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兼職做雞
徐稚的頭緩慢地垂下去,黑髮潮濕,看上去就像只被雨淋得濕漉漉的小狗。
話說出口,程晏也有點後悔,但又拉不下臉說軟話,語氣還是硬邦邦的,“這兩個月你就好好陪我一個,還能委屈了你不成?——其他人出什麼價,我給三倍還不行?”
徐稚眼眸低垂,視線停留在地板上,眼眶發熱,卻強迫自己忍住。
她做了讓人看不起的事情,把自己廉價地賣了,程晏也是實話實說,她有什麼好委屈的?
他還願意出“三倍”呢。
也許這時候她應該像張寡婦一樣坦然,說不定還能再漲漲價,以後就不用過得這麼緊巴巴了。
徐稚深深吸了口氣,努力維持臉上的平靜,嘴唇翕動,想說些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依舊是寂靜一片。
好像還是不行。
——她要拚命忍住,才能不掉出眼淚來。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在程晏面前,徐稚一直都是落魄的,沒什麼尊嚴可談,可她不願意顯得更可憐。
她想迅速逃離這裏。可越是掙扎,程晏的手收得越緊,跟她作對似的。明明口中是商量的語氣,可一舉一動都霸道得不容拒絕。她更不可能叫程晏滾出去,這裏可是他的家,她哪有資格。
幾秒后,她猛地轉過身去,雙手圈住程晏的脖子,頭也埋進了程晏的肩窩裏,學着程晏剛剛的樣子,在他脖子上毫無章法地輕啄着,急切而熱烈。
程晏看着在肩頭一拱一拱的小腦袋,脖頸處有濡濕輕軟的觸感,怔了一下,垂着眼沒說話。
良久過後,他掐着她的腰往上託了托,沒再細究什麼,只當她是想通了。
他面上沒有鬆動,身體卻誠實地開始有了反應。
後來他想掰開她換個姿勢,但她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不放,樹懶似的黏人,程晏也由她去了,抱着她在別墅裏邊走邊弄,舒服得直嘆氣,就什麼都忘了,好像還把她弄哭了,趴在耳邊抽抽噎噎的。
她中途帶着鼻音低低地央求了他幾句,他沒停下,喘息着道:“誰叫你這麼倔,活該吃點苦頭。”
不過揣着懷裏哀哀叫喚的貓咪,程晏還是在房間裏轉着哄着,心疼得不行,又格外滿足。
結束后,程晏抱她回主卧,捏了捏被他揉紅了的軟乎乎的地方,“下來。”
這回徐稚鬆手了,一翻身,蔫頭耷腦地趴在床上,雪白的脊背泛着柔光,程晏喉頭滾動,一陣乾渴,又開始心猿意馬。
最後還是忍住,只輕輕親了下被他掐得發紅的腰側肌膚。
室內氤氳着滿滿的柔情蜜意,程晏靠在她身側,撫着她細軟的髮絲,開口問,“你叫什麼?”
擔心她沒聽見,或是裝聽不見,他還稍微晃了下她。
“徐稚。”她很痛快地給了答案,嗓音沙啞且帶着倦意,不過很是清晰,沒有半點敷衍,“稚氣未脫的稚。”
她沒隨口說個什麼藝名,程晏還算滿意。
別墅里的新風系統完善,原本瀰漫了整個房間的曖昧味道很快散去。
全世界彷彿都安靜下來。
只余程晏心底的旖旎還未散。
他忍不住打破這片寂靜,“徐稚。”
徐稚紋絲未動。
又想到對方也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乾巴巴地說:“我叫程晏。”
徐稚頓了一下,然後輕微地點了點頭。
得到回應,程晏悄悄地鬆了口氣,乾脆從背後抱住她,將頭埋進她的肩窩,說些有的沒的,“明天我們多換幾個姿勢,你喜歡什麼樣的?從後面要不要?你會么?不會的話我教你,不用找別人……”
他話多得不像剛認識的時候,但徐稚卻開始懷念那個看上去清冷、傲慢,且惜字如金的男人。
現在的程晏,好像通過什麼解開了一層封印,變成了一個……話癆。
她已經哭到腦袋昏沉,淚水都乾涸在臉上,不想理他,甚至有點不耐煩。
程晏推她,“徐稚?寶貝兒?”
