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沿途酒館
阿卡納不禁狐疑地回頭看了主教兩眼,可就在他打算開口詢問時,主教突然從懷裏大概是肚子的位置摸出來個米字架遞了過來。
阿卡納沒接,他依然警惕地盯着瞎眼主教的眼眶,等着他的解釋。
“拿着它,去集會裏換點酒,路上我們要用。”
酒?你們這些神職人員究竟有多不守清規戒律啊。
阿卡納忍不住腹誹,但還是伸手把米字架接了過來。這東西一入手就冰得阿卡納打了個哆嗦,但凝目看去,金屬質的米字架也沒什麼異樣的地方。
也是,米字架能有什麼稀奇的,自己脖子上現在還掛着一個呢。
阿卡納撓了撓頭,他小心翼翼地挪動着身體,但即便如此也疼得齜牙咧嘴,而就在這會兒卻聽主教說道:
“你傷還沒好全,下去到集會裏面露個臉就行,我會讓兩個騎士扶你過去。”
“那讓騎士去不是更好?具體要做什麼事情的話,他們才更加可靠吧。”
阿卡納沒有因為主教的關切而感到任何心暖,反而是覺得有些惱火。他瞅了瞅主教,一時沒忍住就反問道。
但似乎早就料到阿卡納由此一問,主教淺淺地微笑了一下,無眼的眼眶裏竟然表露出了回憶的思緒。
“他們啊,他們不行啊,他們並不可靠啊……”
見主教沒有改變主意的想法,阿卡納也只好暫時打消了那不樂意的心情,他拽着那根線把身體拉起來,等打開車門時,兩個身着銀甲身材高大的騎士已經等候在門的兩側,其中一位還正是之前被自己襲擊過的那位。
這傢伙面罩上的焦黑痕迹還清晰可見,讓阿卡納覺得稍微有些尷尬。
但也不等阿卡納回應,這兩個傢伙就直接伸手穿過阿卡納的腋窩——與其說是扶着,倒不如說是直接就把他整個人架了起來,阿卡納就這樣被兩個大塊頭硬生生地拖到小教堂的門口,徑直就走了進去。
門鈴鐺啷啷地響起,阿卡納被兩個銀甲騎士“攙扶”着走進又破又小的“教堂”內,看着身着短衣,坐在吧枱和酒保吆五喝六吃酒打拳的好漢們,阿卡納腦門上頓時繚繞了一片名為疑惑的氤氳。
教堂里喝酒?還賭博?
實際上,教堂內部的大廳其實還能看得出原本的樣子,至少阿卡納還能看得出教堂本來的伊比利亞米字結構,只不過本來該用作禮拜的長凳現在被好漢們踩在底下當墊腳,至於本來該擺在盡頭的佈道台和十字架……
作為一個精湛的木匠學徒,阿卡納怎麼看怎麼覺得那吧枱和酒保身後擺酒的架子有點眼熟。
總而言之,屋裏亂糟糟的一片,那股子汗臭夾着酒臭的味道辣得阿卡納幾乎要流下眼淚。
只不過,在他們進來之後,屋子裏就逐漸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盯着阿卡納三人不放,好像他們是來攪擾安寧的不速之客。但很快,左邊的那個騎士就走上前,對着吧枱那邊的酒保敲了幾下桌面。但酒保腦袋都沒抬,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前,然後就低頭調着酒,一言不發。
阿卡納見狀,撓着頭想了想,艱難地舉起右手握着的米字架,有些躊躇地說道:
“你說的是這個嗎?”
米字架出現的那一瞬間,酒保的眼神頓時亮了,他用力點了點頭。
阿卡納隨手就把米字架朝酒保那邊扔了過去。酒保伸手接住后,竟然直接就把那個米字架塞進了嘴裏,細細品味咂摸着。
阿卡納記得那米字架是主教貼身放着的。
他不禁感到一陣乾嘔,而此時酒保也終於說話了,但那聲音簡直就像是爛鋸子剌木頭的聲音,嘎吱嘎吱得聽得阿卡納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湯里主教讓你來的?來得可真不是時候,帶路的嚮導現在都去林子深處打獵去了,估計得等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嚮導?這裏不是市裏的教堂嗎?”
