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救星
一個人打着手電迎面走來,手電的光斑晃動得很厲害,可見來人的速度很快。
大虎先認了出來,大聲喊:“二姨——”
醜媳婦終於要見公婆了,梁海陽也跟着喊:“二姐。”聲音卻很小。
剛才小虎跑回家,進門喝了口水就又要往外跑,被海陽的二姐一把扯住問他:“你舅呢?”
小虎一邊跳着腳地掙扎一邊說:“我舅讓我先回來,他們還在那兒等我哥呢,二姨你快讓我走,我要放炮去!”
二姐放開小虎,自言自語道:“他們......”
她追出來,沖已經跑出院子的小虎喊:“你舅是一個人回來的嗎?”
“不是——我舅還帶了個小孩回來,讓我喊她姨......”這句話沒說完,小虎就已經跑沒了影。
二姐皺着眉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跺了下腳,沖屋裏說:“我也接陽子去。”然後就拿着手電出了場院,迎着海陽來的方向匆匆走去。
她在海陽他們的前面站住,眼睛就再也沒離開胡露露。
海陽讓大虎扶着自行車,硬着頭皮拉着胡露露來到二姐面前,對她說:“這是二姐。”
又對二姐說:“這是露露,胡露露。”
“二姐。”胡露露問好。
胡露露比二姐矮着多半頭,她焗着各種顏色的頭髮正好被二姐看了個清楚。往下看,她的黑色羽絨服像一隻脹足了氣的黑皮球,腳上一雙翻着毛敞着口的大軍靴,靴底兒不知道有多厚。
二姐咽下一口吐沫才勉強擠出些笑容,但馬上一把拉起海陽的手,走進道旁的地里,胡露露滿腹狐疑地看着他們的背影。
二姐走出十幾米遠才停下來,雖然莊稼已經收割乾淨,但是在這個距離上說話已經不會被胡露露聽到了,她問弟弟:“這是怎麼回事?”
又朝胡露露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這是誰?”
海陽再也無法隱瞞,只好回答:“是......是我女朋友。”
“你們修車廠里的那個女同事?”
海陽點頭承認。
“你有幾個女同事?”
“就這一個。”
“那我去北京的時候,你說的那個長得像電影明星的是誰?就是她?”
海陽只能再次點頭,緊緊地抿着嘴。
“你就是為了她退的婚?你有幾個女朋友?”
海陽垂着頭:“一個!我還能有幾個?”
“你可真能編啊!”二姐跺着腳說,但看着人高馬大的弟弟,真是打也不是、罵也不是。
接着她又說:“你打了多少次電話都不說,快到家門口了,你才突然變出來個女朋友,一會兒回了家,你怎麼跟爸媽說?”
“我沒想帶她來,是火車開出好遠她才蹦出來的,送不回去了。”
“那你想沒想過現在怎麼辦?中午爸和你的兩個姐夫喝酒的時候還說呢,等你進了家門要先揍你一頓出氣,讓我們都別攔着。你知不知道爸媽因為你退婚的事兒被折騰得多慘!你倒是先把這關過了啊,着什麼急帶女朋友回來啊!”
顯然二姐並不相信海陽的解釋。
“二姐,你說的我都知道,你以為我想帶她回來啊?我都說了是她自己非要來的,我怎麼擋都擋不住啊!”
二姐急得團團轉:“那怎麼辦?那怎麼辦?”
這時候大虎等得不耐煩,按響了車鈴催。
海陽靈機一動,指着自行車說:“二姐你看,那些包里全是露露給咱家買的年貨,那兩個紙箱子裏是給鄉親們買的,都是好東西,要不你把東西先帶回家,先跟媽說說......”
二姐望着自行車咋舌道:“都是她買的?花了多少錢?”
“分好幾天買的,我們倆腿兒都跑細了,具體多少錢我也不知道。”
“行,我和大虎先帶着東西回去,你等我電話,不讓你回來你們先別回來!”
兩個人商量好了就踩着田埂往回走,海陽跟在二姐後面。
二姐低頭走了幾步站住,回頭問海陽:“陽子,你跟姐說句心裏話,你退婚是不是圖那個露露是北京人?圖她家有錢......”
這句話像一支利箭刺中海陽的的軟肋,他絕不會承認這個,否則不但他的家人、鄉鄰和朋友會看不起他,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他急着爭辯道:“我不是、真不是......”一張臉漲得通紅,只是在夜色里看不清楚。
二姐嘆了口氣:“好了,不說了。”
他們回到胡露露和大虎等他們的地方,二姐吩咐大虎在前面推車。胡露露正要跟上去,卻被梁海陽拉住了。
二姐來到胡露露的面前,胡露露不明所以,看看她、又看看海陽。
二姐對她說:“妹妹,歡迎你來我們家,可是這個陽子啊,他沒說過你要來......”
“不賴他,”胡露露幫海陽解圍,“他真不知道,我是偷偷上車的,我是想跟他開個玩笑。”
“沒事,你來了家裏更熱鬧,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二姐說著客氣話,“但是我爸媽他們也都不知道你來了,所以我先回家安排安排。你和陽子再多等會兒,反正也到家門口了,你可別往心裏去。”
然後她小跑着追上大虎,急匆匆地走了。
胡露露莫名其妙地問海陽:“什麼意思啊?怎麼到了家門口還不讓進了?我這可是第一次上你們家門,怎麼這麼對待我!”
“還不是你自己非要來的?”海陽忍不住說,“我們家誰都不知道你要來,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二姐這是幫咱倆說說去的,等等吧,都是為了咱倆好!你別想歪了心。”
胡露露鼓起嘴,嘟嘟囔囔地說:“可是這又黑又冷的!也沒個路燈!”
“咱們慢慢往前走吧。”海陽說。
兩個人來到村口的一小片空場,海陽告訴胡露露這裏是曬糧食用的,然後他坐到了一塊水缸那麼大的石頭上。
胡露露只好也挨着海陽坐下來,把手塞進他的兜里,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兩個人就這麼背靠平原、面朝大山,望着燈火闌珊的村莊,聽着鞭炮聲和隱約傳來的春晚的音樂,等待着一個無法預知的召喚。
胡露露掏出手機,邊看邊自言自語:“嘿,一個電話都沒有,一個短訊都沒有,真是沒人惦記我啊!”
她從大石頭上跳下來,問海陽:“到底還讓不讓我去啊,我都冷了!”
“你別急啊,二姐可能才到家!”
話雖這麼說,但是梁海陽的心裏比胡露露還焦躁,恨不得自己跑回家去看看,而不是在這裏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