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們是人

等白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當天晚上21:00，一看周圍，趕緊坐直敬禮！

病房裏，署長李問答參將、戰略信息院院長鍾靈娜右校領、1隊隊長谷滿、2隊隊長李平峰、5隊隊長張致遠正圍在白舒病床的周圍，在討論着什麼。

見白舒醒了，李問答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吝嗇地表揚道：“小子，你做得實在太棒了！”最後幾個字，李問答還加重了語氣。

白舒敬禮，回道：“不辱使命！”

一旁的李平峰含蓄地笑了笑，彷彿被表揚的是他自己。谷滿看到李平峰的表情，雙手交叉在胸前，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接着李問答又對三位隊長，鄭重地說：“你們打了一場意義非凡的勝仗，署里對你們三支調查隊的表現，非常滿意！”最後四個字說得同樣鏗鏘有力。

三位隊長同時立正敬禮，回道：“不辱使命！”

李問答隨即又對鍾靈娜說：“鍾院，我明天要親自到翰都彙報情況。”

鍾靈娜今年35歲，右校領，10級軍銜，是一位酒窩很明顯的古典型美女，平日裏不苟言笑，把“不好相處”寫在了臉上。

此話一出，鍾靈娜有些吃驚：“李署，時間太趕了，不說內容，光是材料的排版和裝訂都來不及。”

“不帶紙質材料、也不帶電子材料，只帶我的腦子。”

“能多寬限12小時嗎？信息需要多方甄別、表述和措辭才能足夠嚴謹，否則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李問答點了點頭，依舊平靜地說：“你們戰略院的報告可以三天後再提交，報告會上給我多加把椅子，我現場聽進腦子裏就行。”

鍾靈娜一時語塞，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對於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署長，她一直十分抵觸。

李問答又問白舒：“小子，今晚熬夜做個報告，你能行嗎？”

白舒十分肯定：“沒有問題！”

李問答望向各位，命令道：“半小時后，負一層會議廳見。”說完敬禮，獨自離開了病房。

李問答走後，鍾靈娜咬了咬后槽牙，看了看手錶，生硬地重複道：“三位隊長以及白舒，請21:36到負一層會議廳，大家挨個做詳細的彙報！”說完也離開了病房。

三位隊長相視一笑，領導走了也就隨便起來，吸煙的吸煙，癱坐的癱坐，谷滿一錘打在李平峰胸口上，沒好氣地說：“瞧你剛才神氣的，好像撿到聖器的是你自己。”張致遠也拱火道：“老谷說得對，白舒是脫離小隊獨自立功的，跟你的指揮半毛錢關係沒有。”

李平峰罵了句髒話：“人是我招來，人也是我派出去，這功勞我至少佔1/3。再說，這次立功要是跟我們2隊都沒關係，跟你們1隊、5隊就更沒關係了，一榮俱榮懂不懂。”三人笑罵了幾句，氣氛十分融洽。

白舒問：“李隊，待會的報告會，我需要準備些什麼嗎？”

李平峰一擺手，說：“啥都不用準備，你就把自己的所見、所想，像過電影一樣說出來就行。”

“要詳細說說自己是怎麼撿漏的，又是怎麼機智躲過兩位弒者的。”谷滿話里難掩自己心裏的嫉妒。

“今天幸運女神站在了你的這邊，整個調查院大半年的工作都比不上你小子隨便出出力，晚點會議上的發言要注意包裝自己，那些諸如嚇壞了、不知所措的詞，要適當修飾一下。”張致遠說。

李平峰把手一揮，大大咧咧地說：“運氣也是一種實力，

會上你就照實說，但別誇大，這事吹太過了是要坐牢的。”

白舒掏槍的心都有了，心想，老子拼死拼活打下的軍功，你們竟然以為我是撿漏得來的，剛想發火，看到這三人融洽的氛圍，不由想起了那些逝去的兄弟，自己能完完整整地回來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別的也就不再執着了。

谷滿又說：“看你拙嘴笨舌的，你還是先打打腹稿，過程中，鍾靈娜會時不時打斷你，擾亂你的節奏。”

李平峰不知道什麼時候點了一根煙，長唏了一口煙，嘆道：“老特務了……整個署里沒人喜歡她！”