“市裏的教堂?呵,小傢伙,你看我們這些傢伙的模樣和市裡那些乾淨人有什麼關係嗎?”
不遠處的一個大光頭聞言笑得差點抽了風,他用力拍着手,周圍的人也跟着起起鬨來。
阿卡納挑挑眉,也不理大光頭的嘲笑,他轉頭看向酒保問道:
“那這邊是做什麼的?進來前我還看見門上有個米字架,你們不是教會的人?”
“你第一次來?真是稀奇,湯里主教可很少帶新人回市裡,看來你一定有什麼很出色的地方吧……”
出色的地方?你要說有瘋病的方面那確實挺出色的。
阿卡納偷摸翻了個白眼,但他反而趾高氣揚地,學着西姆牧師的模樣,語氣裏帶上了幾分傲慢:
“那是自然……但這些與你無關,回答我的問題就好。”
酒保翻起他的三眼皮,露出一雙好似爛蘋果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好像蘋果的蟲洞。
“雖然你這新人有些沒禮貌……但算了,回去跟湯里主教說,今天這筆要多兩個。”
酒保搖搖晃晃地從吧枱後面走了出來,丟給阿卡納三把鑰匙道:
“去二樓等着,行李自己搬上去,我們這裏不提供服務。餓了自己下樓買,五里拉一個黑麵包,謝絕還價。”
阿卡納手忙攪亂地接住鑰匙,看着酒保興緻缺缺轉身離開的模樣,他急忙說道:
“等一下,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小子,這裏是探秘者集會,或者你可以叫我們小偷幫,哈哈哈。”
一邊的大光頭又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引得周圍人一齊鬨笑:
“沒錯!我們是小偷幫,小子當心些你身上的零件!明天早上可別丟了幾個!”
而在眾人不知有沒有惡意的嘲笑聲中,回歸原位的酒保給還站在原地的騎士倒了杯黑乎乎的飲料,然後把頭扭過幾乎一百八十度朝向阿卡納道:
“別怪我沒提醒你,這裏不再是你們教會的地盤,要是你想全須全影地從林子裏的迷霧裏走出去,做什麼事都得按照我們的規矩來。”
迷霧?
又是從沒聽過的東西,從貌似教堂的酒館裏走出來的阿卡納揉了揉眉心,稍微整理了下思緒,就向主教打聽了起來。
總而言之,這裏只是路上歇腳的地方,而想要去市裏的話,就必須得穿過林子才行。
只不過,想要穿過林子就必須得有嚮導,畢竟那林子裏有些不幹凈的東西,如果不想節外生枝的話,還是多少花點錢,請個嚮導最好。
至於為什麼長得像教堂,其實很簡單——這裏畢竟是教會出資建設的中轉站,形制和教堂差不多也很正常。
作為路上幾乎唯一的中轉站,自然也就吸引了一大群周圍的流浪漢來這裏聚集,這些無所事事的傢伙在這裏除了買醉之外基本就是幹些護衛之類的雜活。至於自己一行所需要的嚮導這裏反而沒幾個,零零總總算起來,也不過七八個的模樣。
所以這些傢伙相當搶手,如果不湊巧的話,就只能在這裏住一晚,等他們第二天跑完活回來了。
在騎士的幫助下,阿卡納好不容易才上了二樓,他順勢往床上一躺,完全不平整的床讓他身上的傷口又被牽扯得疼了一些。
阿卡納遮住眼睛,忍不住把心裏積攢的壓力與鬱悶全都塞進一口氣中吐了出去。
也不知道露娜和老爹他們怎麼樣了,希望這個該死的主教能信守諾言吧。
明天等嚮導來了之後他們就得動身,至於密林里有什麼髒東西……在經歷這麼多超凡事件后,阿卡納反而有些坦然。
再臟能臟到哪裏去?
阿卡納苦笑着搖了搖頭,努力撐起身體把窗關上,然後對上了一張掛在窗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