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面具下的臉
白清尋拉着沈逝雪跪了下來,他聲音誠摯,卻看不清面具底下的模樣,只聽那話語,還真以為他二人真是情比金堅。
溟元帝轉過身來,卻並不是看向白清尋,而是看向沈逝雪,聲音柔和不少,“你的祖父雪老將軍為國盡忠,死在了戰場上,朕便想讓雪家與皇家聯姻,你竟不願意,做出這等私情偷會的事情。”
沈逝雪這時已然無法反駁,這個偷情私會的名頭她是背定了,心裏對白清尋此舉極為不滿,可又不能表現出來,畢竟剛剛那些話都是她所說的。
還真是上了一條賊船,戲都演到這兒了,便只能繼續演下去。
“臣女只願嫁與心愛之人,求陛下成全。”沈逝雪又重重磕了頭,聲音里滿是誠懇。
整個大廳內一時靜寂無聲,只等着溟元帝發怒。
“好,朕今日便看在雪老將軍的面上,如你們所願。”溟元帝一甩袖子便出了大廳,黑甲衛緊隨其後。
白清尋率先開口,“恭送陛下。”
待溟元帝走遠之後,白清尋便上前將沈逝雪扶起,沈逝雪不動聲色地掐了白清尋手臂上一下,那張藍底白雪的面具下,無人能察覺他的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二人不再理會屋內的其他人,索性這件事情有驚無險的過去了,便往大廳外走去。
沈逝雪剛走到門口,便聽得身後傳來君夕弦的聲音。
“雪奈卿,以後你我二人再無關係,望好自為之。”
沈逝雪轉頭看向了君夕弦,腦海里所有關於君夕弦的記憶,都是他的溫柔和煦,記憶中君夕弦對這雪奈卿從來溫柔有禮。
二人雖只見過三次面,她卻能感覺到雪奈卿對這君夕弦,是十分愛慕與歡喜的。
可今日沈逝雪看着他那雙灰藍色的眸子,竟覺得以前的雪奈卿從未看清過君夕弦。
究竟會是誰將雪奈卿送到了顧安墨的身下,用這樣骯髒的手段,若不是她藉著這具身體重生。
難以想像,雪奈卿究竟要受到怎樣的折磨。
可真是狠毒!
她看向此刻掙扎着站起的顧安墨,眼中寒意盡現,只一瞬,她便斂了眼中的寒意,不再多說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既然承了這具身體,那雪奈卿所受的罪,便由她來還回去。
顧安墨,你只是瞎了一隻眼,可這還不夠!
而造成了這一切的那個人,她也決不會放過,既然她沈逝雪回來了,那她定要好好活下去,而這只是第一步。
白清尋轉過身,對着君夕弦說了句,“王爺,情難自持,實在是對不住了。”
沈逝雪聽着白清尋的這一句話,嘴角不自覺勾了起來,這人貫會噁心人的。
君夕弦對這白清尋的話極為不屑,他一直看着雪奈卿的背影,剛剛她眼中那一抹轉瞬即逝的寒意,他覺得自己好似看錯了。
可那樣的寒意根本不該屬於雪奈卿。
該是看錯了才對。
顧安墨被小廝扶了出去,整個人蔫蔫的,眼睛上的傷口不停滲出鮮血,被溟元帝踹了這麼一腳,如今可是真的只剩半條命了。
這時的沈逝雪與白清尋已然出了寶鼎小苑,剛出了大門,便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小姐,周叔來接你回家了。”一襲深藍衣衫的中年男子上前來,身材偏瘦,面容和藹,咧嘴笑開,一臉的褶子也隨之笑開來,聲音裏帶着長輩的關懷。
這就是周叔了,雪家的管家。
她轉頭看向站在她身側的白清尋,想起溟元帝賜婚一事,只覺被眼前的人擺了一道,又不能直接發作,便說了句,“你送我回府。”
白清尋面具下的嘴角一直噙着笑意,看着她此刻怒極的模樣,兩指一併,置於嘴邊,便吹響了口哨。
尖銳的聲音方落下。
噠噠噠......
沈逝雪定睛看去,便望見了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白清尋利落地翻身上馬,此刻有淡淡的光華灑了下來。
正好落在那襲紫色的衣衫上,白清尋整個人氤氳在那紫色的光華之中,瀰漫著一種荼蘼花開的氣息。
一種撲面而來的少年氣,瞬間便將那許多驚險都衝散開,沈逝雪只覺呼吸一滯,整個天地間,只剩下了白馬上的紫衣少年。
這時白清尋伸出了一隻手,那手白玉無瑕,正以一種極為舒展的姿勢朝向她。
只等着她牽住那隻手。
太像了,太像了,怎麼會與她記憶中的那個人如此相似,可她是親眼看着那個人被下葬的。
可此刻朝她伸來的這隻手,白馬上紫衣少年的身影好似成了一個虛無的影子,與記憶中的那個人影重疊在一起。
而紫衣少年的臉藏在藍底白雪的面具之下,她心中竟湧出一種無法抑制的衝動。
她想看那張面具下的臉,那張臉究竟是什麼樣的?
忽地握住了那隻手,藉助那隻白玉無瑕的手,便一躍而上,正好坐在了白清尋的身前。
白清尋一勒韁繩,駿馬疾馳而去,沈逝雪對着周叔說了句,“周叔,你回府等我。”
駿馬疾馳地又快又急,沈逝雪只能聽見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天才剛剛亮了起來,街道上依稀有着些許攤販,冒着熱氣的包子攤,泛着甜膩氣味的栗子糕,以及剛盛出來的牛肉麵香味......
沈逝雪只覺眼前的一切像是做夢一般,都活生生的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真的成了另一個人,此刻與白清尋縱馬疾馳穿過街道,天光才微微亮起,柔和的光線並不刺眼,反而帶着一種暖意包裹着她的周身。
此刻她才真的驚覺,這一切根本不是夢境,而是活生生的成了現實。
熟悉的元陵城,縱馬疾馳的愉悅,她身的后紫衣少年,他的身上泛着一種淡淡的松木清香。
又是這樣熟悉的香味,與那個人身上一模一樣的松木清香。
她忽地側過身,摒住了呼吸,一隻皙白、修長的手朝着那張藍底白雪的面具便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