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儀式
伊莎貝拉像只大蜘蛛一樣用觸手將自己掛在牆上,銀白的髮絲倒着傾瀉而下。
阿卡納嚇得立馬把她拽進屋裏,語無倫次地低聲道:
“你、你、你怎麼在這裏?”
說完他探頭出窗外,左右看了一圈確認沒什麼人之後才放下心來,這會兒他才聽伊莎貝拉說道:
“從你掙開觸手之後我就跟着你了。”
伊莎貝拉撩起頭髮,操縱觸手收攏在背後,接着就用頭髮熟練地在其後打了個結將觸手完全束縛起來,不然在這小房間裏,兩個人連轉身的空間都有些局促。
看着她那副嫻熟的動作,阿卡納沉默片刻,然後才猛地反應過來,有些生氣地對她低聲吼道:
“那你為啥不來幫我?!”
“我打不過。”
伊莎貝拉的回答很直白也很乾脆,她理直氣壯的模樣反而讓阿卡納有些瞠目。卻見伊莎貝爾稍微玩弄了下額角的發梢,她抬眼看着阿卡納的眼睛說道:
“不用這麼驚訝,他肯定經歷過至少三次洗禮儀式,我估計他至少也遍歷了一個支柱。讓我一個半路出家的去對付他,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滿打滿算也就。”
“這個洗禮儀式……經歷多少次能成為天使?”
阿卡納突然的提問讓伊莎貝拉愣了片刻,她轉眼瞧向阿卡納的臉,面露驚訝:
“你不是一個野生的新人嗎?怎麼會知道這個。”
“那個主教跟我說的,我不太明白,人還真能成為天使?”
將主教所說的話對伊莎貝拉複述了一遍,阿卡納靜靜地等着她的回復——這不只是單純的交流,也是阿卡納在確認主教的話是否可信。
他絕對不會完全信任教會的任何一個成員。雖然伊莎貝拉也未必就那麼值得信賴,但從她明明有機會直接逃走,還一路跟上來的情況來看,阿卡納認為至少現在,伊莎貝拉對自己還抱有一定的善意。
伊莎貝拉微微點頭,語氣中倒是有些意外:
“那個主教倒是沒糊弄你,的確,受詛者想要變強的話,就必須通過洗禮儀式加強和上位者的聯繫。至於能不能成天使……反正我是沒見過,我只是聽說當人遍歷了四界三柱九靈后回到原點,就可以將自己的意識上升到神國。”
伊莎貝拉無所謂似得聳了聳肩,擺明了一副對這種事情毫不在意的態度。但她的後半句倒是引起了阿卡納的注意,他瞧了伊莎貝拉一眼,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就說:
“那怎麼變強,你知道嗎?”
阿卡納摩挲着自己的指節,在看到主教那遠超自己的超凡能力時他就明白過來,自己在一腳踏進關於受詛者的超凡世界后,就絕不能原地踏步了。
未來必定有着更加麻煩的事情等着自己,更何況,即使未來一帆風順,眼下想要逃出教會掌控的他,
然而令阿卡納失望的是,伊莎貝拉搖了搖頭,她緩緩開口:
“很抱歉,這一點我也不太清楚。事實上對於受詛者的晉陞方式一直是各個教派的不傳之秘,只有一定範圍內的核心成員才能知曉受洗儀式的細節,不然我也不會活了這麼久,連一次洗禮都沒有接受過。”
“……更何況,不同癥狀的狂化的晉陞方式也不盡相同,想要晉陞,就必須信仰符合自己癥狀的上位才行。不過你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畢竟你施展的火焰一看就是正教系的上位者,他們可有着整套晉陞儀式的流程,平日裏冥想的方式也更多,
比我這種聖母會的棄兒要好多了。”
聖母會?阿卡納倒是聽說過這個派系,和靈教系一樣,他們都是三百年前的米西亞教會大分裂中分割出去的兩個異端教會。
但他沒想到,伊莎貝拉的話里竟然還透露出這樣的信息——
人的信仰竟然與狂化病的癥狀、受詛者的能力有着直接關係。而更關鍵的是,造成他的能力的上位者又屬於哪一種信仰?
現在看來,在教會內部紮下根腳對阿卡納而言變得更加必要了。或許也能找到和他具有相同能力的人,看看這能在兩個世界來回穿越的能力究竟屬於哪個神明。
“哦對了,姑且一問。要是經受了不同信仰的洗禮儀式會發生什麼?”
“倒也不會怎麼樣……頂多就是會瘋吧。腦子裏有一個上位者在嘮叨就已經夠受的了,多了另外一個可不就是要精神崩潰了。”
伊莎貝拉輕輕揪下指甲旁掀起的一小塊倒刺,接着伸出纖細的十指仔細瞅着,語氣輕描淡寫,也讓阿卡納心裏發寒。
幸虧多問了一嘴,不然以後被那個主教一攛掇,自己免不了要因為貪心而貿然接受洗禮……阿卡納心中立即就警覺了起來。
對於這些未知的東西還是謹慎些為妙,多問一點總比自己不懂裝懂要安全很多。阿卡納摸了摸下巴,剛想繼續問些和受詛者有關的信息,就看到伊莎貝拉拍了拍腦門,打斷了他詢問的心思:
“該死的,這奧術讓我一到晚上連腦子都變得遲緩……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現在那些人都睡著了,這個集會所周圍沒有什麼把守的人,我們得抓緊時間趕緊跑。”
伊莎貝拉的語速很快,然而阿卡納聽了她的話卻沉默了很久,他摸了摸指節,又摸了摸鼻子,才抬頭直視着伊莎貝拉的眼睛問道:
“你來找我,只是為了帶我一起跑?”
“不然呢,難道要看着你被騙到市教會裏去送死?”
伊莎貝拉反而困惑地歪了歪頭,她在胸前抱起胳膊,明顯對阿卡納的問題感到不解。
聽到這樣的回答阿卡納心裏一暖,他摸了下嘴角,只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都已經能逃走了,回來的話風險不是更大嗎?”
但阿卡納沒想到這話卻讓伊莎貝拉惱怒起來,那雙狹長漂亮的眼睛頓時變得好似一根尖刺戳了過來,她不悅地皺起眉頭,語氣也變得更加嚴厲:
“托你的福,我才能從地牢裏逃出來。難道在你眼裏,我竟是那種會卑劣到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管不顧的人嗎?”
她的義正言辭實在是過於耀眼,阿卡納頓時感到一陣語塞與羞愧
但他只能沿着這條既定的路一直走下去。
他沒法拋棄自己的親友們,如果自己離開,他們就會有很大的危險——這和之前的情況並不一樣,如果在之前他就已經逃走,教會至多也只會當做有一個做賊心虛的人畏罪潛逃,老爹他們說不準會受些皮肉傷,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成為捆綁住自己的人質。
哪怕是要走,也要把自己所導致的後果都解決完才能離開。
於是阿卡納深深吐出一口氣,忍耐着要一股莫名的罪惡感,他一字一頓地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我不能離開,也沒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