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06大人時代變了
06大人,時代變了
成為張家人眼裏的成年人之後,我發現自己整個人變得社畜了起來。
在各個古墓里奔波維護,不下地了要收集信息,即使監護人曾經以過來人的角度告訴我,我放野之後所在的起點已經不算低了。或許他說的對,在張三放野之後我已經有一年沒看到過他了。
好吧,好吧,張家人以實力為尊。
現在我在本家祠堂里給一群老妖精們報賬,左手邊的老太太拿了賬本就和張隆半說話,兩個人上來就要給一個下馬威,給我看,也是給在座的其他三位擺臉色看。
我的微表情控制技能絕對已經進化到了滿級被動,沒辦法,在一群人精裏面總得小心點才不會有什麼事,麻煩死了。今天也是表情管理大師的一天呢。
等一群老頭老太太把賬本大致翻完了,我挨個收了賬本,準備繼續當沒有感情的社畜,張隆半開口叫住了我。
“回去的時候把張瑞謙叫過來。”
“好,我知道了,還有事嗎。”
張隆半擺了擺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抱着賬本扔回自己的屋子,踩着牆頭跳到隔壁的院子裏,監護人看了我一眼,說:“不要踩瓦。”
“嗯。”這意思是我可以跳牆,“張隆半叫你去祠堂一趟。”
監護人嘖了一聲,起身走了。
我回到自己的小屋子,坐在凳子上想了一會這個時候找監護人幹什麼,但是無果,我已經有一陣子沒時間去關注自己能看到的情報了。
在張家本家裏,這群長老們相互明爭暗鬥了多少年,現在的矛盾就差放在枱面上了。張家人早在之前的聖嬰事件里崩塌了信仰,即使排除掉汪家人推波助瀾的部分,思想的衝擊讓這個沒了信仰,只剩下血緣與家族榮譽感來維繫的家族變得更加混亂。在祠堂里,長老們用固有的慣例去看待目前的亂世,他們也不會想得到,這之後的世界變化得有多大。
時代變了,大人。
“在想什麼?”張映安把我從對已知將張家推向分裂的思考里拽了出來,他放野之後很受給我下馬威的那個老太太的看重,但是私下裏和我相處的時候卻並不帶任何立場。
“找個時間帶幾個族人去做掉某人。”我看他一眼,開始扯皮。
“現在這個情況你是不會被允許滿地亂跑的。”張映安已經習慣了我問東必然說地的行為,相當無情地說出來了事實。
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說話容易把天聊死?
“所以,你來找我做什麼?”我把之前被我扔亂的賬本撿起來一個個放好,準備直接進入正題。
“這陣子不太平,最好別出去。”張映安隨便挑了把椅子坐下,“你有多久沒看家裏給的信息了?”
“……這陣子忘了。”現在的世界已經亂了起來,以後還會變得更亂,自從意識到張家的信息更新速度跟不上變化的速度之後,我對情報的收集和處理已經不太上心了,反正我知道歷史的大致走向。
可能這就是開掛的快樂。
“……我就知道。”張映安摸出來了一大張寫的密密麻麻小字的紙,“快點看,事情很急。”
我接了紙,開始從上往下做快速閱讀,很快就找到了他來這趟的重點,“他們這是準備把桌子掀了?”
“看來也不是你這邊的,我剛從張映松那邊過來。”張映安的表情非常嚴肅,“如果只是平時鬥法的小打小鬧就算了,現在的事情只要傳開了,立刻就能把所有矛盾放在枱面上。”
“艹。”我一直以為,面對汪家人害我翻車這種事已經不會讓我生氣了。
我真傻,真的。
我現在想直接拿藍火加特林,去汪家基地把那群汪汪叫全都突突了。
我不喜歡張家,但是我更想看汪家人集體螺旋升天原地爆炸,特別是讓我一周目喜提黑飛子套餐的路人臉。
“現在只能希望時間還來得及。”張映安頓了頓,“難得你發火。”
很明顯,張映安認為的他們和我認為的不是一個。
然而事情總是會向著最壞的方向發展。
即使張映安及時把消息傳遞給長老們,把細節模糊化處理過的過程在族內公開,但是瘟疫一樣蔓延開來的流言,讓張家高層再一次面臨了信譽危機。
這事我熟啊,肯定是汪家人又開始了。
張家的分散再所難免,突然開始的戰爭讓轉移了一半的張家人屍體成了棘手的問題。畢竟張家人的身手就算鍛煉得再好,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空手接子彈,即使這兩年張家已經開始推行火器使用,優先選擇使用□□的依舊還是張家在外面收養的人。
於是老太太提出了剁手的方案。
可是這依舊需要時間,我憋着一肚子的壞水就在這裏等着呢,留下拖延時間和善後的人手這種安排我還是能插手的,有好幾個被我記在小本本上的二五仔。只要安排得合理,沒有讓他們察覺出來被發現的話,就能壓榨出最大的價值來。
等到最後名單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了監護人的名字。
他會帶着名單上的其他人留在這裏,領着被收養的那些人拖延時間。
當然事情還沒完,張映諾被宣佈成了起靈人的候選。
我站在祠堂里,總有一種詭異的荒誕感。
在內憂外患之下,重提張起靈人選的操作簡直是在名為張家的駱駝上放最後一根稻草。我要是汪家人,今天之後做夢都能笑醒。
候選人只有一個,那和直接確定人員沒什麼區別。很明顯,這個提案在長老內部並沒有達成一致,我那坐在椅子上的二爺爺第一個說了反對,老太太是第二個,排除最開始提議的那位,剩下的兩個人也沒反對。
