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懷錶
“為什麼敖殿你，看起來玩得並不是很開心呢？”
敖景羿聞言一愣。
他看着對方通透的眼睛，清澈的金色湖水漾着笑意的微波，彷彿能映照萬物，洞察一切。
敖景羿垂下眼，冷聲說道：“我不懂郁殿的意思。”
郁秋染笑了笑，沒有糾纏這個話題。
之前在更衣室時，敖景羿的情緒就有過類似的波動，但掩蓋在了他又酷又拽的表情之下。
在這些時候，郁秋染會覺得他飛揚的眉眼中壓着什麼，他漂亮凌厲的面容后像是鍍着一層暗色。
原書的劇情只能告訴她大的方向，可很多細枝末節的東西，生活在世界裏的人細微的感情變化，還需要她自己去把握。
她一邊思考，一邊手中動作不停。
她從管家給她備的絲帕中選出一個淺粉色的，手指靈活翻動，三下五除二地將其疊成了一朵怒放的粉玫瑰，然後用小別針固定好形狀，笑着放在了敖景羿頭上。
敖景羿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又被她細白靈巧的手指晃花了眼，等反應過來，郁秋染已經對着他拍了好幾張照片。
他一把取下頭上的粉玫瑰，眼含怒氣地揚起眉毛：“郁秋染！”
看，這下他的顏色不就明亮起來了？郁秋染忍了忍笑，煞有介事道：“敖殿將代表勝利的王冠給了我，我自然也得回個禮。”
敖景羿更生氣了：“所以你給我頭上戴朵花！”
郁秋染並不畏懼他的怒氣，反而侃侃而談：“我這不是想到古時候狀元騎馬遊街，都要簪花嘛。敖殿是滿分第一，不來一朵怎麼行。”
敖景羿看着她笑得彎彎的眉眼，又氣又想笑：“真有你的。是不是因為我的管家給你弄了‘粉紅屋’，你才這樣報復我？”
郁秋染立刻垂眼，切換成自己憂鬱小王子的面具：“敖殿誤會了，我只是為表感謝和讚揚，才‘特意’‘親手’疊了玫瑰。”
敖景羿哼笑一聲。還裝。
兩人這邊正開着玩笑，另一個場考核同樣滿分，與敖景羿並列第一，也拿了一頂小王冠的戰沉朗騎着馬慢慢靠近。
郁秋染立刻轉移矛盾，熱情地招呼他：“戰殿，我們正說著狀元簪花呢，您也來一朵嗎？”
戰沉朗看了一眼她頭上的小王冠，敖景羿手中的“粉玫瑰”。這兩人，一個笑眯眯，一個一臉若無其事，但總覺他們都不懷好意。
雖然還沒搞清楚狀況，但出於一種野獸般的直覺，他立刻將手中的小王冠鄭重地戴在了頭上：“不用了，我有。”
“噗——真不愧是你。”敖景羿拉動韁繩，指揮馬往旁邊，給戰沉朗挪出點位置。
靠超強的危機意識逃過一劫的戰殿下鬆了口氣，也騎着馬到了欄杆旁：“郁殿喜歡花，那你跟阿澄一定會有共同語言。他過陣子就回來了。”
東芒會的花澄雅，那個沒出場但也比她高的未來朋友。郁秋染笑着點點頭：“我很期待跟花殿見面。”
*
學院APP實名制社交區。
那個名字是“東芒會-郁秋染”的賬號發佈了自己的第一條動態：“新朋友。”[圖][圖][圖]
前兩張圖分別是敖景羿和戰沉朗騎在馬上的帥氣照片。
但第三張畫風突變，正是郁秋染當時抓拍到敖景羿頭頂小粉花的瞬間。
戰沉朗出現在評論區，回復了一個[抱拳]。
評論區很快活躍起來：
“嗷嗷嗷，戴花的敖殿也好帥！”
“這圖是真的嗎？居然有人敢這樣對敖殿，郁殿真的勇！”
“瑞思拜！”
“這個角度看敖殿似乎有點憂鬱，被郁殿傳染了？”
“是因為被迫戴花吧哈哈哈”
“郁殿看着清冷難以接近，原來也會有這麼調皮的時候嘛哈哈哈”
……
收到消息提醒的敖景羿打開手機，看到照片臉色一黑。
他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咬牙切齒的微笑。
很好，郁殿，你以為就你會惡作劇嗎？我這邊也有，管家早給我拍好了！
很快，賬號“東芒會-敖景羿”也發佈了一條新動態：“回敬。”[圖][圖][圖]
正是郁秋染坐在桃花主題的粉色帳幔里，發獃、喝茶、吃點心的照片。
圍觀群眾又迅速跑過來：
“這是什麼情況哈哈哈，兩位對着幹起來了嗎？再多來點！”
“哈哈哈郁殿這個更粉。”
“沒有冒犯的意思，但是坐在小帳篷里的郁殿真的好像BJD娃娃啊，長得太精緻了。”
“我懂，超越性別的美。”
“郁殿啃點心的樣子看起來好乖嗚嗚嗚，我好想rua”
“別想了，郁殿是能單手拎住小艾，還敢在敖殿頭上戴花的男人，你rua他？我看是他蹂|躪你”
“什麼？什麼蹂|躪？”
“擦擦口水吧各位，別忘了這裏是實名，小心到前排丟人。”
……
又過了一會兒，東芒會的官方賬號也發佈了一條動態：“歡迎郁殿加入東芒會！”[圖]
