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創業失敗 重出江湖
英瑩說得沒錯，胡志彪的這次暈厥確實是十幾年前那次重傷的“餘震”。
時至今日，那場被警方定義為“流氓鬥毆”的衝突說起來非常不值得，胡志彪當年仗義保護的人、以及用板磚將他打倒的人都早已不知所蹤。但是在他的腦部深處卻留下了嚴重的創傷，現在這個沉睡的魔鬼悠然蘇醒了。
親戚朋友們陸續趕到了醫院，沒人說哪怕一句鼓舞人心的漂亮話，所有人都搖頭嘆氣，因為當年的情況大家都親眼目睹過，胡志彪已經大難不死了一次，幸運之神還能再次關照他嗎？
而英瑩哭哭啼啼地，用顫抖的手簽了《病危通知書》。
第二天下午，胡志彪才蘇醒過來。從那以後，他變得目光獃滯，說話也含混不清。
胡露露鬆了一口氣，而英瑩的眉頭鎖得卻更緊了。
胡志彪這次昏迷超過了24小時，醫生給他做了包括腦部ct在內的詳細檢查，然後單獨告知英瑩，這樣的昏迷對他的大腦損傷嚴重，再來一次的話恐怕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更要命的是，這種昏迷不會有明顯的徵兆，隨時都可能發生。
可以這麼說，胡志彪以後的每一天都是撞大運，能多活一天都是賺的。
這樣的病人的康復之路無比漫長而又希望渺茫，令英瑩難以接受的是，胡志彪已經不可能徹底康復和恢復原樣了。即便是“很傻很天真”的胡露露也很快明白了，那樣的奇迹就算有出現的可能，也不可能出現在她的酗酒無度和煙不離手的爸爸身上。
半個月以後，胡志彪才能下床走動，確切地說，那充其量只能被稱為挪動。他走路的樣子和說話的語速都變得異常遲緩，彷彿是慢動作播放的電影，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酒不敢再喝，其實想喝也喝不着了。
英瑩本來想把家裏收藏的幾箱高度白酒全部送人，可是胡露露卻指揮家裏的保姆一起把酒抱到樓下的垃圾桶邊上，然後像解恨般把酒都一瓶瓶地摔碎了。
酒香四溢里的胡露露眼裏含淚，嘴裏罵罵咧咧的，每摔碎一瓶酒就喊一句：“我讓你害我爸！”
可憐的小區保潔員不敢阻攔，拿着掃把和簸箕站得遠遠的，和圍觀的鄰居交頭接耳。
英瑩把服裝店盤了出去，以便全職留在家裏照顧丈夫。他們家原來每周三次請小時工來打掃衛生，現在換成了一名住家保姆。
英瑩看起來老了不止十歲，一方面她沒有心情打扮和修飾了，另一方面，她才四十多歲，丈夫就幾乎被醫生判了死刑。所以她有幾個月患上了輕度抑鬱症，內分泌紊亂，好轉后性格也變得有些古怪。這是導致她和胡露露後來屢屢發生激烈衝突的重要原因。
她在不得不出手服裝店的時候很是割捨不下，畢竟生意正蒸蒸日上，收入相當可觀。可是胡露露卻非常支持這個決定，像解氣似地說：“好好，趕緊的！麻遛賣了就不惦記了！”
英瑩更是鬱悶，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女兒的態度：“要不再等等？要不......你來管這個店？”
“您——打——住！”胡露露立刻蹦了起來，她對媽媽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再讓我賣衣服還不如讓我去死！除非您同意我自己做主賣什麼！”
英瑩不再吭聲了，她已經領教過了胡露露的品味。
就在胡志彪昏迷前的幾個星期，胡露露曾經心血來潮地自己進過一批貨。她利用英瑩去廣州參加展銷會的難得機會，用整整一宿外加一上午的時間把她的那些“貨”和相同風格的裝飾品掛滿了服裝店的櫥窗和內部，全都是歌特風和死亡迷幻主題的那些東西，配色基本上都是黑色的底和白色的、血紅色的圖案，而圖案當然主要是骷髏、殭屍、蜘蛛網和墓碑，還有滴血的玫瑰等等。m.
“大功告成”后，胡露露頗有成就感地站在櫥窗前欣賞，卻差點把剛進店門的英瑩給嚇死，顧客和鄰近店的人也都在門口探頭探腦。
還不等英瑩抓狂發飆，商場管理處的人就帶着保安來下函了，已經有人去舉報了她們的服裝店。
管理處說這層樓的定位是高檔女裝，非主流服飾在地下一層，如果商鋪違規擅自改變經營內容，以至影響了商場形象的話，商場有權罰款直至清退商鋪。
於是胡露露的第一次“創業”就這麼失敗了，之後她像解恨一樣出去瘋玩了半個月，回來后老老實實地繼續當她的收銀員。
現在服裝店盤了出去，該想想修車廠的事了，按照英瑩的意思，乾脆把修車廠也轉讓出去算了，兩下里得的錢用於再買房子出租，“吃瓦片”在北京這個城市是最穩定和省心的營生。
胡志彪對此無可無不可，反正他已經算是永遠告別了那個自己的小天地。
可是胡露露卻忍受不了在家裏無所事事，更何況修車廠在老趙的主持下運轉一切正常啊。
“能不能讓我試半年？噢不，一年吧！”她說，這令胡志彪和英瑩頗感意外。
“新鮮了，你不要服裝店卻要修車廠！”英瑩生氣地問，“你不是說再也不去那個破廠子了嗎？”
胡志彪說不出話來，但也在一旁用力點頭。
“那麼大的廠子，咱家總得有個人盯着吧，我再不願意我也得去啊！”
這話讓兩口子相視無語，等胡露露不在的時候交換了意見，他們想到一起去了：“讓露露折騰去吧！沒幾天就得再跟工人打架，你看吧，到時候沒準兒她比咱們還想賣廠子呢！”
於是胡露露又回修車場上班去了，可能因為老闆病重的原因，工人們有意照顧容讓，所以她的復出還算一帆風順，沒有馬上跟工人發生衝突。
另外，不管胡露露承認與否，她從上次的教訓里總還是學到了一些做人的道理。車間裏的事都讓老趙作主，她更多的時間是呆在辦公室里，再也不去招工人們討厭了。以前她眼裏不揉沙子，現在終於學會閉上了嘴。
所以在除了梁海陽以外的人的眼裏，胡露露像是變了一個人，因為海陽沒領教過她以前那副驕橫跋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