張致遠白了李平峰一眼，向白舒糾正道：“別在小的面前亂說話，鍾院以前應該是安全撫出身，行事作風都比較細膩。”

“得了，說得那麼冠冕堂皇，辦公院的熟人跟我說，整個署就她的電子檔案沒權讀取，而且人家才36歲就是10級，我們大山院長比她大兩個月，現在還是9級。她的背景高深莫測啊。”谷滿說。

“山院的眼睛不好，看來很難晉陞副署了。”李平峰打趣道。

“還是小聲點，山院的耳朵挺靈的。”張致遠壞笑道。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白舒像個外人，即聽不懂隊長們開的玩笑，又插不上話。

李平峰見白舒聽不明白，於是給他解釋說：“這是個玩笑，院長的院，左耳旁，可以聽；署長的署，目字頭，可以看；司長的司，裏面有個口字，可以說；撫長的撫，提手旁，可以指揮。”

白舒這才恍然大悟，對最先編排這段子的人佩服得是五體投地。

李平峰把手搭在張致遠的肩上，朝他吐了口煙，說：“別藏着掖着，白舒不是外人，你給他挑明了吧。”

張致遠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谷滿，又看了看李平峰手裏的香煙，谷滿倒沒所謂，聳了聳肩說：“這小夥子雖然性格驕橫，但潛力還是有的，可以考慮一下。”

張致遠也看出來了，李平峰有意把白舒往隊長的方向培養，於是破例將那些敏感的“風言風語”跟這個小兵說一說：“關於弒者的第一份報告是印迦的《唵(om)息報告書》，我們利用自己的關係搞來了原版，發現裏面某些重要的信息被戰略信息院‘忽略’了。”說到忽略，張致遠用手擺出兩個雙引號的形狀。

“為什麼？”白舒問。

張致遠搖了搖頭，搞不清楚他是不能說，還是不知道。

“因為這個，上層低估了超自然事件的發展和影響，你看，今次‘雙魚行動’就差點沒讓我們進場。”

“這些事情，署長知道嗎？”白舒問。

“小子，你這問題太幼稚了。”谷滿譏諷道，他雙眼放光，似乎很享受打擊白舒的機會。

“署長的格局不是我們能揣度的。”張致遠意味深長地說。

“我覺得今次的情況不一樣，不但有視頻、目擊證人，還有物證，想掩蓋這些，應該做不到吧？”白舒說。

“不需要掩蓋什麼，避重就輕、因果倒置、曲解，最後得出自己想要的結論。”李平峰說。

“還有‘第三眼’協議。”白舒此話一出，大家都頗為驚訝地看着他，很顯然，他說到點子上了。-

末法之夜后，全球145個主權國家共同設立了一個名為“第三眼”的組織，旨在分享各國經過甄別的超自然現象案件，這個組織沒有任何固定機構，只在有“萬年中立國”之稱的基門國境內設立了一台共享伺服器。之前因為戰爭的原因中斷了合作，但戰爭一結束各國就立刻重啟了合作。“第三眼”有一條非常重要的規定，在不直接威脅本國利益的情況下，合作國必須毫無保留地分享超自然現象的所有情報。如果有隱瞞情報的情況發生，該國將失去合作國的資格，無法再獲得情報資源。

張致遠覺得眼前這年輕人確實是個可以栽培的對方，想了想，終於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你覺得，未來我們應該怎樣應對超自然事件？”三位隊長一同望向白舒。

“我覺得他們是人。”白舒鄭重地回答。

萬沒想到，表面木訥的白舒竟能給出如此高質量的回答，李平峰和谷滿相視一笑，張致遠則原地踱了幾步，低頭看了看地板，又看了看白舒，其實他的潛意識在點頭。

張致遠接著說：“調查署里一直有兩種聲音，保守派和激進派。保守派傾向於激進的做法，主張讓人類社會回到末法之夜以前的‘正軌’，這就是所謂的‘人類本位主義’；激進派傾向於保守的做法，主張適應與交融，這就是所謂的‘大人類主義’。”

白舒似懂非懂，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隊長，你們是哪派的？”

“我們也覺得他們是人！”李平峰說。

三人一起微笑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