徐稚想起上周他這麼叫她時,她的心又酸又軟,可如今那些情緒似乎都煙消雲散了,像石子投進湖泊,盪開一圈漣漪后就淡得看不出痕迹了。
她語氣平平的:“後天白天我要上班,明天……明天我想休息。”
程晏沉沉的呼吸聲噴洒在徐稚耳後,她感覺黏膩得有點不舒服,不清楚他為何還不去洗澡。
上次剛做完,他不是就嫌臟,還逼着她去洗了嗎?
過了會兒,程晏也沒再說話,她輕輕扯開他環在自己胸口的手,跑去浴室。
簡單沖了個澡后出來,程晏也不見人影,她隱約聽到隔壁房間的浴室有水聲,猜測他是去客房洗了。
她在鏡子裏看見自己滿身的痕迹,嘆了口氣,把秋衣秋褲穿上,給自己包了個嚴實。
程晏此時正站在花灑下,任由水珠順着肌肉和腰線往下滴落。
他閉上眼睛,眼前全是那些春情蕩漾的畫面。
她每次都乖乖的讓他弄,今天叫得比上次還要浪蕩勾人,都帶出軟軟的哭腔來了,還緊摟着他不肯鬆手,黏人得很,他哪裏忍得住。
可結束了好像就開始嫌他弄得狠了,不肯搭理人,翻臉無情,用完就丟,又開始提“上班”的事。
一想到她上周跑出去一周不知道去做什麼了,他就氣得頭疼。
微涼的水沖在身上,等到似乎沒那麼窩火了,程晏才關了水。
回到房間,他恢復原狀,戴回了那層徐稚眼裏的“冷漠面具”,動作迅速地把穿好秋衣秋褲縮進被子裏的人捉出來。
他嘴上又嫌棄了幾句,然後找了件自己的襯衣給她套上。
她不抗拒,但也不配合,鋸嘴葫蘆似的,擁着被子一聲不吭,軟綿綿地坐在床上。眼裏矇著一層迷霧,眼圈還紅紅的,可憐又可愛。
程晏坐在一旁,沉默了會兒,還是覺得這麼下去不行。萬一哪天他一不留神沒栓住,她就要跑出去偷吃。
她又好像根本不在意這件事,也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而且她根本不怕他,這時候他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她居然還坐那裏滿不在乎地玩手機。
程晏忍了又忍,還是再度冷下臉,“你上周做什麼去了?”
他恍然覺得自己像初中時板著臉訓人的教導主任。
不過那時候他才是被訓的那一個,他這時候才切身體會到當時教導主任的抓狂。
徐稚低頭看手機,也不看他,不以為忤,“工作。”
然後順手給原遠回復了條消息。
一聽到她所謂的“工作”程晏胸口就心火亂竄。
“你老實點,把小聰明給我收收。”
他自認為自己對徐稚很寬容了,但也沒寬容到可以讓她四處接客的地步。
徐稚笑了下。明明剛才還一遍又一遍地叫自己“乖乖”,還說什麼“你最乖了,哥哥疼你呢。”
那時候她掛在他身上,一下子就哭出了聲。
騙子。都是大騙子。
程晏看到她對着手機笑得甜甜的,大腦空白了幾秒,站起身踱了幾步才想起來放狠話:“從今天開始,你要麼每天安分點待在這,要麼就給我滾。”
徐稚莫名其妙地抬起頭,不知道哪裏又得罪他讓他不舒坦了。
真要說起來,她工作那麼忙怪誰?還不都是他的緣故?
