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孩子

庭前調解，毫無意外，並沒有達到調解的效果。

徐家抓住了劉曉琴想要孩子的心理，不放孩子的撫養權，想以此讓劉曉琴死了離婚這條心。

“想離婚可以，孩子必須留下”

回去的路上，庭前調解時，徐家人的這句話，一直在劉曉琴腦子裏迴繞着。

李律師和常法官和她聊過，說是以她現在的情況來看，去爭取孩子們的撫養權，可能只能爭取到三女兒的撫養權。

因為她現在沒有工作，而她有沒有辦法提供徐成打罵她和孩子有效的證據，她要想讓孩子們都跟着她，太難了。

開庭時間還沒定，但李律師已經在搜集相關的證據了。剛才李律師和她說，讓她的大女兒寫個東西，說一下自己想跟誰。

大女兒徐芳雖然還不足8歲，但李律師想讓劉曉琴把孩子的想法寫下來，等到開庭時，可以作為參考，以此來爭取撫養權。

“我！這兒是斜鉤，斜鉤！我也不會寫了？這麼簡單個字寫不出來？”

夜已深，長溝村也早已進入沉睡時刻，偶爾會有幾聲狗叫打破這寧靜，然後引來更多的狗叫。一陣熱鬧后，長溝村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可在這寧靜的小村子裏，劉家卻有一盞燈亮着，燈光下傳出一陣罵人聲。

燈光下，一位母親正在輔導着女兒，像是熬夜寫作業的孩子，正在被母親責罵。

“媽，我能寫好，你別生氣”，劉曉琴的大女兒徐芳邊哭邊寫。

劉曉琴吃完晚飯，就領着大女兒寫意願書，她拿着幾張煙盒紙，讓女兒先打個草稿。

可女兒就是寫不好，短短几句話，一晚上了，她還沒有寫出來。

劉曉琴忍不住，用手邊的掃炕笤帚打了女兒的手。

“我再寫一遍，你看着寫！寫不會別睡覺！”

劉曉琴在煙盒的一角兒，規規整整地把“我”字寫了一遍，徐芳看着，一筆一劃地照着寫。

“願！願！下面是心！心的兩個點，一個在裏面，一個在外面！”

看着女兒寫字，劉曉琴心裏急得，恨不能親自上手寫。

徐芳歪歪扭扭地把在煙盒上寫完了，“法官，我叫徐芳，今年7歲。我自願跟着媽媽生活，我不想跟爸爸和奶奶生活。”

劉曉琴看着煙盒上的字，低頭看了看女兒，抱着女兒哭起來。

“媽！我不想回去了，我害怕。你不要不要我”，徐芳哭着對劉曉琴說。

徐芳雖然不知道離婚是什麼意思，但她知道，媽媽也不想和爸爸生活在一起了，現在媽媽和姥姥就是在努力帶她們離開那裏。

徐芳沒有上幼兒園，在長溝村小學一年級跟着上。因為徐家不讓女兒上學，所以劉曉琴就讓大女兒在父母這兒住。村裡沒有幼兒園，要上幼兒園得去外村，沒有人接送，就讓女兒在村小學跟着學。

一開始村小學不收徐芳，因為年齡太小，她就天天跟着一起玩的哥哥姐姐在教室外面，別人上課，她坐在門口聽，每天都去。

帶課的老師和學校的校長都認識她了，大家看着這個小姑娘，每天來。不讓她來，她也來。來了不哭不鬧，就乖乖地坐在教室門口。

村小學學生少，老師更少。一個教室里，坐着一二三三個年級的學生，一個老師帶三個年級，語文數學都教。

一年級上課，二三年級的學生就自習，二年級上課，一三年級學生自習，三年級上課，一二年級學生休息。

有一天，帶一二三年級的羅艷老師講完三年級的課，讓一年級的學生過來背課文，一共七個學生，五個背不下來。可是在他們背的時候，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小聲提醒。

羅艷聽着這個聲音，找到了坐在外面的小姑娘，這個小姑娘，她不知道叫什麼，但天天見她在門口坐着，以為是班級學生的妹妹。

“姑娘，來，你過來”

徐芳怯生生地走到羅艷面前，抹了一把臉上的頭髮。

“《爺爺和小樹》這篇課文，你會背了嗎？”

徐芳點了點頭。

“你給老師背一遍吧”

“我家門口有一棵小樹。冬天到了，爺爺給小樹穿上暖和的衣裳。小樹不冷了。夏天到了，小樹給爺爺撐開綠色的小傘。爺爺不熱了。”

徐芳流利地把她早就會背的課文背了一遍，不帶一句磕巴。羅艷聽了，很吃驚。

“你今年幾歲了？”

“7歲”

“家裏人給你講過這個課文嗎？”

徐芳搖了搖頭。

“那你是怎麼背會的？”

“你講過了，你昨天就講過一遍了”

“光聽就背會了？”

徐芳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眨巴着眼睛看着羅艷。

因為這樣，羅艷和校長建議，讓徐芳進教室聽課。上課考試，但是不升級。現在，徐芳在羅艷的班級里聽了快一個學期了。這段時間，徐芳學了很多生字，今天劉曉琴讓她寫的，除了“官”和“願”，她都會寫。

今晚寫的意願書，她可能比劉曉琴更想寫好，可越是想寫好，手裏的鉛筆越是不聽話。寫出來的字，總是不對。

媽媽打她的手，她疼得想哭，可是又不敢哭，她怕媽媽生氣，會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