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遺世而獨立

趙空抹了一把額頭淌下的汗水，慢慢轉過身體，他聽到有人在為他歡呼。

45比0，他贏了第一局。

雙方交換場地。

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聽到金髮少年陰沉的聲音，“你惹怒我了。”

趙空站在接球區，雙手緊握球拍，靜靜地等待着卡馬克發球。握把上面已經濕漉漉的了。這球拍原本是三號握把，櫻下雪的手根本握不住，他就把握把皮撕掉，只在上面纏了一層薄薄的布條充當吸汗帶。

“卡馬克，十分鐘之內結束吧。”格蘭特皺眉看着卡馬克的臉色，開口用德語說。

“不。”卡馬克搖了搖頭，眼睛盯着趙空，臉上帶着詭異的笑，“我要好好的玩一場！”說完，第一個球打了過去。

趙空接下了這個發球，心中有些疑惑，這球的力道比他想像的要輕許多，怎麼回事？

卡馬克笑嘻嘻地一勾手，輕巧地打過第二個球，像逗弄小孩子一般：“Comeon,prettyboy！”

趙空明白了，這個少年是想把他的體力拖垮，因為，他雖然沒像先前一樣打重力球了，但是開始打起了底線球，引得趙空跟着球來回奔跑。如果說，他開始的打法像一顆□□能快速地擊敗趙空，那麼現在換成了鈍刀子，一點一點地慢慢折磨着趙空。

可是，縱然他知道少年的戰術，但那又如何，他已經沒有力氣去做任何反擊了。

終於，腳下一個踉蹌，趙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手裏的球拍也摔了出去，他想爬起來去看看拍子有沒有摔壞，但是，雙臂撐在地上用了把勁卻沒能站起來，他的四肢似乎都麻痹了。

格蘭特嘆了口氣，用德語對卡馬克說：“若是就此毀掉他，有點可惜了呢。若是你再不速戰速決，我就要收回我的球拍。”

卡馬克瞥了他一眼，撇撇嘴道：“切……知道啦！”

趙空終於爬了起來，雙手雙腳發顫。“發球吧。”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的對手。

“去死吧！”卡馬克收起笑容，突然一改之前風格，一記重球迎面急速而來。趙空來不及移動腳步，眼看就要打到臉上，只得舉拍擋在臉前，但被那球的力道打得退後七八步才勉強穩住身形。仟韆仦哾

“30比0。”卡馬克自己報出比分，深邃的眼眸冷若冰霜，“下一球，我要打你的右腿！”

趙空下意識地將右腿往後挪了一步。

少年看在眼裏，嘴角繼續上揚，“不堪一擊！”話音未落，一個發球自他拍上飛出。

眾人眼睛一閃，沒看到球是怎麼過去的，就見場上的櫻下雪空猛地一下再次撲倒在地上。

“太過分了！”周圍的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了，甚至有男生已經摩拳擦掌準備進場了！

“不動峰的所有球員聽令，不準上場，不準打擾比賽！”伊武深司掃了一眼身後的黑色球服的男生們，冷冷地說道。

“可是那個混蛋根本就不是在打球，是在打人啊！況且神尾學長昨晚也被那人打傷了！”一個寸板頭少年憤憤不平，對着另一個少年喊道：“神尾學長，你倒是說句話啊！”

神尾明轉頭靜靜地掃了他一眼，那視線彷彿是一盆冷水，立刻澆熄了他的激動。他後退一步，微微低下了頭。

神尾明的視線跳過他，投向場中，開口道：“他站起來了。”

他連忙抬頭望向場中，果然那個瘦削的少年正努力挺直地站在場中央，從他這邊看去，在路燈的照射下，那張漂亮得有些過分的側臉，有晶瑩的汗珠順着鬢角流下，微風颯颯，少年陳舊的白襯衣微微揚起，在那個孤單的球場上，給他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趙空將右腿伸出來，一手在腿上拍了拍，也學着對手斜斜地勾起嘴角，說：“嗨，沒打中！”

卡馬克眼中的寒氣更重了，趙空看在眼裏，並不後悔，雖然一開始就知道他們大概是那種野蠻球手，贏球是目的，傷人是手段，但他並沒有一絲退卻的意思。想當年他也算是叱吒網壇的人物，走南闖北，流氓？他見得多了！

不過這次遇到的是個小流氓，還是個他打不過的。趙空估計自己這次真的會挂彩了。好在，不是還有下一局發球權嗎，應該能撐一會吧……他咬牙暗想。

現在雙方是1比1平，比賽進入第三局。

趙空的手還在抖，尤其是右手抖得厲害，因為出勁的多半在這隻手上。但現在換手已沒多大意義了，他不擅長用反手，而且在力量的絕對對比下，到底用哪只手差別也不大。

他慢慢地攤着球，儘可能的拖延時間，搶機會來讓身體休息。

對面的少年已經頗有些不耐煩了，“喂，你還發不發球？”

要是對一般對手，本着尊重的原則，趙空肯定是不會用到這樣近似耍無賴的戰術的，但對於小流氓，哼，就要更流氓！

等感覺到手臂肌肉抖得沒那麼厲害了，趙空一咬牙，揮拍發球！

“砰！”地一聲，球打了回來，趙空只感覺大腦一震，那球正中他的額角！這一球……他沒躲過。

鮮血從額角流出來，趙空脫下自己的襯衣，壓在傷口處。紅色的血從白色的襯衣中浸染出來，趙空換了個衣角又擦了兩把，然後走到場邊。

周圍的人看他走過來，都自動讓出一個空間。

趙空彎腰將那件染血的舊襯衣放到地上，一抬頭，就看到周圍有人在對他說話，嘴巴一張一合，但他已經聽不到了，他的耳朵里充斥着巨大的轟鳴聲，但是他的大腦卻還清晰，所以他擺了擺手，然後，走回場上。

第二個發球趙空很滿意，沒有失誤，但對方也接球也沒有失誤，一記更猛烈的重力球凌空飛來，趙空舉拍去接，卻被震得一下脫了手，那球再次打在了他的頭上，趙空眼前一黑，便什麼也看不到了。

趙空踉蹌了幾步，沒有倒下。因為現在既看不到也聽不到了，所以他不知道那個球恰好被反彈過網，然後，最要命的是……它被卡馬克接住了，又打了回來——這一球，直擊他的右腿！

黃色的小球呼嘯着，帶着卡馬克使盡全力的一記揮拍，他說過，他要打他的右腿的！

眼看着那球將要打上懵懂不知的趙空，有人已經閉上了眼睛，不忍看見趙空飛出去的那一幕。“砰”的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相撞了。睜開眼睛，卻見趙空還好好的站着……網球在哪？

“在樹上！”

眾人就見那顆黃色的小球嵌進網球場幾米外的一棵櫻花樹的樹榦里，還在不停地旋轉，而把球打進去的，竟然是一顆黑色的小石子！

眾人轉頭望去，就見距離這邊幾百米的地方，站着一個戴着眼睛的少年，他的左手還保持着揮拍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