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宿舍
高成侯,也就是我們口中的高大師,是第一個反抗的人。
高成侯是我們宿舍的,他並沒有給我留下什麼驚艷的印象,首先是人長相一般,摘下眼睛和光頭強撞臉,衣着也普通保守,乍一看,像一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老學霸,唯一令我感興趣的是:他竟然比170的我還低。和另外幾位比起來確實不能惹我喜愛,當然,剩下兩個人,一個是老同學張開陽。另一個長的的確有點凶。但這八張床位四個人的宿舍,他是最先為班裏人所熟知的。
新學期的第五天的晚上,我像高一一樣刷牙洗臉,準備睡覺。在洗漱間洗漱時,聽到遠處的爭吵聲,我是樂意聽到這種吵鬧的,因為我不是當事人,有旁觀的權利,也並不是因為我喜歡看別人吵鬧,但是在背後討論他人爭吵的細節,挖掘背後的隱情着實令人快慰。
但當我跨進宿舍之前才知道這件事離我太近,就在我的鄰居床鋪上下。可以從臉上看出班主任的生氣,他生氣時表情和平時差不多,只不過眼一瞪,在憤怒中更多透漏出不屑,說話開始有點語無倫次。旁邊站着的,便是我們的班長蔣堯光了,顯然他還沒有來得及換衣服,腳下還穿着那雙他口中千元的耐克。等我回來,激烈的場面已經過去了。
“來來來,高成侯,你給我說說,我是招你惹你了,你就開始在背後膈應我,你這種學生我見多了,就是不老實,你要是能上就上,不能上就趕緊爬回家去,反正又上不了一本,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班主任的臉上不悅,但是語氣卻並沒有那麼強烈,彷彿是有東西在推動他生氣。第二天,蔣堯光指着全班同學說,“殺雞儆猴”,我就直接明白了。日後高大師又告訴我,“借刀殺人”,我才真正明白了。
高大師並沒有直接與班主任對峙,而是把茅頭對準了老蔣,“誰罵你還不一定吶,我就是看不慣你身邊的那個東西,你要是想把我送回家就把我送回去吧”他說這話時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連語氣中也聽不出惱怒,就是在陳述事實。後來我想想也確實,他沒有什麼可擔心的,身後畢竟是某個官員嘛。但也不完全是如此,你能在那種情況下慢條斯理的說出話嗎?
老蔣自然是受不了了“咱班主任可在這累,你有啥話,你說清楚,別擱那噁心人了”。拉長的聲音最難聽了,也還好是班主任在場,不然可能會有些更動聽的話語吐出來,給我打開罵人的新世界,讓我領略什麼叫真正的芬芳,給我的耳朵來一頓痛苦樂章。當然,日後聽見不在少。
舍友陸續回來,進來一個,班主任就扭頭看一下,班長就瞟一下。這可好,剛進來的人放下東西又陸續跑出去,一會又到門口聽聽結束了沒有。我是極不喜歡在自己的宿舍聽到老師批評人的,倒不在於老師批評人這件事。只要班主任站在那,我就不能像往常一樣大聲說一會話,垃圾就不能亂丟,還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收拾內務。
好在宿舍終究是睡覺的地方,熄燈鈴並不會因為他們的一些小爭鬥而延遲敲響,班主任是沒有什麼猶豫就要離開,臨別時當然說出來“明天再找你算賬”的狠話。班主任就和老蔣一起走了出去,這時那兩個舍友就在門口等他們出去,進來反手關燈關門。然後屋裏就寂靜了一會,暫時還沒有人與高大師討論這件事,高大師也沒有與我們談論這件事。畢竟,我們還不熟。隨後便是奶盒子與零食包與地面的夏天的宿舍,最熱的不是竄進宿舍之後的喘氣,不是在洗漱間人擠人搶水管時的摩擦,熄燈之後,人們才有一段時間開始關照自己的燥熱,在床上的翻滾引發了老舊的鐵床的吱吱聲,如果還在鋪着竹席的話,就會加上皮膚與竹席剝離的ca的聲音,最不幸的是加上可惡的蟬鳴,將燥熱傳進我們的耳朵,再由身體來感受。最後,當幾個牛奶盒被扔到地上后,真正的休息時間才到。
我並沒有將高大師放在心上多加考慮,畢竟我還不認識他,甚至有點反感他,愛出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