她一走神,手上就滑開了一條原本要轉文字的語音。
原遠的聲音清晰地外放了出來:“好的,這周辛苦你了,其他的下周我們再說。”
突兀的男聲在卧室里回蕩,徐稚愣了一下,尷尬地劃出了對話框。
看見她欲蓋彌彰的動作,程晏的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徐稚,我沒有跟人共享的癖好。”
徐稚手指頓住,好一會兒,指尖才開始後知後覺的發僵。
原來她在他心裏是這樣的。
不僅廉價,還放蕩。
她突然就心灰意懶,關上手機,掀開被子,“那我現在就走吧。”
程晏怔了下,“我不是那個意思!”他又急又氣,不知道她怎麼就這麼倔,一點軟話都不肯說的。
還是說她早就找好下家,現在就要去跟別人好了?
心裏一緊,程晏連忙扯住了她的手臂。
徐稚掙了幾下,懶得掙了,“那我到底還能不能住了?還要不要滾?”
她另一隻手蓋回被子,面無表情。
“能,能。”程晏下意識答,給她掖好被子,還有些恍惚,自己明明是站在道德制高點的,怎麼突然就這麼被動了?
聽完他這句話,徐稚直接躺下,閉上了眼睛。
程晏沒見過這樣橫的,簡直荒唐至極。
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做“只要我沒有底線,你就拿我無可奈何”的氣勢。
程晏有底線,徐稚更是步步踩中他的雷區,但真要他趕人……他心裏說不出的捨不得。
一時居然拿她毫無辦法。
過了會兒,程晏僵硬地把軟塌塌的人撥進自己懷裏,夾在雙膝之間,收緊手臂,像是有點兒怕她跑了。
又過了好久,程晏終於勸服了自己。
還是別跟個孩子計較,她才多大,又懂什麼呢。
這麼一想,感覺心裏的鬱氣逐漸平復了,便又耐下性子勸哄,“你這樣找不同的人,不僅浪費時間精力,還是違法行為,懂不懂?你還小呢,沒人跟你說這些……以後就跟我一個……”
說了半天,還是沒半點回應。
他抬起頭一看,徐稚呼吸綿長,都已經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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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稚兩次來程晏這裏,雖然累,但都睡得早,便起得也早。
特別是昨天,她已經入睡了,程晏好像還在那念念有詞說些什麼,結果她被念得睡得更沉。
凌晨時分就已經清醒過來。
昨天有些上頭的氣惱逐漸散了,理智回籠,她不由地嘆了口氣。
說到底,她和程晏置什麼氣呢,要是他真讓自己走,她找人的事情就又要費一大番功夫。
徐稚掙開程晏的無情鐵手,到客房的浴室簡單洗漱一番,開始看書,考證的時間雖然不緊張,還有大半年,但她堅持每天都一定要多少看一點,免得全積到後面。
等到天光大亮,徐稚去廚房做了早餐,端出來的時候,剛好程晏從卧室出來。
他像是在找什麼,看到徐稚,鬆了口氣似的,在餐桌邊上坐在,神色自若地喝了口粥,“你做的?”
廢話。
徐稚心裏吐槽,面色不動,她還記得昨天他對自己做的飯菜不怎麼喜歡的樣子,主動提議,“你吃不習慣的話,自己點份早餐來吃吧。”
“不用,就這樣。”
然後學着她夾一個溏心蛋,沾點醬料,放進嘴裏。
“不錯。”他評價道,把雞蛋吃完,昨天劍拔弩張的氣氛好像就這麼翻篇了。
徐稚又開始覺得奇怪,明明昨天他看起來那麼耿耿於懷,但現在似乎又一點兒也不在意了。
那她還需要解釋嗎?
猶豫了下,她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開口了。
“程晏。”
“嗯?”
程晏漫不經心地想,她這麼叫自己的名字,還挺好聽的。
以後要她在床上多叫幾聲。
“就是想跟你解釋下,”徐稚語氣平靜,“我做雞,只是兼職。”
程晏正在喝粥,一下子嗆住了,過了幾秒,才止不住地開始猛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