照片是馬術課上，郁秋染坐在平台的欄杆邊，手臂隨意地搭在上面，側臉看着欄杆外騎在馬上的敖景羿和戰沉朗，三人相視而笑的場景。
柔柔的光打在他們年輕帥氣的面龐上，三人氣質迥異，氛圍融洽。
“啊啊啊三倍的神顏衝擊！”
“真好啊，三位殿下關係很不錯呢。”
“四大家族的嫡系終於聚齊了，以前聽說郁媛要進東芒會，可把我噁心得夠嗆。現在好了，就是花殿沒在，有點可惜。”
“支持媛學姐，希望你嘴巴放乾淨點”
“建議你們私下對線或去論壇，別在這裏搞事”
“花殿校慶時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
……
校內APP各社團組織排行榜，本就遙遙領先，排名第一的東芒會，支持率又上漲了一小截。
*
晚自習。
蘇恬恬做完作業，忍着淚意，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她的同桌卷卷輕輕推了推她：“還是沒有找到嗎？”
蘇恬恬無精打采地搖了搖頭。
卷卷似有些愧疚：“對不起，是我下午硬拉着你去看殿下們，不然……”
她拉起蘇恬恬的手，輕輕晃着：“但是你別怪敖殿下。他肯定是以為有人故意砸他，想引起他的注意，才會直接丟進垃圾桶的，畢竟以前有人那樣做過。”
蘇恬恬吸了吸吸鼻子：“我知道，我只怪自己沒拿穩。”
卷卷得到這個答覆，滿意地放開了她。
蘇恬恬看對方又去到處求東芒會的視頻，苦澀地笑了笑。
她怎麼敢怪這樣的天之驕子呢？
神夏九州學院作為世界級的名校，並不只招收貴族。它也會招攬和挖掘家境普通，但成績優異，或是有突出特長的學生。
蘇恬恬被學院的高額獎學金吸引，為了補貼家裏，不久前才轉到了這所學校。
雖然校內很多規則她還沒弄明白，但唯有一件事她絕不會搞錯，那就是自己與那些殿下們，是雲泥之別。
就像他們騎着昂貴的馬匹，在專為貴族學生開設的馬術課上歡笑時，她只能趁着下課時間，頂着旁人的譏笑去翻垃圾桶，去找被敖殿下隨意丟進去的筆袋。
她其實很難理解卷卷對所謂敖殿下的痴迷。對方如此的傲慢自大，被砸了一下就覺得是有人想引起他的注意。這種人，有什麼好喜歡的？
而且就算真的是女孩子想表達心意，他這樣隨意踐踏別人的心，品行也沒好到哪裏去。
蘇恬恬將臉埋進手臂。算了，怪她的筆袋先砸到了別人，現在抱怨也無濟於事。
她想到自己翻遍所有的垃圾桶，都沒能找到的懷錶。
那是爺爺留給她的，裏面還有唯一一張她與爸爸媽媽的合照。
蘇恬恬把臉貼着冰涼的桌面，心中一陣委屈，眼淚忍不住涌了出來。
她趕緊發散思維，轉移注意力來控制情緒。
莫名的，她想起了今天在食堂看到的，同樣剛轉校過來的郁殿下。
從論壇里的分析看，郁殿下似乎也遭到了一些暗中的欺負。但他卻風輕雲淡地將其一一化解。
真厲害啊，蘇恬恬在手背上蹭了蹭眼淚，與她是完全不同的人呢。
而且這位殿下看着神色鬱郁表情冷漠，但實質應是個很溫柔的人。
蘇恬恬回憶起當時自己在食堂吃飯時注意到的一些細節。
郁殿下提住小艾后，確認對方站穩才鬆開了手。要是換成那個敖殿下，他估計根本不會伸手，只會看着小艾直接摔下去，不補一腳都算好了。
還有，郁殿下並沒有因為小艾相貌不好看，就任意鄙薄。臨走前，他還很有禮貌地對着保潔阿姨也打了招呼。
這樣看來，他比目空一切，任意踐踏人心的敖殿下好多了。
要是當時砸到的是他就好了。這位殿下一定不會把她的筆袋隨隨便便丟進垃圾桶里。
“恬恬！恬恬！”她正想着，旁邊的卷卷突然使勁地扯她，“快看，這是不是你的懷錶！”
蘇恬恬立刻轉過頭去。
只見卷卷的手機上，正播放着有人錄下的東芒會出行視頻。
其中一個片段，可以看到淺綠色的筆袋砸到敖景羿后，有一個小東西從筆袋裏滑落，一路順進了他外套胸前的小口袋裏。
卷卷把這一幕截屏放大，能模糊地看到那是個圓圓的物品。
蘇恬恬激動地握緊雙手：“一定是我的懷錶！難怪我翻遍了垃圾桶都沒能找到。”
卷卷得意地笑了笑：“看吧，我就說你一定能找到的。既然跑到了敖殿那裏，你就再等等好了。他應該會交給學生會處理。”
蘇恬恬看着模糊的截圖，欲言又止。
那位敖殿下，隨意把人筆袋丟進垃圾桶，當他發現口袋裏有不屬於自己的物品時，真的有耐心去尋找失主嗎？
肯定會直接丟掉吧！
蘇恬恬捏着筆袋上已經被洗乾淨的小兔子。
不行，她一定得趕緊去東宮花園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