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錦繡文章
“今日不聊國事，只談風月，如何？”黃淮道。
“自然可以。”朱煜點頭。
他巴不得不聊那些有的沒的。
“咚咚！”忽然，門口處傳來兩聲敲門聲。
聞聲，黃淮抬起頭來，臉上露出笑意。
他緩緩起身，語調舒緩：“我今日還請了兩個朋友，應該是到了。”
“啊？”朱煜一愣。
未及多說什麼，黃淮已經走到門口，把自己的兩位朋友迎進來。
一人面容清瘦，身上氣息陰沉，舉手投足斯文，丹鳳眼微微眯起，其中意味深沉。
另一人是一中年，身姿挺拔，意氣勃發。
“解縉，楊士奇，皆算是老朽聊過幾次的朋友。”黃淮伸出手來，介紹自己的兩位朋友。
朱煜面對眼前兩個陌生的人物，還一臉茫然。
他意識到兩人肯定是什麼大人物，名字也有些熟悉，但是，卻死活想不起來。
尷尬一笑，朱煜拱手行禮：“見過兩位大人。”
“朱煜？我聽說過你。”解縉點點頭，滿身自矜。
“不用這麼客氣，既然是黃公的朋友，你我平輩論交即可。”楊士奇回禮，微微一笑。
“好了，大家先落座吧，有話待會兒可以盡情說。”黃淮伸出手來，盡地主之誼。
解縉與楊士奇皆點頭。
二人舉步，走到桌椅前坐下。
朱煜揉了揉鼻子，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眼看客人都落座，無需黃淮吩咐，門外有兩個丫鬟走進來添茶倒水。
解縉目不轉睛，盯着眼前的茶水。
端起杯盞來微抿一口，抬起頭，解縉看向朱煜。
“少年人在哪裏讀書？今年會試沒見到你的名字。”解縉開口，問道。
聞言，朱煜一愣。
看了黃淮一眼，朱煜搖搖頭：“我不是讀書人，沒打算參加會試。”
“不是讀書人？”解縉眨巴下眼睛，滿臉難以置信。
他扭頭，看向黃淮。
“老兄，不要一上來就問這些直白的問題嘛！莫把人嚇着了！”黃淮搖了搖頭。
“這算什麼直白？若要論國事，起碼得是讀書人吧！”解縉眉尖輕蹙，一臉不解。
“楊士奇，你說說自己最近在什麼？”黃淮不打算再跟自己這個平日裏就喜歡鑽牛角尖的朋友，岔開話題。
“回大人，最近在研讀一些史書，想着對編纂書庫有幫助。”楊士奇道。
“好！讀書人就是要肯勤奮！你這樣的人越多，往後，我與解縉身上的擔子也少一些！”黃淮點點頭，一臉讚許。
“那不如就讓他們來做，反正一代新人勝舊人！”解縉忽然道。
聞言，黃淮一愣，扯動下嘴角，臉上無奈的笑容。
楊士奇一臉尷尬，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從讀書人的角度，眼前的兩位是前輩，從官職來說，他一個小小翰林也不敢參與內閣學士的爭執啊。
“老兄，怪不得你在朝中也沒幾個朋友，若不是聖眷正隆，我看你得罪的人足夠讓你回吉水府了！”黃淮一臉無語，沖解縉發牢騷。
“哼！我兩袖清風即可！”解縉一聲冷哼，一揮衣袖。
“你有兩袖清風，抱薪而死，就不管天下百姓了？”黃淮搖頭。
“兩位大人，今年會試就要開始了，不知兩位大人可有看好的新進？”楊士奇開口，試圖緩和氣氛。
“說來也巧，今日我們正好遇到了一些事情，小友可說與他們聽。”黃淮看向朱煜，語調舒緩。
聞聲，解縉與楊士奇也看向朱煜。
朱煜目光閃爍，籌措了一下，開口：“一些小事，與來參加的會試幾個讀書人起了一些爭執，黃公正好過去，就替我主持了公道。”
解縉眉尖輕蹙，看向黃淮。
壓低聲音，解縉道：“怎樣的爭執？按你的性格，若是不喜，那幾個讀書人怕是要前途叵測了。”
“仗勢欺人，橫行鄉里，只見功名，這樣的人若是為官才是百姓的禍害。”黃淮道。
“我不管他們心性怎樣，只要文章寫的好，我是就一視同仁的！倘若日後犯了錯，再行責罰，這才是應該的道理！”解縉搖頭，似乎有些不滿。
“日後？天下百姓還要等一句日後？！”黃淮臉上也隱約出怒意。
他平時最不喜歡的就是將百姓視如草芥的人，即便這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有些憤怒。
“十年寒窗苦讀，一縣之人也難出一個舉人！若是因為一個泥巴漢子，一起爭執，就將大明為數不多的讀書人毀去，此事自然該商榷！”解縉道。
“解縉，你非要在今日與我追究這些事情嗎？！”黃淮面沉如水，聲音嘶啞。
“是不該如此，這是不講道理！”解縉似乎沒有察覺到黃淮的情緒，仍自說自話。
“那你說什麼道理？只論文章，不管品行？你解縉何時是這樣的人了？！”黃淮不停的搖頭。
“我本就是這樣的人！今日，他若能作出進士及第，少年登科的文章，我才算你對！不然，你這就是無緣由的荒廢讀書人！”解縉道。
黃淮扭頭，看向朱煜。
解縉與楊士奇的目光也落在朱煜身上。
朱煜坐在椅子上，抽搐一下嘴角，心情複雜。
他總覺得眼前是個局，自己被人擺了一道，但是，眼前兩位可都是朝廷大員，應該不至於為他一個升斗小民失了體統，大費周章吧？
不過，結落在了自己身上，朱煜此事頗有些騎虎難下。
說自己不會做文章吧，是掃了黃淮的面子，說會吧，自己方才還說不是讀書人呢。
“早聽聞先生是少年英才，想來寫文章也是得心應手，我也是很嚮往先生的才思！想觀瞻學習一下先生寫出絕妙文章！”楊士奇一笑，順着話說話。
朱煜扭頭，忍不住瞪了楊士奇一眼。
揉了揉鼻子，朱煜開口：“黃公，我寫文章的本事很一般，怕當不起你們的期待。”
“少年，你這一路前行，註定坎坷荊棘，老夫雖然沒有多大的本事，但是，盡餘生之力托你一把還是可以的。”黃淮微微笑着，語調輕柔。
聞言，朱煜心頭微動。
他看向解縉，看向楊士奇。
就如同那日在河邊，黃淮最後一問一樣。
此去萬里，可有人與我並肩前行？
有一老朽應答，眼中少年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