站在人群正中的張映諾事不關己一樣的站着,周圍人的目光看上去並不能影響他分毫。
這一次的爭論僵持了半天,而且也不會有結果了,代表張家族長信物的青銅鈴鐺在張映諾手裏的事情被拋了出來,張家分崩離析這下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這次祠堂開會之後,我就去找了張隆半。我現在不知道該信誰了,但是我得去確定張隆半什麼時候走,張海客必須要在以後的海外張家,這樣才能保證我在試圖保下一部分張家人翻車之後,還能繼續藏海花,能有人把汪家擺在吳邪眼前。
當然,我也真心希望這周目還沒出生的小三爺不要變成沙海蛇精病。
張隆半大部分的時候對我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看上去像極了買菜的人對待菜市場上的白菜,這裏掰葉子那裏挑白菜幫子,極少有滿意的。對於我來主動找他這種事,他也有點意外。
“你準備什麼時候走?”我不準備和他扯皮了,直接拋出來問題。
張隆半看了我一眼,“注意你的態度。”
“先不說散了的張家,你覺得還會有純正的張家人嗎?”他已經在拍桌子讓我閉嘴了,但是我沒理他,繼續說:“你能確定在祠堂里能信的還有幾個?”
“張映浦。”張隆半站了起來,“這不是你現在該管的。”
“你在乎嗎?”我沒有避開張隆半的眼睛,直視着他,又問了一遍:“你在乎嗎?”
張隆半盯着我看了半天,坐了回去,抬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
成功了,他沒翻臉。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
“過兩天就會走。”張隆半在我坐好之後才開口,“如果有需要,叫人知會一聲。”
這個經常挑我的老頭子,現在看上去像個和藹的長輩,但是我知道他在帶着一支族人遠走海外之後,就不會再接到本家的任何消息。
我不會提前找他,張海客被我塞了寫范增論的紙條,而且,我也不敢太相信這個老狐狸。
回到我的小屋子,張映安和張映松在那坐着,看上去等了有一陣子了。
張映松對今天候選人的這個事情有些不滿,現在他終於說了出來。
“覺得不滿你可以提自己的名字。”我看了他一眼,“既然你要留下,那就幫我把這幾個人盯死。”
張映松正要開口,被我塞了寫好了名字的紙,他看了一遍紙上的內容,用筆把名字塗掉之後,才用火摺子燒了它。
“沒有辦法。”我頓了頓,“我覺得你應該是可信的。”
張映松對於我的發言有點驚訝,“我知道了,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張映松。”我把桌子上的灰撒到窗外去,“現在也是該讓老人家頤養天年的時候了。”
“那麼,有緣再見。”張映安看了一眼張映松,也準備走了。
我目送兩個人離開,看到張三找了過來,身上還帶着下地的的味道,應該是剛回來沒多久。
“我聽說,就是那個名單里有張瑞謙。”張三看我沒什麼反應,“現在還沒出來具體的,你也不要太擔心。”
“我在現場。”我摸出來把匕首遞給他,“要搬家了。所以,來吧,叔叔陪你剁手。”
我有什麼好擔心他的?我現在只是有點不敢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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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命看上去怪得很,怎樣也不該在這裏。”
整個牛車上也就只有這個戴着眼鏡的會和我搭話,而且就算我不理他也還會說。但是我現在整個人只想跳車就跑,因為在他嘴裏我知道這個撿了我的商隊會去長沙。
長沙,老九門,裘德考,黑飛子。
我現在想到黑飛子依舊生理上覺得反胃。
“先生貴姓。”我決定只要他說姓齊我就馬上跳車。
“只是個一般人,破算卦的,哪有什麼先生不先生的。”眼鏡擺了擺手,“免貴姓齊,小兄弟要是信得過我,就讓我仔細看看?”
是齊鐵嘴沒跑了。
“從你這名字看,掘藏得金是吉數,高樓望月更適合女子……你現在這運道更像是屋下藏金,你若非短命也跑不了掘井無泉親緣寡淡。”齊鐵嘴扶了一下眼鏡,“真是奇怪極了。”
我默默把伸到邊上準備當支撐的手收了回來。
齊鐵嘴湊過來,說:“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嗎,介意我跟着一陣子嗎,我是真的挺感興趣的。”
然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他走了,可能是他實在是太能說了。
“來,選一個。”齊鐵嘴拿了幾個紙團,讓我在裏面挑一個,像是想起來什麼,笑了一下,“哦,放心,這個可不是算卦,隨便選一個就行。”
現在我在他的算命攤子前面,不知道該幹什麼,只拿了個離得最近的。
“春日花開,不錯啊。”他湊過來,看了一眼紙上的字,“以後會越來越好的,你既然識文斷字,不考慮一下在我這做個賬房先生?”
我就這樣稀里糊塗的,在最迷茫的時候成了八爺的夥計。
——《二狗的備忘錄·三百九十七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