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徐蘭
最近，李磊忙完市裏的工作，都會趕回縣裏，方便處理劉曉琴的案子。
開庭時間定在下月初，離開庭沒有幾天了，李磊整理了手邊的證據和依據。
現在，他們最大的難題，就是沒有徐成打罵劉曉琴和孩子直接的證據，這樣一來，劉曉琴想爭取三個孩子的撫養權，就很難實現。
但李磊不能放棄，他太清楚，孩子在一個沒有安全感的環境裏長大，心裏要遭受怎樣的折磨。那種傷害，是需要用一輩子去治癒的。
他現在也已經是一個父親，他努力給自己的孩子們創造更好的成長環境。因為自己淋過雨，他也想要為那幾個還未曾謀面的小朋友們，撐一把傘。
雖然沒法讓他們一輩子都不受傷害，但至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他可以幫他們躲過肉眼可見的風雨。
李磊在與劉曉琴交談的過程中，他了解到，雖然劉曉琴沒有徐成打罵她和孩子的直接證據，但周圍的鄰居都見過。他想從證人入手，爭取一下。
劉曉琴聽到李磊的提議后，她心裏咯噔一下。
重男輕女的觀念，在農村本就根深蒂固，打罵孩子和老婆，從她的生長環境來看，似乎沒有人提出這件事不對。大家只會說，不要打太厲害，不要打臉。
在大多數農村婦女看來，自己被老公打，是因為自己做的不好。被婆家嫌棄，是自己做的不好。
劉曉琴從小也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幸運的是，她的母親常三妹，性格強勢，父親劉雲生又出生於地主家庭，接受了好的教育，思想比較開放。所以，劉曉琴才敢反抗，敢於鼓起勇氣逃離。
可是，現在要讓她去找看到她被欺負的人，說服他們出庭作證，她覺得這是一件比離婚還難的事情。
“李律師，我身上的傷和證詞，還有大閨女的意願書，這些都還不夠嗎？”
劉曉琴想從自己身上努力，外在的因素不確定性太多，她難以把握。
李磊看着劉曉琴的表情，不忍心地搖了搖頭，“那些可以讓你離了婚，但是很難爭取到三個孩子的撫養權”。
“可…村上的人，不會幫我的，再說了，我是嫁過去的”
李磊明白劉曉琴的為難之處，可是，除了這個辦法，他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了。但凡有辦法，他也不想這樣。
“大家都不敢出來為我說話，我婆婆那人，你也見識過了，蠻不講理，和她說不通道理”，說完，劉曉琴嘆了一口氣。
“咱們爭取一下，你想想有沒有肯站出來說話的”
劉曉琴半天沒說話，搖了搖頭。
劉曉琴的反應，似乎在李磊的預料之內，他並沒有放棄。
“上次和你爹聊的時候，我聽說徐成有個妹妹，她對你挺照顧的”
劉曉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嗯？”
“他姐是對我不錯，平常來了也會寬慰我。但她在家裏說話也不頂用，我婆婆也厲害她。”
“我們可以試一試”
“可…他們是一家人！”
劉曉琴低下了頭，可說話的聲音卻大了起來。
“一家人也分好壞啊，她應該是個明事理的人”
劉曉琴沒吭氣。
“他姐嫁到哪兒了？”
“劉村”
“王魯村西邊那個劉村？”
“嗯”
“他姐叫啥？嫁到哪家了？”
“徐蘭，都叫她蘭子。老漢兒叫李明剛”
“啊，
剛的家媳婦兒。和我大姨家前後院”
劉曉琴聽到這兒，終於抬起了頭。
“我認識剛的，我去他家聊一聊，你先回去等消息”
“能行不？我婆婆那麼不講理，他姐不敢出來說話啊”
“我去試試，不試咱怎麼知道呢”
李磊和大姨家的關係比較近，小時候，父母吵架生氣的時候，母親會把他放在大姨家。
好久沒去大姨家，這次，他趁着找徐成的姐姐，去了大姨家。
“姨，後院剛的現在在哪兒幹活兒呢？”
“剛的？在王魯村的磚廠。怎麼啦？”
“沒事，忽然想起來了，好久沒見，他結婚了？”
“結了，人家孩子都仨了”
“娶的哪兒的媳婦兒？”
“西邊的，長溝還是后溝那兒的”，大姨擦了擦手，準備和面。
李磊跟着進了廚房，“那李叔這可有事兒幹了，給人家看孩子吧”
“用不着他管，人家媳婦兒一個人就都幹了”
“這媳婦兒能幹啊”
“可不是，附近幾家誰不誇蘭子，心眼兒實，幹活兒利索。就是娘家情況不好”
李磊沒想到，大姨主動聊到了劉曉琴的婆家。
“情況不好？”
“也不能說是情況不好，條件是一般，就是蘭子她娘不行。聽說蘭子早早就沒有爹了，她娘一個人拉扯她和她弟弟，按理說，這更愛惜孩子們，她娘不”
大姨從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往面里倒着。
“蘭子嫁過來這麼多年了，她娘就沒來過，你說當娘的，就不想來看看自己閨女嫁到個什麼人家？孩子都生了仨了，也沒接閨女回去住過一天”，“蘭子脾氣是真好，就這還經常回去瞧瞧她娘，她弟結婚，她娘還和她要了錢”
“蘭子給了？”
“給了，要不說蘭子實心眼兒。給錢之前還和你李嬸兒商量了，一般人家的媳婦兒就偷偷貼補娘家了。”
“這樣說來，剛的是娶了個好媳婦兒”
“可不是吧。村上人都說，蘭子她媽不夠數，可是培養了個好閨女。勤快，懂事，家裏的活兒，地里的活兒，不用你李嬸兒和李叔伸手，一個人都幹了”
“哎！吃晌午飯啊，你去哪兒啊？”大姨看見李磊轉身出了大門，對着李磊的背影說到。
“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了！”
在李明剛家，李磊見到了徐蘭。
她皮膚偏黑，一副農村中年婦女的樣子，但也因為這樣，李磊對她的印象更加深刻。
李磊到李明剛家時，李明剛還未回家，她和李父李母寒暄了幾句，在堂屋門口坐着假意等李明剛。
“剛子在磚廠上班多久了？”
“快兩年了”，徐蘭聽到聲音，回過頭來說話，她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但看他的穿着打扮，感覺不是個受苦的。
“在磚廠還行？他們是黑白倒還是三班倒？”
“黑白倒，上半天休半天。還行，能顧住家裏開支。”
李磊沒話找話地與徐蘭聊着，想說的話卻遲遲無法開口，就在他糾結怎麼開口時，李明剛從外面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