
“是啊，大哥還能不管家裏？”
張秀英沒有再說話，耷拉的臉色卻也沒有變好，味同嚼蠟地把晚飯吃完，她早早就躺下了。
躺在床上，她根本睡不着，聽着院子裏的動靜。
她聽到四萍洗了鍋，還餵了喂狗。平安在院子裏洗臉，嘩啦嘩啦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平安和四萍在院子裏聊了幾句，等收拾完，倆人拉了燈，回了屋裏。
秦福貴趿拉着鞋走路的聲音，從大門口傳到堂屋，他剛從理髮店收拾完回來。秦福貴咳嗽了幾聲，吐了一口痰出來。然後聲音在堂屋裏消失了，漸漸呼嚕聲又響了起來。
張秀英聽着掛鐘敲了九聲、十聲、十一聲、十二聲，
秦劍安還沒有回來，她想今晚找大兒子聊聊，聽聽他的意見。
在掛鐘第一聲又響起的時候，堂屋的呼嚕聲變成了二重唱。
早上五點多，天還沒有亮，秦劍安拖着疲憊的身子和未散的熱情回到了家裏。
看着時間還早，他用冷水洗了把臉，準備做早飯。
剛從暖壺裏倒了杯水，水還沒有到嘴邊，他就聽到了堂屋開門的聲音。
以為是父親，他沒有轉身去看。
“安子，回來啦？”張秀英迷迷糊糊中，聽到大門響，想着是秦劍安回來了，她怕一會兒他又早早走了，翻身穿衣服下床了。
秦劍安聽到母親的聲音，轉身去看她。正常來說，母親這個點兒是不會起床的，今天起這麼早，那看來是有事。
“昨晚去哪兒了？一晚上不回來”
“啊，那個，昨天都玩兒得晚了，就沒回來”
“去誰家了？”
“老五家”
秦劍安不想讓母親知道太多，沒有實話實說。
“哦，老五家，老五家孩子多大來着？”
“小波？5歲”
“倒五歲了？5歲好啊”
“幾歲不好？”
秦劍安聽着母親反常的言語，知道母親有話沒有直說。
“怎麼了？有啥事？”
“也沒啥事，就是啊”
張秀英也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該如何和兒子說。
“就是吧，你看平安都結婚這麼久了，這四萍的肚子也沒點兒反應”
秦劍安知道了母親的來意，“這才結婚兩個月，急啥呢？”
“都兩個月了？還沒懷上？”
秦劍安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覺得很無語。
“人家劉老太家兒媳婦，剛結婚一個月倒有反應了，我懷你那會兒，不也剛結婚一個多月到有了！”
“不能是不會生吧？要不讓平安帶她進城看看？”
“可不敢不會生啊，你這也不結婚，老秦家可能在你們這兒斷了后啊！”
秦劍安聽着母親的話，感覺離譜到沒法回答。
“您這話是啥意思？意思是我的問題？”
郭四萍起來去廁所，剛出門就聽到了婆婆的話，她越聽越生氣，覺得再不吭氣，不知道從婆婆嘴裏說出來多難聽的話。
“四萍，媽太着急了，你還不知道她，說話沒個輕重”，秦劍安聽到四萍的聲音，知道事情麻煩了。
張秀英嚇了一跳，一時噤了聲，不敢再說話。
“她着急？誰不着急？我倆不想要？”
“着急就什麼話都能說？她着急，那她生去啊！”
“哎！你這說的叫什麼話！”張秀英聽不下去，打斷了郭四萍的話。
“我說的什麼話，你聽聽你自己說的話！”“我和你兒子結婚才兩個月，你天天催，天天催，老母豬出欄都沒這麼快吧！”
“真是個老母豬倒好了，省得我操心”，張秀英小聲嘟囔到。
“行了！”秦劍安聽着倆人越說越沒邊的話，忍不住開口。
秦平安從東間出來時，正看到仨人面面相覷，臉色都不好看。
“萍子，你不是去廁所嗎？怎麼還沒去？”
“去去去，去你媽個頭去”
“哎…”張秀英剛要說話，被秦劍安拉住了。
秦平安知道郭四萍正在氣頭上，準備拉着她回家。
“你和我媽生什麼氣，她就那個嘴，沒什麼壞心思”
“她沒壞心思，我有！”“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
說完，郭四萍一摔門，進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