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肩挑日月
“可有筆？”朱煜問。
“有！”黃淮點頭。
不用他多言，已經有人把紙筆呈上來，放在朱煜面前。
朱煜眉尖低垂，看着眼前的紙筆。
旁邊的硯台已經磨好墨，朱煜執筆舔墨，懸腕於紙上。
面對黃淮，解縉，楊士奇，朱煜微微一笑。
“揮筆一篇錦繡，舉世文章失色！這三尺之上，正好風流！”朱煜淡淡道。
聞言，黃淮，解縉，楊士奇都面色微變。
好大的口氣！
舉世文章失色？三尺之上風流？！
這已然不是自傲了，這是，膽大包天，口出狂言！將古往今來的風流人物視若無睹！
他怎麼敢的？得寫下怎樣的文章才配得上這麼一句話！
“蓋善理財者，的得其道而自裕焉。蓋務本節用，生財之道也。果能此道矣，國孰與不足乎？且夫……”
“聖人於心之有主者，而決其心得之能全焉。夫志仕仁人皆有心定……”
朱煜一共寫下了兩篇文章，一篇是張居正的八股文，一篇是王陽明。
這兩篇文章他讀書的時候專門背過，這個時候寫出來得心應手。
一炷香的時間，兩篇文章一蹴而就，佈滿三尺宣紙上！
唯一一點瑕疵是朱煜字寫的不怎麼樣，排版佈局也談不上，落在紙上像是一隻只螞蟻四處攀爬。
不過，正在閱讀紙上文字的三人卻壓根沒有心情關心字體，此時，三人皆被紙上的文章引人入勝。
好文章！甚至是大明立國以來難得的好文章！
言之有物！立意高深！
這樣的文章，除非有超絕的天賦，還有有對世事感知，提煉觀點，最後成型！
這兩篇文章若不是心中有光風霽月，一念照拂日月山河，是斷然寫不出這樣的錦繡文章的！
初時還不以為意的解縉此時已經滿頭細汗，滿臉興奮！
楊士奇眼中光彩閃耀，雙手握拳，正從文章中感悟文人風骨！對一些事情的別樣視角！
黃淮雙手攏在袖中，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
他倒沒有太驚訝，只是覺得自己的感受不錯，朱煜的確……有經天緯地！自己就是要這把寶劍展露鋒芒，眼看少年人腳踏春風，去重塑日月山河！
“好！好！！”解縉忽然開口，連說兩個好字。
他緩緩轉身，看向一旁垂手肅立的朱煜，毫不掩飾眼中的驚嘆讚歎。
揮動衣袖，一指紙上文章，解縉大聲道：“大明風流，有你一分！只憑這兩篇文章，今年會試你可獨自登科！這兩篇文章落在紙上，便教天下讀書人只爭探花！今日的大明，錦繡山河！”
“確是好文章！我不如！我遠不如矣！”楊士奇點頭，滿臉讚歎。
他自忖也是幼時起頭角崢嶸，但是，這樣的長遠立意，深可見骨，文中意氣，他是一輩子也學不來的。
就像是同樣的寫詩，李白斗酒詩百篇，可與仙人共坐，舉杯對飲，不亦樂乎。
其他人也就只能遙望這一幕風流，心心念念寫下規規矩矩，終不是天上人。
“謬讚了。”朱煜這時謙虛起來，搖了搖頭。
解縉拎着桌子上的紙，扭頭看向楊士奇。
猶豫了一下，解縉道：“我記住這個少年人了，你黃淮如願了。”
“能得你解縉這句話，我黃淮死也值了。”黃淮捋動鬍鬚，笑着點點頭。
看向朱煜，黃淮道：“今日就在我這裏用餐吧，然後我讓陳卓送你回去。”
“好。”朱煜點頭。
這時，解縉的目光又落在紙上，與楊士奇一起衝上面的文章嘖嘖稱奇。
黃淮臉上笑意盎然，頗為讚許着沖朱煜點點頭。
……
接下來兩三個時辰的時間，解縉與楊士奇就文章與朱煜聊了許多，好在朱煜前世也看過不少文章的註解，知曉其中真意，能一一應答，讓二人更加感嘆朱煜心中有驚雷，對朱煜刮目相看。
總算到了吃飯的時間，三人上桌。
這一頓飯沒有大張旗鼓，甚至黃淮家的親屬都刻意退避，就三人一起吃了一頓飯。仟韆仦哾
清粥小菜，也算頗有滋味。
吃完飯，原本對朱煜不假辭色的解縉又拉着朱煜的手聊了許久，最後，還是黃淮從中斡旋，說時候已經不早，讓朱煜回去。
朱煜順勢告辭。
解縉與楊士奇也出來，送朱煜到大門口。
黃海本打算讓陳卓送朱煜回去，但朱煜說自己步行回去也慢不了多說，不麻煩了。
黃淮沒有再堅持，只說再送朱煜一程。
夕陽下，黃淮邊走邊道：“今日我介紹給你的這兩人也都算忠直的性子，今後有什麼事兒可以仰仗他們的。”
“我曉得。”朱煜點頭。
黃淮沒有再言語。
走到一條路的拐角，仰望夕陽，黃淮才開口：“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您尚壯年呢！”朱煜道。
“老啦！”黃淮笑着擺擺手。
收斂起臉上的笑容，黃淮：“如今的大明看似百廢待興，欣欣向榮，但我知道有些地方已經爛到骨子裏，再過幾代人，百餘年後，這樣頑疾才會顯露出來，或許就會壓死一座王朝的最後一根稻草！所有，我剛才不是口出妄言，是真的要有人擔下這重塑天底的責任！為大明的日月山河面目一新努力！大明要萬世不朽，需要有人為常人不能為！要開新天地，需得一位不一般的少年人！天下百姓的平安喜樂就拜託在這位少年人的肩膀上了！大明的日月山河，少年不妨去挑一挑吧！”
言罷，黃淮的手落在朱煜的肩膀上拍了拍。
朱煜愣了一下一下。
幾秒鐘后，朱煜一笑：“黃公，我只能說，儘力。”
“儘力就夠了，儘力就很好，我等，都是儘力而為啊。”黃淮點點頭。
夕陽下，黃淮面目斑駁，嘴角笑意盈盈，光明磊落。
“黃公，告辭？”朱煜彎腰行禮。
“走吧，趁着天光還在，正好回去。”黃淮點點頭。
朱煜微微一笑，轉身舉步，在黃淮的目光中往前路走。
……
朱煜回到家裏時，李狗蛋一群人竟然還在？
不過，院子跟兩個房間已經拆解掉，一群人正在門口說笑，等朱煜回來。
見朱煜回來，一群人頓時起身迎上來，問候朱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