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捌

趙嘉的政治軍事水平比他那個廢物弟弟超出幾條街，如果不是身處末世，他一定會成為齊桓、晉文那樣的英主吧，我時常為他感到惋惜。當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他時，他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原來我在你心中地位這麼高啊”他擁住我:“隨我顛沛流離，卻不能給你一個好的結果，后不後悔？”我看着他因心力交瘁而斑白的頭髮，心疼地撫摸着他粗糙的臉頰，手指觸及眉間的皺紋，輕輕地想將它揉平。說:“不後悔，哪怕最後曝骨荒野，屍供蛆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那我就知足了。”他聽了哈哈大笑，笑聲回蕩在冷清的離宮中久久不絕。趙嘉抹掉笑出的眼淚，捧起我的臉，溫柔地道:“阿枳，你真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禮物。沒有你，這麼多年我怎麼能撐過來呢？”我臉上升起兩朵紅雲，將頭埋在他的懷裏:“你又何嘗不是上天賜給我的呢。”他聽到我說的話，沉默不語，只是緊緊抱住我，好像我會被人搶走一樣。

我和他被大大小小的國務纏身。我處理後宮事務，偶爾帶兵去肅清北方的樓煩殘部。趙嘉則十天半月地住在昌林郡勸農耕織。依他的意思，只有發展農業，農牧並舉，才能保證軍糧的穩定供應，從而禦敵於國門之外。通過他的努力，原本貧困的代地在一段時間的開發後有所改善，府庫也從一貧如洗變得略有積蓄了。我和他拼盡自己的全力，只為迎接那不久后必然到來的結果。儘管我們知道這無濟於事，但還是存了絲僥倖:萬一代國能被保全呢？萬一秦軍能夠被擊退呢？我們就這樣麻痹着自己，用虛假的幻想聊以自慰，做着無謂的努力。

在一次激烈的戰鬥后，我回到都城卸下戰甲，疲憊地走進後宮。本想看看孩子們睡着沒有，剛進內室便看見了正在給孩子講故事的趙嘉。

“父王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有天晚上偷偷跑出宮看月亮，那天恰好是八月中旬，天氣晴朗。月亮圓的像個大盤子一樣，我站在庭院裏一直盯着月亮，很想飛上去。據說月亮上有宮殿，我便踮起腳仔細尋找，結果還真看到了宮殿，上面好像有好多人在跳舞，美極了。”他繪聲繪色的講着，憫謙與徽芷睜大眼仔細聽他講。憫謙問:“那後來呢？”

“後來我就望着月亮，不知不覺在庭中睡著了，第二天被你們的祖母找到，臭罵了一頓。”趙嘉強行結尾，兩個孩子不滿地嚷嚷起來，我看着他們，不由得噗嗤一笑:“行了，你們兩個就別煩父王了。母后給你們講故事可好？”“好！好！”憫謙興奮的拍起手來。我便給他們講起嫦娥奔月的故事來，憫謙和徽芷一下就安靜了，瞪大眼睛聽我的故事。趙嘉坐在旁邊，津津有味的聽着。未及講完，兩個孩子就睡著了。我替他們掖了掖被子，和趙嘉一同離開寢宮。